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暖暖 “家去吧。”李父陰沉著臉下了車,看也不看女人一眼,轉身往院子里走去,李母輕嘆一聲,趕緊跟了上去。
“呵呵…”女人掃一眼李父李母,咯咯笑起來,“二哥二嫂這是怕我沾光呢。”
李曉燕姐弟三人也不搭理女人,打開后備箱,將禮品一件件的往下拿,女人眼睛就亮起來,迅速跳下車:“大妮,二妮,小寧,不認識二姑了?”
李曉嫻站直了身子,面無表情的看著女人:“二姑,大哥的離婚手續辦完了沒有?”
“哄…”
“李愛花,你兒子都離婚了,你不趕緊想辦法掙錢,再給他找個媳婦兒,跑這兒來瞎操什么心?”
“離婚啊,可是咱們村上頭一遭。”
“是啊是啊,曉燕這是忙事業耽誤了找女婿,你兒子那是為什么給離了婚你知道吧?”
“哈哈哈…”
聽著看熱鬧的人的議論嘲笑,女人臉上的笑容就僵住,回過頭惡狠狠的瞪著眾人:“我記住你們了,以后可千萬別用著我們家玉樹。”
“哈哈哈…”
“李愛花,你是不是看大妮拿回來的東西多,眼饞了?”
“對啊,可惜,你家玉樹已經不是村長了,沒人給你送禮了。”
“以前有人給她送禮嗎?”
“沒有可以要嘛,誰要是不給就讓玉樹難為誰家,為了順當兒的,誰愿意招惹她。”
“對對對,我怎么把這茬兒給忘了。”
李曉嫻附了李曉燕耳邊小聲道:“因為李小林離婚的事兒,李玉樹沒錢買票。被刷下來了。”
“就沒你不知道的。”李曉燕瞪一眼妹妹,“好了,趕緊往家提東西。”姐弟幾個這是故意把東西全提下來亮給大家看看的。
西官莊村兒是個窮村兒,村民們都是地里刨食兒的農民。到了冬天農閑,大家就窩在家里貓冬,閑著沒事兒,自然就喜歡八卦,可這么個小村兒,可供八卦的事兒不多。
一般來說,也就是誰家婆媳不合了。誰家兄弟打架了,誰家孩子找了好女婿,誰家孩子娶了好媳婦兒,誰家豬生崽了…等等,此類閑雜事兒。
這幾年,村子里出去打工的年輕人多了,大家八卦的問題終于又多了一項,那就是比較誰家的孩子帶回來的好東西多。拿回來的錢多。
李曉燕也不想這樣做,可是,沒辦法。父母生活在這個村子里,就必須遵循這個村子里的規則,否則,就要吃人家的白眼兒,被人瞧不起。
至于這位被稱位二姑的李愛花,和李曉燕的父親李有平是沒出五伏的堂親,只要誰家來了親戚,或者孩子出外打工回來了,肯定少不了她的身影。
農民嘛,有些事兒總是要用到村長的。誰也不愿意到時候出麻煩,是以,一般都會隨她去。
久而久之,她似乎把這事兒當成了理所當然。
李曉燕姐弟幾個懶得搭理她,和她是不是村長夫人沒關系,就算是以前。姐弟三個也不愛搭理她。
李父李母對她倒是挺客氣,可家里窮,沒什么好東西給她,她自然不會把李父李母放在眼里,這也是她一過來就說難聽話的原因。
“瞧瞧,大妮可真是混好了,看那一箱箱的好東西,這在咱們村兒,可是頭一份兒。”
“這還用你說,要是沒混好,能開輛大車回來?”
“是啊,難怪人家不急著找婆家,忙事業呢。”
“這女人忙事業有什么用,終歸還不是要找婆家?要我說,女人啊,還是趁著好時候找個好婆家是正事兒。”
“人家大妮這么能干,只要一發話,肯定有那好人家上門提親。”
“找個比大妮小的,大妮能愿意?”
“也是,咱這兒找個和大妮差不多大的正兒八經的小子還真不容易。”
“人大妮哪能回來找,肯定在外面找大老板就嫁了。”
“你那看電視看多了吧?人大老板能要咱農村妮兒?”
