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歌和紅袖不能再去天天過去探望沈夫人、伺候湯藥了;因為沈太夫人太過操勞,也添了病癥:雖然不重,但他們做為晚輩也不能不到身前伺候著;更何況沈妙歌的父母不能在沈太夫人床前伺侯,所以紅袖小夫婦只能辛苦些了。
沈太夫人剛剛掌了府中的大權不過年余,又是一個好強的性子,一心想著不能有半點差錯,一定要讓沈府比在沈老祖手里時更好;但是她的畢竟有了年紀,一下子多出來這么多的事情,她還處置起來還真有些吃力。
可是她卻要強不肯明說,所以直到沈夫人一病到,她便也累得躺下了;但是,沈老祖依然還是不過問沈府中的任何事情,沈太夫人也只好有苦自咽;但事情總是要處置的,她想來想去也只能把江氏叫到身邊,把府中的一些瑣事兒交給了她。
病中,她實在是沒有精力事事處處都關照到了;庶子們她是一個也信不過,所以只好尋了自己的嫡親孫媳來。
對于江氏暫時會接掌沈府并無一人反對,這讓紅袖一開始有些驚訝,不過一想也就明白了:江氏對人從來是有恩無罰,這樣的人掌權自然是很好混水摸魚的。
江氏雖然性子柔和,卻是有自知之明,她有心要推脫可是看到太婆婆一臉病容,話還真不好說出口來,接下差事她卻力所不及;最終,她把目光投向了紅袖,哀求的看著她,希望她能為自己解圍。
紅袖原本是想在眾嬸娘走了之后她再向沈太夫人進言:不能讓江氏一人理事;但是江氏一看她,眾嬸娘也看了過來:她現在說與一會兒再說已經沒有分別了。
沈二夫人卻看著紅袖輕輕的點了點頭:她有她的難處,不便第一個出頭得罪眾妯娌;但是可以附和一下紅袖的,她實在是不想看到沈府亂作一團。
她是庶子媳婦,雖然紅袖輩份低,但她卻是沈家將來的主母;所以此事紅袖可以開口,她卻萬不敢第一個開口的。
沈妙歌也悄悄的遞了一個眼神給紅袖,然后他先開口道:“嫂嫂現在能為祖母分憂是最好的,可是嫂嫂的身子本就不是很好,只她一個支撐孫兒怕嫂嫂也會累倒。”
沈太夫人點頭,微微一嘆:但是眼下還能有什么人可用呢?
“袖兒也是這個意思,不若請大姐姐和嫂嫂一起掌理瑣事,如此不會使一個人太過勞累,也能讓太夫人多放心一些。”紅袖一面奉上了參湯一面對沈太夫人進言。
沈太夫人眼睛一亮,只是她微微有些遲疑:沈大姑娘夢喜只是未出閨閣的姑娘家,她可以嗎?
沈二夫人此時輕輕撫掌:“五哥兒他們說得話極有道理,我們哪個在家做姑娘的時候,沒有學著料理過家事?大姑娘婚期不遠了,她這個時候出來理事正好歷練歷練。”
沈太夫人想想也笑了:“是啊,可能是人老了吧?現在看兒孫們只怕他們這個不行、那個也不是,卻忘了我們在他們這個年紀已經能做不少事情了;不讓他們做,他們什么時候也做不好的,疼他們不讓他們勞累倒是害他們了。”
此事便如此議定下來。
沈家其他幾位夫人雖然嘴上沒有說什么,心下倒底有些不滿:沈大姑娘雖然只是一位姑娘家,但那卻是個長著玲瓏心肝的人;不過她們倒也并不是很懼大姑娘,說到底夢喜也只是未出閣的姑娘,能有多厲害的手段?
只是日后她們想要混水摸魚撈些好處,卻要加倍小心、多費些心力才可以。所以,紅袖和沈妙歌為江氏出謀劃策,讓她們極為不痛快。
沈六夫人微微一笑:“說起來,我們袖兒要及笄了吧?五哥兒也不足一年要行冠禮了,他們小兩口也應該歷練歷練才是。”
紅袖和沈妙歌心頭都是一動,不過兩個人都是神色不變的笑著回望他們的六嬸娘,卻并沒有開口說話。
要算計他們?后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小夫婦還真是不怕。
沈三夫人也不容紅袖他們兩個人開口:“太夫人,六弟妹所言極是;現在府中的瑣事兒有人打理,但是您這身子還是不要操勞為好,不如把廚房的事情交由袖兒吧——婦人掌事先自廚開始也是古有明訓的。”
“五哥兒也要歷練歷練,書本上的東西倒底是死的;我看帳房就由五哥兒看上一兩個月吧,如此太夫人就能好好調養一番。”沈六夫人的話跟得很緊。
沈太夫人的臉放了下來,她如何不明白這些人的心思:“袖兒并沒有理過事,一下子就把大廚房里的事情交給她怕是不妥;由她在一旁照看些倒是可以的。”
沈家早晚要交到紅袖他們手上,所以沈太夫人倒并不在意讓紅袖多學習一番。
“太夫人,自家人就算有個什么錯失也不會有人怪罪;只不過是讓他們多歷練一些,再說有您看著也不出大亂子。”沈三夫人的嘴一向是巧的很。
沈妙歌看了一眼紅袖,然后對著沈太夫人一禮:“祖母自管放心休養,孫兒和袖兒在此時應當為您分憂;就算我們有什么不懂的,不還有幾位嬸娘嗎?到時我們會多多請教嬸娘們,嬸娘們自然不會讓孫氏和袖兒做錯事情的。”
一句話便把沈家幾位夫人都圈了進去:如果我們到時有什么錯,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沈二夫人這時開口了:“太夫人放心,我們幾個會提點五哥兒他們的。”她開了口,其它兩位也只能照此說了。
現在就算江氏和夢喜做錯了事情,她們幾個一樣也是要領個不大不小的錯兒:最讓她們生氣的是,她們還沒有一分權力!
