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醒了。
當然不是睡到自然醒,她是被人自被窩中挖了出來,所以才不得不醒了。
紅袖當然知道是誰會把自己挖出了暖暖的被窩:除了自己的室友,哪里還會有其他人?又到時間去上班了,唉——!
她一面在心底嘆著氣,一面不情愿的睜開了眼睛;她睜開眼睛后心下一驚,然后立時閉上了,然后又飛快的睜開:她便放聲尖聲叫了起來;自她有生以來的二十八年里,這是她叫得最大聲兒的一次。
紅袖尖叫是因為她看到了一屋子的人——這并不可怕;雖然屋里應該只有她和室友兩個人才對;但是讓她感到可怕的是,她看到了一屋子的古裝人,所以她才會尖叫。
可是屋里的人并沒有因為紅袖的尖叫而有一絲慌亂,她們還是在忙著各自手里的事情:給紅袖穿衣裳的人連手都沒有抖一下,多看她一眼都不曾,好似紅袖這個時候如此大聲兒的尖叫再正常不過了。
一屋子奇怪的人。
因為沒有人理會紅袖,所以她的尖叫沒有持續多久,便自己停了下來。
紅袖停住尖叫后,便想起弄明白:為什么她的屋間里會有古人?她如此一想,便馬上發現是她犯了一個嚴重性的錯誤:這不是她的房間!
這是一間非常古色古香的房間:包括她身下的床,房里的家俱;古色古香的房子里,出現一群古裝的人應該沒有什么不對——那自己為什么不在自己的房里了?紅袖想著低頭看向了自己。
紅袖先看到了自己的手,不過,那不是她的手,那是一個小女孩的手!她不太相信的想握起拳來,那小手便握起了拳頭,于是她確定,這是她的手。
她沒有再開口尖叫,她直接雙眼一翻暈了過去:不是嚇得,而是因為頭疼;她忽然就感覺到頭疼如裂,痛得她抵受不住,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紅袖,已經與剛剛有些不同了:她的腦子里多了一些記憶,是關于一個十一歲女孩兒紅袖的記憶;這個和紅袖同樣名字的女童,是一位懷德將軍的嫡女——這是一個古代的女童!這個認知讓紅袖一下子更傻了。
所以,紅袖清醒后的第二次,依然是不能自抑的尖叫起來。
屋里的人依然故我,沒有人理會她的尖叫;一個十一歲女童如此尖叫,似乎是再自然不過。
紅袖其實不想尖叫,她只想問一句話;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會有這么烏龍的事情;為什么她只是睡了一覺,而且她已經有好久沒有看小說了,她為什么睡醒以后會穿越了呢?只是,她不知道應該問誰才好。
現在的紅袖不再是一個二十八歲的成年人,她成了一個十一歲的女童——但是這個并不能讓她驚叫:她也是在現代社會混了好久,就算不是精英也可以算是半個白骨精的白領一員,怎么可能一點兒定力也沒有?
讓她尖叫的事情來源于她新接受的記憶:她現在是一位十一歲的新娘!就在今天、今日,她就要穿上嫁衣嫁人了!
好吧,烏龍的穿越那就穿越吧;而且穿越后不給自己時間適應環境,她也不怪老天和滿天的神佛了;就算是讓她穿成了一個十一歲的女童,她再次大方的表示諒解,也不怪老天了——也要允許神仙偶爾犯錯、考慮不周,對吧?
紅袖一向自認是很心胸寬廣的女人。
但是,讓她穿成了一個女童,還要在穿越的當天嫁人,讓她如何能心平氣和的接受?紅袖于是便失控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穿越,怎么會穿越的;不過,這個對于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雖然紅袖已經尖叫了兩次,可是她稍一穩定下心神,便發現她身上已經被人擺布著穿上了不少層的衣服:雖然她還不認識古代的衣服,不過看樣子也不像是著了外裳。
屋里的人依然是忙得團團轉,只是沒有一個人對紅袖的尖叫有反應;不但如此,而且這些都如啞巴一樣,沒有一個人開口說過話!
