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錯!”曾毅舉手投降狀,“等回頭你走的時候,我送你一車。”說完發動了車子。
“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一直都盼著我走呢。”龍美心說到。
“你可真難伺候啊!”曾毅無奈笑著,“好吧,以后你都住在南云吧,我天天買給你吃!”
龍美心咯咯地笑了起來,顯得十分開心,不過又道:“算了,我還是自己識趣點,免得壞你好事!”
曾毅就納悶了,“壞我什么好事?”
“開車吧你!”龍美心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
晚上翟老用完飯,就問龍美心:“白天到哪瘋去了?一天都看不到你的人影。”
龍美心很是不滿,道:“我現在已經大了,不是以前的瘋丫頭了,你要尊重我。”
翟老呵呵笑著,“好好好,你都去忙什么了?”
“去看了看我的將軍茶廠,去參觀了一下曾毅的招商局,另外呢,還在鏡山碰到兩個被毒蛇咬傷的人,讓曾毅救活了一個。”龍美心說著,起身給翟老去端茶。
翟老有些詫異,問道:“那另外一個呢?”
“另外一個是老外,他不吃藥,非要用抗蛇毒血清,被景區的人抬著去醫院了,后來情況如何,就不知道了。”
翟老微微頷首,原來是這樣,龍美心這丫頭說話只說一半,讓自己還以為曾毅只救活一個,另外一個沒救活呢,想著以曾毅的醫術,應該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才對。翟老就想起了將軍嶺上曾毅說過的話,醫生是在從閻王爺的手里搶人,有時候醫生不惜得罪閻王爺,可偏偏有人他就是不領情啊。
“杰雄,你去叫曾毅過來,我要跟他再戰幾盤!”翟老對張杰雄說到,“把昨天輸的給找回來!”
張杰雄就笑道:“老首長,要不就算了吧!”
翟老頓時眉毛一豎:“讓你去你就去,啰嗦個什么,還害怕我輸不起嗎!”
龍美心的一雙俏眼就瞪得溜圓,在龍她的印象,翟老除了以前打過的那些勝仗,其余最得意的,就是他的象棋水平了,“不會吧,那呆子下棋比翟爺爺你還厲害?”
“那是我讓了他一個馬!”翟老吹胡子瞪眼,很不愿意聽龍美心這句話。
張杰雄就笑了兩聲,出去叫曾毅了,心道老首長也真是越老越有意思了,你讓一個馬是沒錯,可曾毅還讓了一個車呢,這事你怎么就不提了。
翟老拿起龍美心遞過來的茶喝了兩口,道:“浩輝,你去把象棋拿出來,擺在外面的石桌上,我要跟姓曾的小子挑燈夜戰!”
翟浩輝就站起來,道:“我這就去找。”
象棋一般都放在書房,翟浩輝走進里面的一間屋子,在靠墻的一個大書柜上找了起來,在最左邊的第三個格子里,翟浩輝找到了裝象棋的盒子,還有折疊棋盤,他拿起來就準備走。
盒子剛拿起來,翟浩輝看見棋盤旁邊還放了另外一個盒子,上面貼了一張標簽,寫著“翟浩輝”三個字,下面有兩個小字:狂癥!
翟浩輝的心臟就猛一收縮,他現在看到這兩個字,仍然是心有余悸,清醒的這兩天,他想了很多,也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讓自己接受了沒有一年多記憶的事實,這真是一夢醒來,物是人非、滄海桑田啊。
“啪!”
翟浩輝就打開盒子上的扣,掀開蓋子,看到里面全是病歷,從美國到國內,各個醫生簽字的診斷報告、檢查結果、治療方案,寫得非常詳細,基本每一天用了什么藥,上面全能查到。
越看翟浩輝越心驚,這上面幾乎囊括國內最有名的西大夫,幾大國手集體出馬,也沒能治好自己的病,從病歷上看,自己的病是越來越嚴重了。
翻到最后,唯獨缺少了該曾毅簽名的病歷,但從最后一份病歷來看,自己應該在前幾天上將軍嶺的時候還發作了一次,之后遇到曾毅,就被治好了。
翟浩輝看著這些病歷,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有一種想哭的感覺,這就是自己一年多來的全部經歷和記憶了,吃藥,發作,再吃藥,再發作…。難怪爺爺會說自己的命是曾毅撿回來的,如果不是碰到他的話,或許自己這輩子都會這樣下去了吧。
拿開最后一本病歷,下面是一張光碟,裝在塑料皮子里,上面貼了個標簽:狂癥發作錄像——翟浩輝。
翟浩輝就把這張光碟拿了起來,他想知道自己這一年多都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態。
“浩輝!”外面傳來翟老的聲音,“找到象棋沒有?”