聽著人群里的議論,李曉燕就悄悄嘆了口氣,難怪父母聽了李愛花的話就立刻象被霜打了似的。
這她還站在這兒呢,大家就開始這樣說了,平時,背著人還不定怎么說呢,總有那喜歡長舌頭的來父母面前叨叨,他們要是不往心里去才怪呢。
把東西提進家里后,李曉燕鎖了車門便頭也不回的進了院子,這時候,她沒必要去搭理那些看熱鬧的。
不管她怎么表現,都不會改變了大家心里的想法兒的,除非,她現在帶個好男人回來。
這一剎那,對于父母想要以死相逼,她表示了深深的理解,生活在這個圈子里,遵循著這個圈子里的規則,父母能到現在才想出這種極端的辦法,已經是不容易了。
“爸,媽,我這次考的挺好的,說不準,能參加省里的正式比賽。”進屋后,李曉寧先報喜。
李父李母的臉色便略略緩和了些,兒子有出息,他們自然是開心,“好好努力,你姐為了供你們上學早早退下來,你們可要爭氣。”李父道。
李曉寧鄭重的保證道:“爸,媽,我一定努力,爭取考上重點大學,讓村里人都不敢小瞧咱家。”
一家人正說著話,李愛花圓滾滾的挪了進來,小眼睛瞇成一條縫:“大妮,讓二姑看看,真是越長越俊了。”
“你來干什么?”李曉嫻瞪她一眼,“我姐帶回來的東西你眼熱也沒用,這都是給我爸媽補身子的,你別往前湊。”
李愛花臉上的笑僵了僵,道:“二妮,按說上了大學,就應該更知理了。這怎么還越來越不懂事兒了?二姑怎么說也是長輩,哪好這樣和二姑說話,是不是?”
“長輩?你是長輩嗎?”李曉嫻白她一眼,“你有點兒長輩的樣子?對了。以前你可是連我家門檻都不愿意踩的,今天這是怎么了?”
“二哥,二嫂,瞧瞧,瞧瞧二妮這張嘴…”李愛花嘖嘖著,“就這脾性,誰敢娶?難不成。你們想把這倆閨女都養家里?”
“他二姑,你這怎么說話呢?”李母不樂意了。
“二嫂,我這不也是好心嗎?”李愛花屁股往炕上挪挪,眼睛在李曉燕身上打一圈兒,“曉燕,和二姑說實話,有女婿了沒?”
李曉燕淡淡的看著她:“二姑,我們剛回來。想和爸媽多說會兒話,你能不能別來湊熱鬧?”
“不是,我不是來湊熱鬧的。大妮,二姑是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是什么品性,雖說外面的說法不好聽,可二姑相信你。
不過,你這也二十六了,唉,好好的姑娘就這么耽擱下了,唉,二姑是真替你急。
你明明哥比你大一歲。你們打小一塊兒長大的,也算是知根知底兒,不如這樣…”
李父打斷唾沫橫飛的李愛花:“他二姑,別說了,回去吧。”
“走吧走吧,別在這兒礙眼了。”李曉嫻邊說邊把李愛花推了出去。返回來見李父李母臉又陰沉下來,便道,“爸,媽,李愛花那樣的人,也值當的你們生氣?
咱們村子里誰能有姐能耐?在大公司上班,掙的錢多,會開車,還能照顧了曉寧和我,爸媽,你們是不知道…”
李曉嫻繪聲繪色的把這次李曉寧一行人去沙市遇到困難,都是李曉燕出手相助的事兒說了一遍。
“曉燕,洛老板和曲老板是好人,你可要好好給人家干。”聽完小女兒的述說,李父的臉色終于好了些。
“爸,我會的。”李曉燕長嘆一聲,“爸,媽,我知道,因為我的事兒讓你們受到了很大的壓力。
我也知道,這么些年,你們不在這方面逼我,是你們心疼我,能做爸媽的女兒,是我的福氣。
爸,媽,要不是遇到了洛董和曲總,曉嫻和曉寧的學費,我根本就掙不出來,所以,我打算一直留在良友。
這樣做,并不是我在報答他們,而是我希望將來能過的更好,其實良友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老板們對我那么好,就是看咱們家不容易,想要給我機會。
爸,媽,請再給我半年時間,就半年,我一定會讓爸媽在村子里挺起腰桿做人的。”
李母輕嘆一聲:“大妮,爸媽知道你不容易,也不想逼你,可你知道村里人都怎么嚼舌頭?
