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年十月二十日,常勝營里所有的高層營集在李清的營帳,正在開著他們成營以來第一個正式的會議,目的只有一個,欽差走了,定州軍的整編馬上便要開始,常勝營的前途如何,當如何應對?
王啟年三人帶兵還行,這樣的討論顯然已出乎他們的能力之外,除了張大嘴巴,支起耳朵,什么也做不了,而站在李清身邊的唐虎,楊一刀,似乎除了做兩尊門神以外,也做不了其它什么事,所以討論主要在李清和路一鳴,尚海波三人之間展開。
“將軍,我想蕭遠山和方文山不至于太過分,畢竟此次他們也是依靠我李氏的幫助才度過這一關,投桃報李,我想,將軍的處境應當不會太難。”路一鳴胸有成竹地道。
李清點點頭,“路先生說得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短期內還可應付,但就怕這一次整編,我們都知道,定州軍不是禁軍,軍晌軍資朝廷向來都只提供三成,其余七成要自己籌集,一般而言定州軍是劃分一縣之地為一營的晌源之地,如果蕭遠山要為難我們,恐怕便要從這上面著手了。”
路一鳴道:“將軍所慮不錯,所以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掙一個好一點的縣,至少也要是一個中等縣份,這樣才能籌集到足夠的糧晌,常勝營才能發展壯大。”
尚海波哧的一聲冷笑,路一鳴霍地回頭,怒道:“你笑什么,我們這里殫精竭慮,你一言不發,是何道理?”
尚海波哧的一聲笑:“這還有什么好想的嗎?”
李清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尚先生,我們在議事,你有什么想法,盡可道來,勿需恥笑。”
看到李清不滿,尚海波端正了神色,正色道:“將軍,其實這事想也不用想,定州哪里最窮,哪里最難,哪里就肯定會分給我們作為晌源之地。”
“這是什么道理?”路一鳴冷笑道:“人未走,茶已涼么?蕭方兩家不至于如此無恥吧?”
李清也不能置信地道:“尚先生這話有何依據,言猶在耳,便要撕破臉皮么?”
尚海波道:“將軍想想便明白了,這一次將軍升職,李家助蕭家度過難關,這是什么?”
“這是一場交易!”李清道。
“對,便是一場交易。”尚海波笑道:“交易已經做完了,將軍升了官,蕭遠山安然無恙,兩家各得其所,然后橋歸橋,路歸路,難不成蕭方兩家還眼睜睜地看著將軍發展壯大么?恐怕現在他們想得便是如何拔將軍這顆釘子吧,讓將軍無法生存,無法立足,然后自動離開。”
李清心頭一跳,“做得如此明顯,不怕我李氏反彈么?”
尚海波笑道:“蕭方兩族與李氏是朋友么?不是吧,他們的勢力比李氏小么,不小吧?有利則合,無利則分,有什么可說的。”
“那依先生之見,我們常勝營最有可能去什么地方?”李清不由高看了尚海波一眼。
尚海波從李清案頭抽出一份定州地圖,指點著道:“將軍請看,定州最富足的地方,當然是定州城周邊,這塊地方誰都不用想,肯定是蕭遠山的地方,而眼下定州軍中最具有戰斗力的則是中協的呂大臨部,為了防止蠻族再次入邊,蕭遠山肯定將中協放到定遠,威遠,鎮遠三處軍塞,這三處軍塞雖離蠻族最近,卻也是最為富饒的地方,不但出產豐富,而且還可以與蠻族通商,仗打完了,生意還是要做的,蠻族需要的日常用品,鐵,鹽那項不需要向定州賣,光這商稅就足夠呂大臨吃飽喝足,而撫遠雖是偏地,但護衛著定州側翼,所在的臨縣也不錯,這個地方肯定歸呂大兵的選鋒營,因為撫遠一旦有事,呂大臨肯定不會放任不救,上陣親兄弟嘛!”
尚海波侃侃而談,轉眼之間,已將定州瓜分一空,末了將手指定一個地方,“這里,便是我們常勝營的地盤。”
“崇縣?”李清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不錯,便是崇縣!”尚海波冷冷地道。“崇縣多山,本身已是窮鄙之極,此次蠻族入寇,深入定州,將本來不在邊境的崇縣也燒殺一空,擄掠無數,人口十不存一,將將軍的常勝營放在這里,將軍哪里去籌晌,哪里去補充兵員?將軍現在的常勝營只有千余人吧,想要補足三千人的足額,就不用指望蕭遠山了。無人無兵,將軍如何立足,即便將軍有李氏支撐,不愁晌源,但沒有一支強軍,不能為李氏謀奪利益,李氏會為一支無用的力量出錢么?只怕到時李氏也會放任不管,任由將軍自生自滅了。”
李清臉色陰沉,“如此說,便無法可解了?只有去崇縣一途?”
尚海波點頭道:“不錯,崇縣肯定是將軍的駐兵之所。”
“我問你可有解決的法子?”李清沉聲問道。
尚海波搖搖頭,“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下將軍只能在整編中盡可能地要一些其它的利益,也可稍稍補益。”
“其它的東西?糧,軍械,還是其它什么東西?”李清問道。
尚海波搖搖頭,“這些東西蕭遠山肯定托辭不給。將軍再想想,您真需要這些東西嗎?即便蕭遠山給,又能給多少,能支持多長時間?更何況將軍現在不愁錢啊!短時間內,將軍還是有銀子的,也可以從李氏要到一些啊。”
李清掃了一眼尚海波,這個可惡的家伙,言語之中居然帶上了考較的意味,是啊,自己如果到了這樣一個地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呢?皺眉凝想,一邊的路一鳴顯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先前的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么壞的結果。
半晌,李清眼前驀地一亮,“我明白了,在這樣一個地方,我最需要的是什么!”
尚海波臉上浮出興奮之色,“將軍想到了什么?”
“人事權!”李清一字一頓地道:“人事,我要將崇縣的軍民大政全抓在手中,這樣若做起什么事來,才不會有摯肘。”
尚海波兩手一拍,“正是如此,將軍,這便是您能唯一要到的東西,至于以后怎么辦,卻到了崇縣再說吧!”
李清點點頭,“先生說得不錯,李清矛塞頓開。”
路一鳴有些羞赫,尚海波想到的,他完全沒有想到,此時的他看向尚海波的眼色已完全沒有了以前的輕視,轉向李清,“將軍,這也只是海波的猜測之言,也許情況沒有這么糟。”
李清笑道:“雖不中,也十有八九矣。明日就要軍議,既然我們已知道去處,那處二位先生,有些東西便要先準備了。”
路一鳴點頭道:“不錯,我認為首先要購置大批的糧食,到了崇縣,只怕不僅是軍隊,還有哪里的老百姓,都張著嘴要吃飯了,沒有糧食,就沒有安定,更何況馬上要過冬了。”
“拜托兩位先生去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