“找到了!”翟浩輝把病歷箱子隨手一合,就捧著象棋和棋盤走了出去,“找到了,就放在外面的石桌上嗎?”
翟老微微頷首,看著翟浩輝捧著象棋走了出去。翟老的臉上此時出現一絲不忍之色,這是曾毅教給他的辦法,讓翟浩輝偶然發現自己的病歷,讓他明白自己一年多受過什么樣的苦,是什么樣的狀態,這樣有助于他自己去反省,反省明白了,就會移情易性,以后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得這樣的病。
只是翟老有些不放心,現在浩輝能意識清醒,翟老已經很滿意了,不想再節外生枝,要知道浩輝從小心高氣傲,萬一受不了這個打擊,再犯了狂癥可該怎么辦啊。
過了沒多久,曾毅就來了,換了一身以前他經常穿的式對襟汗衫,看起來有點江湖郎的味道。
龍美心就笑道:“叫你來下棋的,又不是賣狗皮膏藥的!”
“真該給你補補傳統化,穿成這樣就是賣狗皮膏藥的嗎?”曾毅無奈笑著,對翟老道:“還是老規矩嗎?”
翟老想了想,道:“老規矩!”
兩人坐下去,分別就拿掉了一個馬一個車,龍美心一看才恍然大悟,原來翟老的馬是這么讓出來的。
站在旁邊看了一會,翟浩輝就道:“爺爺,讓曾毅陪你下著,我想進屋休息一會。”
翟老就點了點頭,“去吧!大病初愈,是要多休息。”
翟浩輝就道:“我回屋看會書。”說完邁步朝屋里走了去。
翟老“咳”地一聲,輕聲咳嗽了一下,張杰雄就收到了消息,微微點頭,雖然眼睛還是看著棋盤,但注意力就在翟浩輝身上了,他要以防萬一啊。
眾人在外面下棋,能聽到屋里的動靜,翟浩輝先是進了書房,過了一會,拿著一本書出來,然后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張杰雄就進了屋子,一點聲音都沒發出,輕巧得像是一只貍貓。
翟老此時的心思也跟著翟浩輝上了樓,他大手一推棋盤,就坐在那里,輕聲嘆了口氣。
龍美心有些納悶,準備開口詢問是怎么回事,曾毅就朝她擺手,示意她不要講話,靜靜坐在就行了。龍美心朝曾毅直打眼色,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曾毅只當沒看見,這事情又不是眼神就能解釋清楚的。
過了足有四十分鐘,張杰雄下來了,附在翟老耳邊要說話。
翟老就沉聲道:“把情況說給小曾聽!”