今天你開了車回來,拿了這么些東西,爸媽臉上是有光了,可是,回頭,又不定出來什么閑話。
這閨女的名聲比什么都重要,爸媽是真的不想逼你,可也得為你的將來想想,再能干,也總得有個家。”
“是啊,大妮,也別太挑了,咱家的條件擺這兒,找那太好的,咱不受重視,心里也不舒坦。”
李曉燕趕緊保證:“我沒想著攀高枝兒,我就想找個合得來的,爸媽放心吧,我自己啥條件我清楚。”
李父和李母對視了一眼,道:“大妮,文潔打電話來了,說他小叔子中意你,我和你娘尋思了尋思,當年那事兒不能怪梁家。”
不待李曉燕說話,李曉嫻氣呼呼的開了口:“爸,咱離了梁家就不行了?我姐要個有個,要模樣兒有模樣兒,要本事有本事,哪能就要在梁家那一棵樹上吊死?”
李母再嘆一聲:“二妮兒,你姐要是和你一樣大,我和你爸指定不能不急,可你姐已經二十五了,這眼看著過年了,就是二十六了。
咱這方圓幾里地,上哪去找個二十六了還沒出嫁的姑娘?李愛花敢說那些話,是因為什么?你呀,就別在那瞎攪和了。”
“文潔什么時候打來的電話?”
李曉燕擰著眉頭問道,難怪那會李愛花一開口,父母就陰沉著臉急急的回屋了,她還奇怪呢,以父母的脾氣,就算再生氣,也要和鄉親們打過招呼再回屋,原來,老兩口是急著回來商量這事兒。
“昨兒下晌。”李父吧噠一口煙,任煙霧將他的臉全部籠罩,“我和你媽也覺得不合適來著。
可后來一想,梁家老二比梁家老大混的好,文家老兩口心眼兒那么小,指定擔心你嫁過去壓著文潔那么,文潔掇合你和梁家老二,他父母肯定不知道,她能背著父母掇合你們,就說明她指定不會難為你。
要不是考慮到你的年齡,我和你媽也覺得這梁家能不嫁就不嫁,可眼下,哎…”
李父嘆一聲,不再說下去,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了,連李愛花都想著讓女兒嫁她那離婚的兒子了,再拖下去…
李母掃一眼李父,迅速接話:“大妮,別嫌父母說話喪氣,再這么耽誤下去,嫁個二婚的,沒孩子還好說,要是有孩子,這后媽怎么做都是不落好,大妮,聽爸媽的,和梁家老二處處看看,成不?”
李曉燕無奈的看向父母:“爸,媽,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現在想找個好男人,已經是不可能了?”
李母便連連嘆著氣:“大妮,擱咱家里,是不大可能了,城里的人,不好嫁啊,你看于蓮,唉,爸媽不想你也落得那樣的下場,別人笑話倒不打緊,關鍵,自己一輩子就那么毀了。”
于蓮比李曉燕大十歲左右,長的極漂亮,年輕的時候是鎮上的一枝花,眼界高的她不甘心窩在農村,便去大城市打工,說是不嫁給城里人寧可一輩子不結婚。
后來,倒真的嫁給了城里人,那城里人的家境也挺好的,可是結婚不到三年,男人就在外面有人了,后來,就鬧著離婚。
離婚的當天,于蓮開煤氣自殺,好在被那男人發現送去了醫院,但最終,人雖然搶救了過來,卻是落下了病根兒。
現在,常年住在娘家,什么重活也干不了,雖說長的也還行,可誰愿意娶個不能生養的病秧子回去?
聽媽媽拿于蓮和自家大姐比,李曉嫻就不樂意了:“媽,我姐和于蓮是一回事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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