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議事廳內,過山風高踞正中的第一把交椅上,威嚴地掃視了一眼麾下眾將,在魏德武等幾名原先的鹽工的臉上更是多停留了片刻。
“各位,我剛剛得到情報,復州向顯鶴從定州請來了定州軍前來剿滅我們,就在今天,定州軍分健銳營已進駐了海陵,很快就要前來進攻我們了。”
廳內眾人嗡的一聲議論起來,定州來的軍官們興奮,是因為定州軍前來,就意味著他們將結束隱瞞身份,冒充土匪的rì子了,魏德武等人議論,則是因為定州軍名頭太大,特別是李清當權之后,對于蠻族連戰連勝,已讓定州軍名聲遠播,聽到定州軍前來,魏德武等人臉上都露出懼意。
定州軍不是復州軍,那可是在與蠻子的多年較量中殺出來的鋼鐵之旅。人的名,樹的影兒,想想要與這樣的隊伍在沙場上見面,眾人心中都是未戰先怯了。
“怎么辦?大家一齊來議議,拿個注意吧!”過山風淡淡道。
定州的一群軍官自是早知最終的結果,紛紛道:“大當家的,我們聽你的,你說怎么辦,我們便怎么辦好了。”
過山風臉上浮起笑容,“老魏,你說說,我們應當怎么辦,是打,還是有別的什么辦法?”
魏德武臉上浮現難色,他沒有想到過山風會單獨點他的名,遲疑了一會兒,道:“大當家的,要打的話,只怕咱們打不過,對方連兇恨的蠻子都打敗了,咱們只怕不是對手啊。”
“那你的意思是?”過山風試探道,他現在五千軍中,鹽工占了近八成,而魏德武在鹽工中威望甚高,只有搞定了他,才可能順利過度。
“我們,我們跑吧!”蹩了半晌,魏德武忽地冒出一句話來,“咱們有五千軍隊,他定州軍向東,我們便向西,他們到南,我們就跑到北,總之不跟他們見面就好了。”
過山風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他是真沒有想到這個跟著他打了數仗,在戰場上看似很不錯的家伙居然冒出這樣一個荒謬的注意,“你當這是在躲貓貓呢!還整一個東西南北出來,我們這可五千人,足足五千人呢,你以為隨便找個旮旯便可以貓著讓人不發現?跑,往哪里跑,五千人不吃不喝啦,還有這幾萬的家屬呢,不要啦!”過山風大聲喝斥。
魏德武滿面通紅,他只是下意識地冒出個跑的注意,那里想到這么多,聽到過山風大光其火,不由慚愧地道:“大當家的,我只是沒見過世面的家伙,那有什么主意,還是大當家的作主吧,反正你怎么說,我們就怎么辦好了。”
過山風滿意點點頭,環視著廳內眾人,“大家都是這個意見么,聽我的?”
眾人大聲道:“對,聽大當家的,大當家說怎么辦,我們就怎么辦,決無二話。”
“好,既然大家都聽我的,那我就說說,其實從起事開始,我就在想著今天的局面了,復州軍是不堪一擊,可大楚這么大,我們打敗了復州軍,又來一支更強的軍隊怎么辦?我們能一直勝下去嗎?不可能的,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為大家尋找一條后路。”
他站了起來,看著廳內各人,大聲道:“各位,難道我們生下來就是為了當土匪的么?難道我們不想安居樂業,作個良民么?我們為什么造反,是因為活不下去了,我們造反的目的是什么,當然是為了活得更好,能安居樂業,能讓我們的親人不在遭受欺凌,但如果我們再打下去,我們會失敗,我們的親人會受到我們的牽連,所以,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值得我們去投靠的人,一個能不小瞧我們,還能保護我們的人。現在,我找到了。”
廳內眾人都緊緊地盯著他,“他就是定州李大帥。”
“我決定我們全軍都投靠定州。投靠李大帥,請李大帥庇護我們。”
這一下輪到魏德武目瞪口呆了,大當家的主意居然是投降。
“大當家的,我們便是想投降,他們會要么,要是他們不要我們,怎么辦,或者他們假裝要我們,然后把我們聚而殲之怎么辦?”魏德武大聲問道。
過山風哼了一聲,道:“定州李清李大帥是何等人也,看他在定州的作為,那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要么他不會答應我們的投降,直接發兵過來打我們,但是只要他答應了我們的投降,答應安置我們,就決不會反悔。”
“可是大當家的,我們都是些升斗小民,便是想投降,又怎么能聯系得上李大帥,難不成兩軍對壘時,我們大喊一聲我們投降么,那可保不準那些領兵的將軍為了立功,根本不理睬我們,仍是揮軍攻打,那是我們毫無戰心,豈不是敗得更快?除非李清大帥親口作出了保證,我們才能相信啊!”魏德武叫道。