“十分鐘前,屋子里有了動靜,聽聲音,浩輝應該是哭了。”張杰雄頓了頓,看翟老沒有表示,就接著說道:“隨后我就聽到浩輝在屋里不停地念叨,具體是什么事情聽不太清楚,但一直在說‘不值’、‘不該’…”
曾毅就松了口氣,看來自己的判斷沒有錯,翟浩輝這是在反省了,不管去年發生了什么事,他現在已經意識到把自己搞成這樣是很不值的,只要他能這么想,那這病不用治也會慢慢好的。
翟浩輝是個世家公子,眼界高遠,見識不俗,他會把自己去年遇到的事,跟自己原本應該有的前途去做比較的,一比較,這心就有了取舍。
這也是曾毅敢冒險行一招棋的原因,換了是普通人,就沒辦法這么做了,只能慢慢進行開導,因為普通人能得到的東西原本就非常少,有些東西是他認為所丟不起、無法失去的,你讓他看得狂病時的樣子,可能無法讓他覺得后悔,反而說不定會刺激得他走上了極端,他會想是誰把他害成了這樣子,搞不好就去拼命了。
治病是要因人而異的。
越是普通人,他的容忍底線就越低,我們經常能在街上看到有人打架,但打架的理由,有時候非常可笑,可能別人只是多看了他一眼,他覺得你是在鄙視他了,就要揮拳相向;而地位高的人,甚至都絕不會看見他們破口大罵,他們懂得妥協,明白哪些可以退讓,哪些不能退讓。
官場上也是一樣,那些地位低的官員,不管走到哪里,總會把“老子是科長”之類的話掛在嘴上,唯恐別人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了爭一個晉升的機會,往往撕破臉皮地干;但地位高的官員,在面對自己的競爭對手時,他甚至都能保持一臉很真誠的笑意,你說他是陰險也好,說他城府深也罷,但有一個好處,這樣的人不會一頭去撞上南墻,他不把“老子是xx”的話掛在嘴上,但心里卻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誰。
翟浩輝就是這樣的人,他所能擁有的東西超乎了普通人的想象,他還年輕,有時候也會匹夫之怒,但這絕不是常態。
曾毅心里頗有些感慨,進入體制這大半年來,他接觸到了形形色色官員的病,有時候他都在想,官員根本就是一個特殊的群體,要想給他們治病,就必須得有一套蘊含官場邏輯的治病理論才行。
可能這也是爺爺當年為什么要單獨總結了一本專門給官員治病案例的原因吧,曾毅這么想著。
“小曾…”翟老看曾毅有些走神,就輕輕咳嗽了一聲。
曾毅回過神來,道:“沒事,我想浩輝應該是想通了!”
聽了曾毅這句話,翟老才放下心來,“還要不要什么其它的治療?”
曾毅搖了搖頭,“明天看他起g后的氣色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很可能會要求入伍歸隊了!”
張杰雄一邊就問道:“還要不要調查去年發生的事?”
“不用了,人都應該有點秘密!”曾毅笑著,“有秘密的人,才是成熟的。”
翟老微微頷首,每個小孩子的成熟,都是從對父母有了秘密開始的,這事就這么算了吧,只要浩輝他自己想通了就行了,翟老道:“再下一盤!”說著,又重擺紅黑。
第二天,曾毅吃過早飯,就往翟老那里去了,在門口剛好碰到翟浩輝正要陪翟老上山散步。
“小曾,一起上山活動筋骨?”翟老邀請到。
“不了,不了,縣里還有一大堆工作呢!”曾毅笑著,就看了看翟浩輝的臉色,發現他臉上青黑之氣盡去,這是肝火平息的信號,說明他已經徹底想開了,“浩輝今天氣色不錯!”
翟浩輝呵呵笑了兩聲,“都是曾局長妙手回啊!”
翟老看浩輝這樣子,心里抑制不住地欣慰,看來這孩子是徹底好了,清醒過來這兩天,還沒見他如此笑得自然過呢,翟老便道:“你去忙吧,我讓浩輝陪我上山去走走。”
“翟老慈愛,浩輝孝順,讓旁人看了,真是羨慕啊。”曾毅笑著說到,也不打攪翟老享受天倫之樂,道:“有機會的話,浩輝也下山到縣城去轉轉,我給你當個向導!”
龍美心此時走了出來,道:“浩輝你可別上當,讓他當向導,實在是無趣至極。”龍美心也換了一雙跑步鞋,看來也是要上長寧山了,今天不準備跟曾毅去瞎轉了。
曾毅呵呵笑了兩聲,跟翟老告辭,下山上班去了。
到了招商局,把昨天和王旭民商量的事情安排下去,曾毅就接到了康德來的電話。
“小曾,你到我這里來一趟吧!”康德來也沒說是什么事,就掛了電話。
曾毅只好出門又奔縣政fǔ大樓去,敲開康德來辦公室的門,康德來伸手指著沙發,道:“坐吧,坐下說。”
曾毅坐下之后,道:“康,是不是白家樹的事情?”
康德來從辦公桌后面走出來,道:“白家樹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他同意解除去年的合約,同時,他還承諾在三縣交界的飛馬鎮,建立一座將軍茶收儲心。”
“看來白總還是很通情達理的,這個收儲心輻色三縣將軍茶產區,剛好彌補了現有的不足,山區太大了,僅靠將軍茶廠一家,很難做到面面俱到。”曾毅嘴上說,心里卻很清楚白家樹的打算,這小子是想跟自己綁在一塊啊,。現在將軍茶的訂單都排到兩年以后了,白家樹投資建茶葉冷藏儲備心,怕是只有收茶的業務,沒有儲茶的業務,鐵定是要賠本的。
“這件事最后能和平解決,你的工作做得不錯!”康德來表揚了一句,隨后面色有些凝重,“我找你來,是要問清楚一件事,昨天在鏡山景區,是不是有個外賓被毒蛇咬傷了?”
