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調查報告

　　第二天，柳罡正式上班，因為發生了毆打政治局委員的惡件，雖然是星期天，縣政府上班的人依舊很多，紅山縣的縣城，看上去和臨山差不多，只不過，縣政府大樓，卻是顯得要氣派的多，一座現代化的辦公大樓，大約是紅山最為氣派的建筑了。柳罡的辦公室是在六樓，縣政府領導的辦公室，都在六樓。

　　辦公室是之前常務副縣長的辦公室，辦公室布置還不錯，奢華中透著幾分的雅致。和他對應的政府辦副主任周旋是一位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女干部，當然，和柳罡這個常務副縣長比起來，那也不算年輕了，周旋無論是姿色還是氣質，都比許琳璐或者是于瑤欣要高上不止一籌。

　　“柳縣長，辦公室給您安排了一位秘書，是現在安排他過來嗎？”周璇一身職業裝顯得格外得體，說話細聲細氣的，面容有幾分清冷。

　　“恩！”柳罡點點頭，雖然常務副縣長并沒有配備秘書的資格，不過，各個縣也都一樣，不僅常務副縣長，就是副縣長，都安排著專職秘書。

　　雖然平時最是反感別人盯著自己的身體看，可是見柳罡僅僅是掃了他一眼，幾乎沒有任何的表情流露，卻又讓周璇有些失望，有著紅山第一美女之稱的她，在這位柳縣長的眼里，居然視若無物，這讓她有些的無法接受。只是，當她一想到柳罡的年齡時，心底的失望才稍微的小了一些，這位常務副縣長雖然是縣委排名前幾的人物，可是，這位常務副縣長，比自己還小著好幾歲呢。

　　該怎么開展工作呢？柳罡坐在轉椅上，卻是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展自己的工作，縣里的工作，顯然和鎮上是有著極大的差別的，鎮上就那么大一點，他什么事情都可以親力親為，有著第一手的資料，這就讓工作變得更輕松了一些，可現在是常務副縣長了，一個縣的工作，顯然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親力親為，從來沒有在縣政府工作過的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么起步。

　　“柳縣長，這是宋巖…”就在柳罡愣神的一會兒工夫，周璇帶著一個大概和她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子走了進來。

　　“恩！”柳罡點點頭，宋巖是靖原師大中文系的畢業生，人看上去有著幾分傲氣，不過，掩飾的很好，只是在柳罡的感應下，那卻是無法隱藏。

　　“幫我把今年的文件都清理出來吧，我去局一趟！”周璇介紹完就離開了，柳罡吩咐了宋巖一句，也離開了辦公室，目前，要緊的還是政協委員順風出租汽車公司董事長張瞬峰被打一案，雖然實際上張瞬峰僅僅是輕傷，從傷害案來說，也就勉強夠立案的標準；然而，因為張瞬峰的政協委員身份，卻是讓性質變得格外嚴重了。政協雖然說起來并沒有多大權力，可那是相對于同級國家機關來說，而省政協，對于一個縣級機關來說，那就是一個龐然大物了，省政協委員，居然在縣里挨了打，這無疑是非常嚴重的事件，尤其是，還是如此的囂張，別人都躲開了，追了整整幾十里，強行攔下打了一頓。

　　紅山縣領導的待遇還是不錯的，常務副縣長，也有著自己的座駕，一輛豐田，二十多萬的車子，算是超標配置了，車看上去還有七八成新。司機也是姓馬，不過，不是老馬，而是小馬，一個年輕的退伍兵，這也是周璇為他安排的。

　　樓蓋也并沒有驚動誰，也沒有打電話給誰，他只是想看看局的原生態。來到局，他讓小馬在外面停下車，他慢慢的走了進去，走進局，柳罡忽然的有著一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局的辦公樓，就顯得分外的寒酸了，一座老式的大院子，而且，居然還是木質結構的建筑，兩層的樓房。

　　和縣政府一般，雖然是周末，也有著不少人上班，不時的有穿著制服的警察進進出出，不過，門衛在一邊的樹下打著瞌睡，似乎也并沒有發現他走進去，或者發現了，也沒有吱聲吧，反正，就是沒有理會他。

　　樓下轉了一圈，走過一間辦公室時，柳罡卻是忽然的聽見，辦公室里面隱隱的傳來一陣麻將聲，這讓柳罡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他抬頭看了看辦公室上的標牌，這一看，他卻更是惱火，標牌上，赫然是政委辦公室幾個字樣。

