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可能又怎么了,我誰都不嫁!”吳秀兒低垂眼瞼,沒有伸手去擦自己的眼睛,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倔強的味道,紫砂壺的嘴兒距離吳英的茶杯還有很高很遠的距離,吳秀兒看也未看,一抬手,一股滾燙的茶水順著紫砂壺便到了出來,嚇得吳英握著茶杯的手飛快的往回一縮,然后眼睜睜的看見一股香濃的茶水倒進被子里,熱氣騰的一下升起,水流在茶杯里轉了一圈,像是一個小漩渦。
八分滿,一滴都沒有濺出來。
若不是吳英此玄心情不好,一定要大贊女兒的本事了,但這種時候,只能把女兒這種行為視為是一種挑釁,吳英忍不住抬起頭,有些惱怒的望著這個長大了,沒有從前聽話的女兒。
吳秀兒幽幽說道:“父親,您看,這茶水就算再燙,以您的實力,就算濺在您的手上,其實也傷不到您的,但您還是下意識的把手拿開了,這是為什么呢?”
吳秀兒沒有抬頭去看臉色有些尷尬的父親。接著淡淡的說道:“因為避禍,是人的本能!您要女兒嫁入司徒家,對整個吳家來說,是喜事,是高攀!可對我來說”那確尖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火坑!您難道真的想讓我跳進那個火坑當中去嗎?”
吳英皺起眉頭,有些不快的說道:“火坑?怎么就是火坑了?你說火坑就是火坑?司徒家的大公子哪點不好?哪點配不上你?當年你說要進入蜀山閉關修煉,爹也知道你是為了避開他,不想嫁給他,爹頂著家族方方面面的壓力,答應了你的請求,任由你在蜀山修煉這么多年!但司徒家的大公子這些年來一直在等待著你,癡心不改!絲毫沒有因為我們兩個家族之間的差距而對爹有任何的輕視!從修為上來講,人家已經成為了大圓滿境界的至強者!從人品上來講,司徒家族未來的掌門人,那能差得了嗎?是凌逍那種一次娶八個女人的荒唐浪子能比的嗎?”
吳秀兒聽著父親慷慨激昂的話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深處那種失望之情一閃而過,她下山的時候,藍曦便對她說過,此番下山,多半沒有好事,但吳秀兒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父親不會害自己!自己從小就被父母寵著,向來說一不二!從不人心苛責。
可從這次回來,吳秀兒知道,父親真的變了!變得自私自利,變得不近人情!甚至就連母親想要見自己,也變得極為困難。
吳秀兒把手伸進口袋,摸了摸那張符咒,這是一張土遁符。有效距離達到五百里!這是臨走的時候,藍曦送給她的。吳秀兒知道,這是他通過藍曦給自己的!
一想到他,吳秀兒感覺自己那顆已經冰冷的心,漸漸的有了一些溫度,溫暖起來。
吳秀兒坐在那里,抬起頭,又長又密的睫毛下面,一雙靈動的眸子凝視著對面的父親,淡淡說道:“是嗎?那父親為什么還會私下里羨慕過凌逍一次可以娶八個女人呢?”
吳英被氣得語塞,這話他的確在私下里談論過,男人么,誰都明白的。可這種事情被女兒當面戳穿,向來高高在上的吳英頓時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了。忍不住惱羞成怒的站起身來,轉身拂袖而去,站在房門口,側過身來,半回頭的說了一句:“反正,這次已經關系到了家族的生死存亡,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從現在起,不許你離開這間房屋!”
吳秀兒兩只眼眸里最后一點神采的光芒褪去,忍不住輕聲說道:“就像當年把我往凌逍身邊送那樣,關系到家族的生死存亡么?”
吳英身子微微一僵,站在那里,卻沒有回頭,抬腳離去。
聽著后面哇的一聲,傳來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吳英幾次猶豫著想要回去,告訴女兒,自己很愛她!
可是,再一想到這些年來,吳家雖然靠在蜀山派這顆快速崛起的大樹下獲得了巨大的名聲和地位,但這可大樹終究根基不穩!吳英其實是個很謹慎的人,一如當年凌逍參加完南州大比回來時候那樣,面對迅速崛起的這股勢力,他有些畏首畏尾。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總不能讓吳家從古至今積累下來的偌大基業,毀在自己的手里。這是吳英的一個宗旨!
所以,他不會放過跟司徒家族結交的這種好機會,只有攀上了司徒家族這種真正的擁有底猛的強大勢力,吳家,才會永遠屹立在望天城,成為超越其他兩個家族的第一家族!