“是!”曾毅就點頭道,“是有這回事,當時我正好在鏡山。”
康德來點著一根煙,“早上省僑辦的電話,直接打到我這里,說那個外賓目前病勢危機,外賓投訴咱們南云縣救援不力。”
“這純屬誣告!”曾毅沒想到那二鬼子還真是個白眼狼,反口就咬人,道:“我用二十分鐘的時間,就趕到現場去救援,這怎么能是救援不力呢!是他們自己不接受我的藥療法,非要打抗蛇毒血清,我才讓景區的工人送他下山去了,救護車當時就等在山下,間一刻都沒耽擱,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在這次事件,咱們南云縣絕對反應迅速,不存在絲毫救援不力的情況。”
“我相信你說的這一切!”康德來只吸了一口,又把煙給掐滅,“早上將縣長也跟我說了,縣里對此還拿出了詳細的應急預案和措施,這很好!”
曾毅看康德來神色不對,就道:“康,我當時就在現場,以咱們救援的速度來講,如果外賓能及時注色抗蛇毒血清,就絕不會發生病勢危急的情況,這絕對是個誣告,我們要先弄清楚外賓的情況!”
康德來就道:“問題就出在了血清上啊!”
曾毅一抬眉,就知道不妙了,道:“縣里沒有血清?”
康德來就點了點頭,“干休所的醫院倒是有一支,可惜不匹配,那個外賓,現在已經在省人院接受治療了。”
曾毅昨天之所以讓那老外下山治療,一是生那個女二鬼子的氣,一是他也做了預防措施,他用解毒藥在老外的uǐ上畫了一個圈,在藥力有效期內,蛇毒是很難越過那道圈的,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防止蛇毒蔓延,所以他看對方不愿意用藥,就讓他下山去注色血清了。
只是曾毅萬萬沒有料到,南云縣竟然沒有抗五步倒的血清。
昨天那老外被送到縣人民醫院,因為沒有抗蛇毒血清,隨即又被送到了干休所的醫院,干休所的冷藏室內,只有一支抗蛇毒血清,卻是抗蝮蛇的血清,不匹配,老外又被火速送往龍山市,結果龍山市的所有醫院,也沒有抗蛇毒血清,只好再把他送往榮城。
現在大家都生活在城市里,很少會遭受毒蛇攻擊,抗蛇毒血清就不屬于醫院的常備藥物之列,很多醫院不會儲存這個血清的。因為血清制品極難保存,需要在恒定的低溫下進行儲藏,保質期短,而且一點點溫度變化,就容易引起變質,只有那些具備儲藏設備的大醫院、或者專業的蛇咬傷研究所,才會長期備有抗蛇毒血清,數量還不會太大。
蛇是個很懶惰的生物,一年大部分時間都在洞里休眠,眼下的時節,雖然過了清明,但還不到毒蛇出沒頻繁的時候,就算醫院準備儲備血清,也還沒到開始采購的時候呢。
而且抗蛇毒血清并不是注色后就立刻能見效的,往往是抗蛇毒血清注色之后,蛇毒沒有發作的危險了,命是保住了,但因此造成的疼痛和腫脹,則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來恢復。
老外被送到省人院后,終于注色了一支抗五步倒的血清,但因為在路上一來二去耽誤了不少時間,那半條uǐ已經開始在劇毒的腐蝕下,發生了潰爛,情況比較嚴重。
“我以前在黨校學習的時候,有個同學是在僑辦工作的,我打聽了一下,這個外賓的來歷不淺!”康德來眉頭深鎖,也是覺得這個事情很難辦,“這個叫做戴維的外賓,是美國人,他父親是一家全球性醫藥企業的大股東,資助了很多醫療研究機構,并且在美國最好的幾家醫學院里,戴維的父親也是最大的捐助人。同時,他還是世衛組織的理事,這次戴維來到咱們國,據說就是為了世衛組織的一個捐助計劃。”
曾毅很不爽,道:“毒蛇又不認識他父親是誰,還能管住自己的嘴?”