過山風微微一笑,道:“老魏,我說過,從我們起事之初,我就在想著這事,一直以來,我都在試圖聯系李清大帥,現在,我可以告訴大家,我已經聯系上李大帥,而且李大帥也給了我親口承諾,并封了我為參將,現在你們都是定州軍的一員了,有請清風司長。”
清風微笑著從后堂走了出來,魏德武等人不由一驚,早上這個女子進營時,他們都親眼所見,但萬萬想不到她竟然就是定州軍的特使。
“各位兄弟,這位是清風司長,在定州軍中身居高位,今天作為李清大帥的特使,來到我們這里。”
清風上前一步,道:“各位兄弟,你們起兵造反的原因李大帥已查清,并深表同情,李大帥不想多造殺戮,因為各位都是被逼無奈而已,只要各位迷途知返,李大帥保證,決不追究各位的任何責任,并且。”李清伸手從身后的鐘靜手中接過一疊紙卷,道,“還將你們的軍隊直接納入定州軍,在座各位,都將成為定州軍的軍官,如果各位沒有異義的話,那么,就請到我這里接下任命,從此,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不用多說,原本的定州軍官們早已齊聲答道:“愿為李大帥效力。”
魏德武等幾位鹽工將領導稍一遲疑,也躬下身去,“愿為李大帥效力。”他們畢竟原本是本份的鹽工,被逼造反之后也一直是惴惴不安,眼下既然有了從良的機會,也是一個好的結局。
清風滿意地笑了,從卷宗中抽出一張,大聲念道:“魏德武。”
魏德武一楞,身后的眾人趕緊推他上前,“魏德武,這是你的任命狀,從今天起,你便是我定州軍的振武校尉了。”
魏德武呆呆地看著手里蓋著定州軍大帥鮮紅大印的任命狀,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就這么簡單,就這么從一個造反的家伙直接變成了定州軍的中層軍官了,他知道,振武校尉可是只差參將一個等線,再上一步便成將軍了,從一個低微的鹽工一躍而成為軍官,而且是名震天下的定州軍的軍官,這巨大的反差讓他有些緩不過勁來。
“恭喜你了,魏校尉!”清風笑道。
廳內眾人也都上前道喜,過山風道:“老魏,從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副手了,要知道,李大帥可是只封了你一個人為振武校尉呢!”
魏德武終于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事實,心中不由一陣激動,深深地彎腰,大聲道:“愿為大帥效死!”過山風大笑,大帥英明之極,雖然遠在定州,但眼前的一切盡在掌握,魏德武在鹽工之中威望素著,將他直接擢升為自己的副手,一方面可以讓鹽工們安心,另一方面卻也是剝奪了他直接領兵的權力,而能讓出身定州的軍官們更有效地控制這股力量,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如果魏德武果真堪用,再將其調到其它營擔任主將,便完全把這股力量消化了,而且這樣一來,對于定州軍在復州后續的行動中也樹立了一個很好的榜樣。
清風拿著卷宗,一個接一個地唱名頒發任命狀。眾人皆大歡喜。
“現在,我來說說對于灣口鹽場人員的安排。”清風道,此話一出,眾人立時安靜了下來,清風這話便是接下來定州軍在復州的布署了。
“你們將成為定州軍下設一個營,營名移山,所有移山營將士的家屬必須遷移到定州,這主要是考慮到他們的安危,因為我們秘密招安你們,復州向大帥會很不滿意,而你們既然身為定州軍,遲早是要調走的,萬一你們走后,向大帥要報復你們的家屬,我們可就鞭長莫及了。”清風道。
魏德武連連點頭,既然自己已成了定州軍官,那將家屬選定以定州才能放心,“可是清風大人,我們這里好幾萬人,他們去了定州,將如何生活呢?”
“定州沒有鹽國,曬鹽是不可能的了,灣口鹽場除了鹽工之外,其余奔赴定州的將士家屬,定州官府將會為他們授田,而在田地收獲之前,你們生活的糧食將由定州官府提供。”
聽到清風的解釋,魏德武賽季放下心來,有了田,便有了一切。只要過了今年,到了明年那rì子就會好過起來了。更何況定州軍是有軍晌的。
“灣口鹽場馬上移交給進駐海陵的定州健銳營,而你們,大帥另有安排,必須盡快拔營離開灣口。”清風道,具體的計劃早已交付給了過山風。
“十天之內,分期分批,撤出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