有些裂爪。旦出現,就永遠都無法修復。有些感情,旦被傷氣。…水遠無法還原。
吳秀兒癡癡的坐在那里,心中想著自己從小到大的這些年來經歷的種種,忍不住流著淚喃喃說道:“人為什么要長大呢?為什么”
當、當、當。
外面傳來三聲輕輕的敲門聲,吳秀兒仿佛沒有聽見,坐在那里無動于衷。
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吳秀兒的大哥吳庸,已經被確立為吳家未來的接班人。
吳庸看著憔悴的小妹,也很是心疼,不過他此番前來,卻是受父親所托,前來充當說客。吳英了解自己的女兒,他知道,看似開朗,古靈精怪的女兒實際上是個脆弱又倔強的人,若是不能解開她的心結,保不準會干出什么傻事來。
吳庸輕咳了一聲,然后坐了下來,輕聲說道:“秀兒,哥知道你心里難過,哥哥 “出去。”吳秀兒低著頭,面無表情的說道,說話的同時心中忍不住一陣刺痛,心中充滿哀傷:看來人果然是會變的!聳年那個疼她愛她寵溺她的哥哥已經永遠沒有了。
“秀兒你”吳庸怎么也沒想到,那個從小就習慣跟著他纏著他,整天哥哥哥哥叫個不聽的小妹竟會如此態度對他講話。
“我怎么?我為什么變成這樣?”吳秀兒發出一聲冷笑,然后說道:“你心里是這么想的,對吧?或許,你還想說,那凌逍有什么好,人家都已經有了八個妻子,怎么可能看上我這種普通女孩?”
“你既然都知道,還為什么”吳庸壓住心中的怒氣,緩緩的說道:“還為什么死活不嫁給司徒鵬鶴大公子?”
呵呵。”吳秀兒發出兩聲有些悲涼的笑聲,雖是在笑,卻讓人感受到她心中無盡的悲傷:“我如果嫁了他,你就成了未來南州勢力最強大的司徒家族族長的大舅子了,是吧?大哥,時至今日,小妹依然當你是最親的大哥,你可曾想過,當年你瀕死之時,是誰把你的命挽救回來?你今天站在這里說他不是,你不覺得臉紅嗎?”
吳庸臉色一變,其實在他心里,當年那件事一直被他視為是一種巨大的恥辱,若是別人提起來,他會當場翻臉!可眼前這人,是他最愛的小妹!是關系到吳家未來的重要人物!
所以,他不敢。
吳庸臉上泛起溫和的笑容,溫和的說道:“公是公,私是私。人要做到公私分明,凌逍當年救了我的命,我自然感激他,若是他有要求,我肝腦涂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小妹,人家并不愛你!這不是我打擊你,而是事實!而司徒家的大公子,是真心喜歡你的!”
“哦?你什么時候成了司徒鵬鶴肚子里的細蟲了?”吳秀兒冷笑著諷刺道:“還有,你沒有資格談論公私分明,這些年你在私下里靠著蜀山的名頭做的那些事情,真當誰都不知道么?你出去吧,讓我再好好想想,或許我就想通了。”
吳秀兒說著,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這笑容,讓吳庸不寒而栗。他想說什么,卻被吳秀兒給頂的沒有任何話語。
“你想通了最好!記住,你是吳家的女兒,還不姓凌!”
吳庸終于沒有忍住,說出這番話之后,摔門而去。
淚水這幾天快要流干了的吳秀兒再次失聲痛哭起來,伴隨著這悲痛哀怨的哭聲,多年的親情依佛也隨著這淚水流淌出去。
門再次悄然打開,一個輕盈的腳步聲走到吳秀兒的身邊,傳來一聲女人的嘆息,一雙溫柔的手,搭在吳秀兒的肩上。
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秀兒,別哭了,媽聽著難過。”
“媽,,媽!”
吳秀兒再也忍不住,撲在母親懷里,兩手死死的摟著母親的腰,哭得撕心裂肺,哽咽著,斷斷續續的說道:“您也是來勸我嫁人的嗎?”
“不,不是,你是媽的親生女兒,媽怎么會忍心讓你嫁給不喜歡的人?”吳秀兒的母親輕輕撫摸著哭得快要暈過去的女兒,然后輕輕的說道:“今天夜里,你從后門出去,那里會有人接應你!去蜀山也好,遠走高飛也好,總之,你,你不要再回來了!”
吳秀兒的母親說完這番話,終于忍不住,也落下淚來。
吳秀兒渾身一顫,終于,還是要走出這一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