康德來微微皺眉,如果曾毅是這個態度的話,事情就很難解決了,這事也不能怪曾毅,問題的關鍵,是全國所有的醫院都是這么一種情況,大家誰也不會儲備抗蛇毒血清,就是美國總統在鏡山被咬了,也是這么一種情況。可現在的問題是外賓點了曾毅的名,這事情就不好辦了。
曾毅也真是的,體制內的人哪個不是能少事就少事,能沒有事就沒有事,他可倒好,一聽說有人被蛇咬了,就拼命地往山上沖,救人反倒救出錯來了,這是個什么世道啊!
康德來也是很為曾毅鳴不平,道:“這樣吧,你寫個材料,把當時的情況說清楚,這件事責任不在你,我會為你向省里解釋的!”
“這件事根本就不用解釋,現場那么多人,都可以為我作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件事,憑什么他洋鬼子一句話,我就得去解釋了?誰要不清楚,讓他自己調查去!”
這事不提還罷,一提曾毅就壓不住自己的火,自己沒找那二鬼子算賬就算不錯了,二鬼子倒先找上自己的麻煩了,真是豈有此理。
康德來就大聲喝道:“你這是什么態度,還受不得丁點委屈了!現在又沒有說要追究誰的責任,只是讓你把當時的情形說清楚,這還委屈了你不成!真要是追究責任,不還有我這個南云縣的在嗎!”
曾毅就不說話了,他知道康德來是個比較性格的領導,道:“這事是我惹的,跟縣里沒關系,我就不信了,堂堂華、朗朗乾坤的,還能讓他一個洋鬼子給黑白顛倒了!”
康德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知道曾毅的脾氣,他沒想到曾毅會這么犟,認個錯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算是有錯,那也算不上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沒有血清嘛!
“你眼里還有沒有組織,有沒有我康德來啊!”康德來氣得站了起來,指著曾毅的鼻子,“我現在以縣委的身份,命令你回去寫材料!”
曾毅二話不說,站起來就走,他這不是犟,而是氣!
“還反了你!”康德來看曾毅消失,猶自罵了一句,才坐回在自己的辦公椅里,隨即臉色再次凝重了起來,剛才他話是那么說的,可他很清楚,如果那老外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死咬著曾毅不放,可不是自己想扛就能扛得住的。
坐在那里想了片刻,康德來還是決定再給自己的黨校同學打個電話,求人家指條明路。
“老康,不是我不幫忙,是真的幫不上啊!”電話那邊壓低了聲音,“我剛從主任那里回來,聽說現在那老外的家里,已經通過使館施加壓力,要求嚴肅追究這件事。另外,世衛好像暫停了對國內的一項援助計劃,衛生部也是大為震動啊!太難辦了!”
康德來就說不出話來了,這都是什么事啊,曾毅救人又有什么錯,值得這么窮追猛打嗎?
聽康德來不講話了,那邊又道:“老康,你也要趕緊想一想啰。”
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就是讓康德來趕緊把替死鬼選好,然后搶先下手處理,免得上面真追究下來的時候被動了。
“謝謝老同學了!”康德來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然后點燃一根煙,靠在沙發椅里,將一張臉深深埋在椅子里。
曾毅出了縣政fǔ大樓,就給自己的師兄邵海波打了個電話,“師兄,昨天省人院是不是收了個被蛇咬傷的老外?”
邵海波此時正在為這事生氣呢,道:“是收了這么個病人,你怎么也知道這事了?”
“他是在南云被咬的!”曾毅簡單解釋了一句,道:“現在情況如何?”