紅袖再一次明智的結束了她的尖叫,開始仔細打量四下的人;她現在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能不能逃出去呢?她可不想嫁人,而且是在十一歲就嫁了。
她發現懷德將軍府的人不少:不止屋里是一屋子的人,就是外面還有不少的人;她想逃跑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紅裳還在左顧右盼時,她剛剛的尖叫終于引來了人: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穿著一身的新衣服——紅袖一看到她,便知道這是本尊的奶娘:她的腦中自然而然就出現了這樣的信息,本尊的記憶在起作用。
趙奶娘直直奔紅袖走了過來,紅袖看她的樣子像是要對自己說話的樣子:她輕輕的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啞子。
趙奶娘揮揮手讓正在幫紅袖穿衣的丫頭站到了一旁,她在床邊兒上坐了下來,伸手輕輕的撫上了紅袖的頭。
奶娘還沒有開口說話,眼圈便紅了:“姑娘,你就不要再鬧了;就算你再鬧再喊叫,將軍和夫人也不會答應你的所求;你沒有看到房里的丫頭們沒有人說話嘛?她們被將軍下了禁口令,在姑娘上花轎前,她們是不會同姑娘說一句話的;姑娘再吵鬧下去,也、也——”
奶娘的眼淚幾乎就要掉了下來,她卻硬生生的把淚逼了回去:“只會讓將軍和夫人更傷心罷了,姑娘聽奶娘的話,我們乖乖的啊,今兒可是你、你大喜的日子。”
奶娘說著話眼淚又一次涌了上來,可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見淚啊,她索性仰起頭來想把眼淚再逼回去。
紅袖看了一眼趙奶娘,她對奶娘是認識的,也是陌生的:雖然從來沒有同此人一起相處過,可是記憶里卻有著這個人的點點滴滴。
本尊紅袖是由趙奶娘帶大的。
紅袖張了張口,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出來。她自奶娘的話中聽出來:她就是再鬧,她今兒也是嫁定了!既然都嫁定了,她還能再說什么?而且她知道奶娘也是不能做主的人。
她自己知道,身上有幾處的擦傷還沒有好,傷處依然在隱隱做痛:如果本尊的將軍父親在這樣情形下,還要讓他十一歲的女兒出嫁,她一個初來乍到的“人”還能想到什么法子?即使她今年實際上近三十歲了。可能本尊只有十一歲啊,十一歲的小身子骨,注意什么也做不成。
逃跑的法子是不頂用的,現在是白天,紅袖也等不到天色變晚:再過一段時間,她要就上花轎了;所以,想避開眾人的耳目逃跑那真是癡心妄想了。
紅袖不是一個十一歲的女童,所以在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后,已經開始慢慢的接受并開始面對了:她剛剛來,還變成了孩子,除了認命嫁人,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只是,紅袖不明白:一個將軍為什么要把自己如此小的女兒嫁出去呢?
十一歲的新娘啊,難道要嫁過去做“童養媳”?將軍府不需要賣女吧?就是因為搜遍了腦中的記憶,也沒有找到原因,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趙奶娘看紅袖不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自己,心下又是一疼,伸手抱住了她:“姑娘,你也不要怪將軍和夫人,他們、他們也是不得已,不然哪里能忍心你小小年紀去沖喜!”
沖喜!紅袖聽到這個詞兒,腦中就是“轟”的一聲兒,她真想立刻再暈過去一次:只為了試試看能不能再穿回去——她是個務實的人,剛剛暈倒后醒來沒有反穿回去,而且還得到了本尊的記憶,她便知道自己八成不那么容易回得去了;所以現在她還是很清醒的,沒有嘗試著把自己撞暈。
但是她現在生出了一腔的怒火,對老天的怒火:穿到古代有什么好?沒有電腦,沒有電視,沒有網絡,沒有巧克力…,這里什么也沒有!這也就算了,可是老天爺能不能讓她穿越一次,多少也舒心些?怎么可能會穿到一個將軍府中(這一點紅袖還是可以接受的),居然還要做一個沖喜的十一歲新娘?
紅袖心中再一次浮現了那個名詞:童養媳!對,就是童養媳,她可不想去做人家沖喜的童養媳——沖喜啊,那極有可能就是,她那個未曾見面的丈夫命懸一線了。
換句話說,她極有可能嫁過去以后,成為一個十一歲的小寡婦!
只是,她也很清楚:事情現在由不得她做主;她就是有一百萬個不愿意、不同意,她也只能在今天嫁人。
紅袖在另外一個世界上也是獨自一個人過慣了的,所以她的適應力可比小強了——在這種匪夷所思的情形下,她還是慢慢鎮定了下來。
不過她并沒有自震驚中完全醒過來,所以還是有些呆呆的,任憑丫頭們擺布著。
門外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兒,然后又有人推開了門,紅袖卻沒有看過去,她只是在向上天祈禱:她不要做一個十一歲的小寡婦。
直到紅袖聽到一群人在喊“夫人”時,她才轉頭看過去:本尊的母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