不過,到時出了錯,她們的責罰自然是小的,大錯還是要紅袖等人擔大頭;所以她們雖然心里極為不痛快,卻并沒有表露出來。
沈太夫人仔細的看了一眼紅袖和沈妙歌,看他們躍躍欲試的樣子便點了下頭:試一試吧,反正現在府中已經很亂了,再亂還能亂成什么樣子?到時就算孩子們有什么做的不當的地方,由她一力承擔,老侯爺和老祖宗也不會怪他們幾個孩子的。
事情說完了,沈太夫人的參湯也吃完了,眾人便退出了房間,各干各的去了;沈二夫人留下來照看沈太夫人,也讓紅袖和沈妙歌放心不少,自管去了。
紅袖和沈妙歌就算把事情做不好,也不會被責罰很重;只是日后他們小兩口圓房之后,在府中理事時,自然會有人以此來阻止他們掌理帳房和廚房兩地:內宅也只有這兩處是很能撈些銀子的地方。
一來紅袖他們沒有接觸過這些事情,二來現在沈夫人和沈太夫人都病倒了,他們兩個人的心里自然是不平靜的,理事出錯的可能性更是大多了。
沈三夫人和沈六夫人可真是太會找時候了。
沈夫人的那里的病情已經穩定住了,落紅已經有漸漸止住的樣子;只是大夫說了,就算是止住了落紅,沈夫人的身子虧虛的厲害,一時半會兒還起不了床的。
沈老祖和沈太夫人聽說之后,都叮囑沈夫人要好好的調理身子,燕窩等東西更是送了好多到老宅去。
紅袖想起沈夫人和沈太夫人的病,不自覺的輕輕一嘆低低的道:“我們,需要一個杏林高手。”沈家三房和六房為難他們的事情,她并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個廚房、帳房罷了,就讓一個人也足可以料理的妥妥當當。
她現在憂心的依然是沈家主子們的“身子”:原來病倒的都是小輩兒,怎么現在好像換成了老一輩兒的病倒呢?只是巧合倒也罷了,萬一…,此事是不能不防的。
沈妙歌點頭,卻沒有說話:到哪里去尋杏林高手?就是尋到了,人家又憑什么要對他們兩個半大孩子盡忠?沈家是侯爺,行事不能太過張揚,有些事情想得容易做起來卻是極難的。
侯爺府中一向看病也是用得宮里的御醫,京中各大王侯府中并沒有養民間的杏林高手;雖然不是有什么規矩,但這卻是一身的慣例,如果沈府大肆尋找醫道中人,真說不定會讓人用此來攻擊他們沈家。
紅袖看向沈妙歌:“等是等不來的,不若我們自己選幾個人送到杏林高手那里去,你看如何?過上個幾年,至少我們身邊有個懂醫的人不是。”
雖然遠水解不了近渴,但還是要有安排的:不能眼下為此事煩惱,過幾年還要此事煩惱吧?
沈妙歌眼睛一亮點頭同意了:此事,他要同父親商量一下,不過想來父親也不會阻攔的。他看紅袖不再說話,悶悶的開口說了一句:“我手里的銀子已經所剩不多了。”
他一個小孩子,每個月的進項只是月例,自然沒有存下多少銀錢;而且,他現在還不知道可以去當鋪用東西換銀錢——就算是知道了,他一個堂堂的小侯爺也不能去當東西的。
雖然沈夫人和沈太夫人不用他們兩個用東西孝敬,不過他們做為晚輩送些調養的好東西也是一番孝心;他是長房嫡子,自然要比其它的人更有孝心些才好。
紅袖微微偏頭:“夫人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調養的事情;太夫人這里病癥也并不重,府上也并不缺少什么好東西,只要你的心盡到了就成。”
是紅袖開始出主意,讓沈妙歌用自己的銀錢買來東西孝敬母親、祖母,這才心誠嘛:其中當然是有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