“很不好!uǐ上的肌肉有嚴重潰爛的跡象,如果拿不出好辦法,很可能需要截肢!”邵海波也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道:“不過是被五步倒咬了一口,怎么會這么毒呢。”
“那是驚蟄后第一次出洞的五步倒,攢了好幾個月的毒液,全給他用上了!”曾毅心道這洋鬼子真是好造化啊,嘗了個鮮。
以前游走江湖,專門靠賣蛇藥為生的“季花子”季德勝老人曾經深入研究過各種毒蛇,他得出結論:出洞蛇的毒性要大于入洞蛇,蛇出去覓食,是帶著滿囊的毒液出去的,回來時因為毒液用掉了不少,毒性就弱了;出洞的驚蟄蛇又要大于一般的出洞蛇;而懷了孕的毒蛇,毒性更勝平時。
十個人被十條蛇咬了,可能也要根據具體的情況做不同的治療方案。
西醫上沒有出洞入洞的說法,只要分析出是被什么蛇咬了,就可以注色對應的抗蛇毒血清,方法簡單易掌握,所以被大醫院所接受,慢慢代替了醫的療法,就是曾經聞名全國的季德勝蛇藥,現在也很少有人知道了。
邵海波在電話里嘆了口氣,“現在這老外不歸咱們醫院負責了,有一個什么美國的專家,剛好在日本開會,現在正坐飛機趕過來呢。衛生部也組織了一個專家組,說話就到。”
曾毅一皺眉,也太小題大做了吧,至于來這么多人嗎,那蛇撐死不過兩尺長,你分肉都不夠吃的,他道:“麻煩師兄,你可千萬別讓這洋鬼子丟了命,我現在馬上趕到榮城去!”
“放心吧,暫時丟不了命!”
邵海波心道血清已經打了,命肯定是保住了,但uǐ保不保得住,就難說了,他不知道洋鬼子已經把曾毅給告到僑辦了,如果知道的話,怕是早就把這洋鬼子趕出去了,既然你不相信我們省人院的水平,就找別的地去吧。
放下電話,曾毅想了想,就奔鏡山而去,他得找到昨天那個向導啊,讓洋鬼子親眼看看自己的治療效果。
到鏡山找到彭小山一頓打聽,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才找到昨天那個向導,向導一聽是怎么回事,當時肺都氣炸了,拍了胸脯要跟曾毅去榮城,昨天自己被咬了,那洋鬼子扔下自己就跑了,向導現在也是一肚子的氣,他要找洋鬼子討個說法呢。
兩人就驅車往榮城趕去,剛出城又接到了龍美心的電話,“曾毅,你在哪呢,我發現跟浩輝上山更沒意思。”
“我現在沒時間陪你去玩,我要趕到榮城去!”曾毅說著,“昨天那洋鬼子的uǐ要截肢,我得去參觀一下!”
龍美心知道曾毅跟自己說話向來沒正形,他這么說,多半就不是這么回事了,龍美心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立刻明白曾毅是遇到麻煩了,道:“我現在下山,你路過長寧山的時候,把我捎上,我也去參觀一下,順便去看看南姐。”
“行,你麻溜的啊!”曾毅就掛了電話,一踩油門。
此時南江省人院,衛生部的專家組和美國的專家一起趕到,集體到戴維的病房去查看情況,邵海波漫不經心地跟在后面。
一看到戴維的那條uǐ,美國的專家就意識到不妙,這可不好治了啊,這哪像被毒蛇咬的,根本就是強酸水里泡出來的。他戴好消毒的膠皮手套,上前仔細查看傷口,手上不敢使一丁點的力氣,生怕一使勁,戴維uǐ上的肉就會掉下來。
“情況不怎么樂觀!”美國的專家看完之后,就搖了搖頭。
“不對啊!”衛生部有一位老專家,倒是個識貨的人,他道:“病人被送進醫院注色血清之前,已經有人采取了急救的措施,還用了藥!”
美國的專家就問道:“何以見得?”
老專家一指戴維的大uǐ,道:“大家看,你們見過這么奇怪的蛇毒嗎?為什么蛇毒只到膝蓋,而膝蓋再往上的地方,似乎就沒有蛇毒了?”
大家再一看,就集體目瞪口呆,真是不能理解啊!戴維膝蓋往上三寸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道齊齊的線,這道線不是畫上去的,而是黑白兩色所造成的視覺效果,線下的部分,肌肉腫脹潰爛;而線上的肌肉,則完好無損。
而按照正常的蛇毒蔓延跡象,戴維現在應該整條uǐ都應該腫脹,甚至是襠里的第三條uǐ,也會腫大才對。
怎么回事啊?
專家們都是驚詫不已,這條線“畫”的未免也太準了吧,簡直就是專門為截肢畫的嘛!照這里一鋸子下去,絕對不會錯,不浪費一絲的好肉,也不留一塊爛肉。
關于季德勝的事,大家可以搜索,這里不提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