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菁是不是高人暫且不論,但她的藥確實神奇,衛風用了藥不過兩天,傷口就結了口,四五天的功夫,他就恢復如初。不過按劉菁的說法,他好得這么快,一方面是藥好,另一方面也得歸功于他體內那股先天之氣。據她說,先天之氣練到極致的人,可以用刀砍不入,火燒不化。
就在衛風開心神往的時候,劉菁又說了一句,這樣的人只在傳說中聽說過,沒人親眼見過。
衛風剛剛綻開的笑容頓時變成了郁悶,劉菁看了,笑得花枝亂顫,她覺得逗衛風實在太好玩了,這趟出來真是值得,平時在府里一本正經的做翁主,哪有這么開心的事兒。
羽林郎們都知道了這個叫金青的士子其實是個女人,而且已經和衛大人睡在一起了,一個個除了羨慕衛風的艷遇之外,倒也沒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大漢朝開放得很,男女之間兩情相悅,無媒妁之言就睡到一起的太正常了,私生子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本朝最威風的兩個大司馬都是私生子。再說了,衛風現在還沒有成親,如果你情我愿,他把這個舞伎收入房中做個美妾,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有了一個漂亮的女人相伴——雖然這個漂亮女人是衛大人不言而喻的私寵——羽林郎們的心情還是輕松了許多,一路上大家談笑風生,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風得意馬蹄疾,衛風的傷好了之后,趕路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五月初,衛風一行到達長安。
霸橋驛。
衛風長長的“吁”了一聲,勒住了赤菟的韁繩,轉過身對劉菁說:“高人,馬上就要進長安城了,我要先去回復差事,不能再和你一路相伴了。你可有什么安排?如果沒有的話,先跟著我的家丁到寒舍住兩天,等我休沐的時候再帶你出去玩耍。”
劉菁看著遠處雄偉的長安城,臉上的笑容有些落寞,她不是不想和衛風在一起,可是她畢竟不是一個舞伎,而是一個翁主,還是私逃出來的翁主,她和衛風之間不會有什么結果,對于衛風潛在的邀請,她只能裝作沒聽出來。但她又有事要衛風幫忙,必須經常能見到衛風。她勒住馬韁,沉默了一會:“我會去長安城里玩幾天,你說說,哪兒比較好玩?”
衛風有些失望,這個神秘的舞伎果然只是逢場作戲,并不想和他有什么結果。他想了想:“我常去的地方是酒市,酒市里有一家西域酒坊,賣的酒很不錯,游俠們也經常去那里喝酒聚會,你既然是個游俠,去那里一定有意思。對了,你什么時候想好了條件,就到衛家來找我,我還要跟你學赤松子導引法呢。”
劉菁八面玲瓏,如何聽不出衛風語氣的悵然,只是雙方身份在此,她也只得如此,除非等衛風功成名就,再去趙王府求親方有可能,眼下最多做個露水夫妻,這又不是她所愿意的,這一路上走來,如果她愿意這么做,她早就是衛風的人了,哪里還需要在這里扭扭捏捏。
“我會的,一旦我想好了條件,我就到衛府去找你。”劉菁勉強笑了笑,甩起馬鞭抽了一下胯下馬,嬌笑著走了。衛風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回身對李維和田默說:“你們馬上就回府里去,我受傷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講,特別不能讓老夫人知道。”
“喏。”李維和田默躬身應喏。
“我們走吧。”衛風一馬當先,催馬而去。在長安城霸城門口,他和李維他們分了手,他們繞城而過,直奔建章宮,而李維他們則繞到城北的洛城門回府。
要回到家了,羽林郎們忘卻了旅途的辛勞,興奮的說著話。趙安國趕了上來,和衛風并肩而行,商量著過一會兒怎么交差。說著話就到了建章宮的正門——璧門,衛風和門口值班的趙充國打了個招呼,和任朝、鄭吉道了別,和趙安國兩人直奔前殿。
霍禹正和一個身材高大的郎官在門口說著閑話,一看到衛風從遠處走來,眉頭不經意的皺了皺,隨即堆上了一臉的笑容,大步迎了上去,老遠的就拱起手:“風叔,你可回來了,唉呀,這一去,快有兩個月了吧?”
