005 電梯內的中年

　　杜光林清晰記得，在市醫院見到的氣神低于－0.5的病人，要么是缺胳膊少腿，要么就是木乃伊造型，可眼前這個，卻真是怪異了。

　　“年輕人，你一直看著我做什么？”或許是杜光林先前的詭異表現，以及直到此時仍過于詭異的偷窺，惹的對方不樂意了，那中年終于側過身子，輕咳一聲，面色微帶不滿的開了口，“你是九樓創元廣告的？”

　　“呵，抱歉。”杜光林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自己一直這么看對方，的確很不禮貌，所以急忙開口道歉，隨后猶豫了一下，他才微微壓著嗓子道，“這位先生，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

　　如果剛才這中年直接開口斥責他的無禮，或者態度極為不好，那杜光林雖然依舊會道歉，卻不大可能多此一問，畢竟別人死活終究不關他的事？可既然對方明顯已經很不滿了，卻依舊問的很隨和，就沖這份態度，杜光林就對他升起了一絲好感。

　　“哦？你還會看氣色？”中年臉色一變，微微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態，最近這些日子，他的確覺得身體狀況大不如前，身子瘦了不說，更是無端端的經常乏力、厭食，偶爾還會腹疼，更伴隨有其他幾種癥狀，不過他卻以為這只是長時間大量勞作的后遺癥而已，所以根本沒有在意，也就只有家中的妻子，才在幾天前逼著自己去做了一次全方面體檢，似乎這兩天報告就要出來了，這件事，他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可怎么眼前這個青年，一眼就看出來自己身體有些不適了？更一直這么詭異的盯著自己打量？

　　“懂一點點吧。”杜光林再次微笑，卻也不多說，只是道，“如果方便的話，我還是希望你去醫院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恩？你該不會就是醫院的吧，現在的檢查費用可不低啊！”中年人一愣，卻也笑了起來，更是打趣道。

　　“呵呵，當然不是。”杜光林也被逗樂了，不過也不再解釋什么，自己已經提醒過他了，他要是不去，自己總不能強扭著他去吧。

　　隨后又閑聊了幾句，電梯就到了一樓，兩人誰也沒問誰的名字，只是都朝著大廈外走去。

　　剩下的小半天里，他就一直在面試中度過，足足又接連跑了兩家公司，那兩個公司雖然也依舊沒有明確的答復，可態度總算是好些，只是讓他回去等通知。

　　也是直到走出最后一家公司的大門時，杜光林才猛一拍腦袋，暗叫一聲糟糕，不管那些等通知是不是應付話，他現在可是連手機都沒有一個啊。

　　萬一要是真的有公司聯系他，那豈不是錯過了機會？但手機…一想起手機，杜光林又是一陣肉疼，沒錢了啊，現在已經背了一屁股債了，只要想想就知道今天做的那些檢查以及治療，還有昨夜的住院費，都不會太低，可能即便有了工作，他也要省吃儉用幾個月才有錢還何莉莉…可這手機，還真是缺不得。

　　無奈之下，他才又急急的奔到合城二手市場，花了一百多塊淘了一個勉強能用的舊手機，又恢復了自己以前的電話號碼，搞定這一切后，杜光林手上的錢更少了。

　　一直到晚上八點多，他才困乏的趕回了家，到家之后，他直接就朝著床上栽去。

　　也就在他閉目休息中，一陣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杜光林先是一驚，跟著就是一喜，有通知了？

　　抓起手機接聽，對面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很快就傳了過來，“喂，請問是杜先生么？”

　　“是我，請問你是？”杜光林急忙回答，更是暗自猜測，這位究竟是哪個公司的人。

　　“我是王明海。”對方輕輕應了一聲，更似乎帶了一絲絕望的語氣，但那絕望中，又隱隱帶著一絲希望，“今天上午，我們在廣河大廈電梯里見過。”

　　“啊，是你？”杜光林這才突然響起，這個聲音究竟是在哪聽到的了，這不是那個氣神值為－0.7的帥氣中年人？他怎么會有自己的電話？

　　“杜先生，我今天下午，拿到了幾天前的檢查報告。”王明海的語氣變得越發沉重了，“我得了癌癥，胃癌，接近晚期。”

　　“啊…”杜光林猛的就愣住了，不過很快就又恢復了過來，似乎這個答案，并不值得他奇怪，對方的氣神值幾乎接近于死人的數值，那他就是患有絕癥，也真的不稀奇，所以下一刻，杜光林很快就壓平了聲線道，“那真的很遺憾，希望王先生的病能盡快治好。”

　　“杜先生，我想問一句，你今天下午，是不是看出什么來了？”隨著杜光林的回答，電話那邊的聲音突然就激動了起來，“要知道，你今天下午看我的眼神，真的很怪異，就算是我前幾天去做檢查時，市醫院的醫生都不認為我有病，只以為是勞累過度…”

　　“我只是看出你快死了而已。”詭異的在心下嘀咕了一句，杜光林才有些躲閃似的回道，“抱歉，王先生，我上午也真的只是覺得你氣色有點差而已，才好心提了那么一句。”

　　電話那邊，久久沒有回音，直到杜光林都以為對方的電話已經掛斷了時，王明海的聲音卻再次響了起來，但話題，卻一下子轉移到了別處，“呵呵，杜先生，你上午到創元，是去面試平面廣告設計師？”

　　“咦？對。”杜光林微微驚疑了一聲，還是肯定的回了話。

　　“那好，你明天上午八點半就可以去上班了。至于報酬，我們明天可以面議。”電話那邊突然就傳來一聲輕笑，“其實，創元廣告，就是我一手創辦的。”

　　“啊…”在這一刻，杜光林突然就想到了，王明海記得自己是從九樓走進電梯的，那么等他發現他的體檢報告后，要想找自己，只要回創元，把自己的簡歷找出來就行…那些簡歷，都是以前做的，上面的聯系方式，還是現在他正在用的這個剛剛恢復的號碼。這里面唯一值得奇怪的就是，王明海是創元的老板，創元在大廈九樓，那他為什么會從樓上下來？當然，這種私事他就管不到了，也懶得管。

　　那現在，自己去不去創元上班？對方現在話里的意思，肯定不是看重了自己設計方面的能力，而是因為似乎覺得自己的并會對他有幫助…

　　一想到這里，杜光林就有些啼笑皆非，這王明海也太能想了吧，癌癥那可是絕癥啊，雖然現在醫療條件已經得到了大大的改善，即便是接近晚期的癌癥，也不再是必死，但他竟然因為自己下午里近乎多嘴的一句話，就想要接近自己？這也未免太兒戲了吧？

　　笑過之后，杜光林才道，“王先生，我想你真的誤會了，哪怕是疾病亂投醫，可你也要找真正的醫生，我實在是…”

　　“呵呵，杜先生，只要你愿意，明天就隨時可以到創元上班。而我本人，也非常希望能再見到你。”王明海卻不給杜光林多解釋的機會，講過最后一句話后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