衛風笑著回禮:“可不是,再有兩三天就整兩個月了,今天你當值?”
“是啊。”霍禹笑著把衛風迎到門前,指著那個郎官說:“風叔,這是我姊夫,騎都尉上官大人的長子上官安。姊夫,這是我經常跟你說起的風叔,故大司馬大將軍的兒子,長公主殿下的心頭肉。”
上官安連忙躬身施禮:“原來是衛大人,久仰久仰。”他嘴里說著久仰,其實頗有些憋屈,霍禹一口一個風叔的,連帶著他都不好稱呼,按說他和霍禹是姊舅,是平輩,霍禹比衛風小一輩,那他也比衛風小一輩,可是他無論如何叫不出口,衛風比他還小幾歲呢,他可沒有霍禹那么不要臉,風叔風叔的叫得這么親熱,至于肚子里是怎么回事,上官安也是知根知底的。
“上官大人。”衛風還了一禮,略說了幾句閑話,打了個招呼,帶著趙安國進了門。見衛風走遠了,霍禹才收了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上官安:“趙安國這小子是怎么回事?看樣子這兩個月跟著衛大人后面,感情不錯啊。”
上官安瞟了他一眼,看著已經走遠的趙安國和衛風,笑了:“最近傳言的那個江家被人搶了的新娘子,是不是原本就是趙安國的未婚妻?”
霍禹點了點頭,臉色有些陰沉:“誰說不是呢,不過看他這樣子,好象又找到老婆了。”
上官安笑了笑,沒有再應。
衛風進了殿,在殿門口遇到了淖五,他簡短的和淖五說了兩句淖姬的情況,淖五感激不盡,連連致意,轉身進去給衛風通報,不長時間,他滿面笑容的邁著小步走了出來:“衛大人,陛下聽說你回來了,可高興了呢,讓你們快點進去回報公事。”
“有勞。”衛風和趙安國兩人大步走進了殿中。
天子危坐在御案之后,滿面笑容的看著大步走來的衛風,看著衛風跪倒磕頭,又饒有興趣的聽衛風講完了趙國的公務,然后笑著說道:“來,賜坐。”
淖五連忙拿過一張席來,放在衛風的面前。衛風和趙安國謝了恩,規規矩矩的坐好,微低著頭,靜聽陛下的垂詢。天子收了笑容,還沒有說話,先將一份奏章扔到了衛風的面前,用手指點了點,示意他看一看。衛風有些不解,自己又不通政務,看什么奏章啊。他接過奏章一看標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劾侍中衛風不遵使臣禮儀章”。
“陛下——”
“別急著說話,先看了再說。”天子擺了擺,示意衛風稍安勿燥。衛風匆忙打開了奏章,快速掃了一遍,冷汗立刻下來了。原來是有侍御史彈劾他出使趙國,沒有按規定乘詔車,而是騎馬,有失朝庭使臣的威嚴。這事說大就大,說小也就小,就看天子的意思了。
“陛下,臣…知罪,請陛下責罰。”衛風伏地不起。趙安國也跟著請罪,衛風是初次當差,讓他跟著,就是有事提個醒的,說起來他的責任比衛風還要大。不過使臣出使,為了圖方便快捷,騎馬而不坐車也不是第一次了,就是有人上章彈劾,陛下一般也不理的,衛風又是他看中的人,這次怎么突然又提這事了。
“你這次的差事,總的來說,做得還是中規中矩,沒有出什么亂子。”天子一開口,先給衛風的差事定了性。接著又說道:“不過,也不是一點問題沒有,這有失使者威嚴是一事,還算是小的,可是你在河內淇亭大開殺戒,殘殺無辜,又不報與河內郡知曉,這件事卻做得極不妥當。”
天子的話說到最后,已經有些嚴厲了,他的聲音在大殿里回響,陰森森的讓衛風感到了一陣不安。淇亭的事情已經傳到京師了?還告自己殘殺無辜?他立刻感到了一陣透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