　　不過，柳罡終究并沒有進去，他今天還是第一次上班，此時就針對一個政委，顯然會引起不小的抵觸，而且，今天畢竟是周末，是星期天，本來應該是休息的日子。轉了一勸，柳罡緩緩的往樓上走去，樓板也是木質的，走在上面吱呀直響，讓人感覺著那樓房隨時都會垮塌一般，這卻是讓柳罡的心底更沉重了一些。

　　“柳縣長，你過來怎么也不打個電話！”樓上轉了半圈，也是看見了羅翔飛的辦公室，羅翔飛正準備出門，看見柳罡，趕緊的招呼起來。

　　“我就是過來看看，感覺怎么樣？”柳罡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沙發倒是新沙發，辦公家具也比較新，和外面的感覺大不相同。

　　“昨天喝多了些，現在都還有些暈！正準備去溫泉山莊調查一下！”羅翔飛訕訕的有些不好意思。

　　“哦，他們沒有調查嗎？”柳罡隨口的問道。

　　“調查了，不過，我感覺資料有些不全面，準備過去了解一下。”羅翔飛迅速的翻出了一份報告，遞給了柳罡。

　　柳罡拿過了報告，報告的內容倒是寫的不少，整整寫了幾大篇，柳罡大概的看了一遍，報告從頭到尾，清晰明白，三個打人的兇手已經被抓了起來，而且，幕后指使者也被找了出來，是一個叫做安子的混混頭兒，安子大名鐘曉松，父親十年前已經退休，退休前是當地派出所的副所長，曾盜竊入獄十年，年初才從監獄出來。事情的發生，也很簡單，就是為了一個叫小妖精的女人，小妖精名叫胡英，山莊的一個按摩女，是鐘曉松的女朋友，當天為張瞬峰按摩，多按摩了半個小時，結果鐘曉松認為張瞬峰欺負了小妖精，和張瞬峰發生了爭執，張瞬峰走后，他依舊感覺著不服氣，就讓幾人追了上去。

　　“翔飛，現在派出所的領導，心底有一點譜沒有？”柳罡掃視了一眼那份報告，又仔細的將報告看了一遍，才低聲的道，這份報告，看上去貌似還不錯，可是，有著太多的內容經不起推敲。

　　對于事情的經過，柳罡倒是沒有什么懷疑，可對于故事的主角，柳罡卻是顯然不信的，鐘曉松也就是一個小混混，就算如他們所說，是一個小混混頭目，那大約也好不了幾分，而且因為盜竊入獄十年，年初才釋放，他憑什么去指使三個打人的兇手？憑他父親是派出所副所長？拜托，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他父親如果真有什么能耐，他會因為盜竊罪入獄十年？盜竊罪是機關處理的案件，機關有著人，要弄出來不是很難。再有，三個兇手開的是豐田車，三十多萬的車子，這顯然也不是一個小混混能玩的起的，而他父親顯然也不可能有著這么一筆錢，有這么一筆錢，他還用得著去盜竊什么的，即使這筆錢是后來才掙的，也同樣不合理，盜竊坐十年牢，大約是坐滿了刑的，他家里要有錢，早為他減刑了。

　　當然，完全可以說那車不是鐘曉松的，他借的朋友的，可是，別忘了，張瞬峰的車，是被強行別停的，兩輛車都有著程度不同的刮傷，如果是借的車，敢那么瘋狂嗎？再有，如果他連車都玩不起，還借車，這么一個小混混，他如何去指使幾個人為他如此賣命？

　　另外，鐘曉松為什么叫安子，也沒有任何的解釋。

　　“也就和吳局長有些接觸，其他人，并沒有接觸過！早上我碰到了吳局長，他說起了柳縣長你，也說到了這件事，只是說，這件事不簡單，然后就沒說什么了！”羅翔飛簡短的道。

　　“翔飛，這段時間，你抓一抓隊伍的紀律，熟悉一下緩解，別忙著親自去調查！安排其他局領導去調查吧！你問問吳局長，看看誰合適調查這件案子！”羅翔飛的話，卻是更確認了，那所謂的幕后主使者鐘曉松有問題。不過，他卻阻止了羅翔飛親自去調查的決定。

　　單純就這件事情來說，真相并不是最為重要的，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但是有一點他基本上可以確定，張瞬峰并不是絕對占理的一方，否則，他不至于不說出雙方結怨的經過。而局調查的這份結果，除了當事人可能有問題外，其他的內容，應該并不太離譜，這多半就是一起爭風吃醋引起的糾紛，在他看來，顯然雙方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只不過，一方是政協委員，而且恰恰又是被打的一方，這才讓問題變得嚴重了起來。

　　甚至，柳罡的心中隱約的感覺到，這件事，并不僅僅因為張瞬峰是政協委員，一個政協委員被打，事情雖然嚴重，可是，也還不至于太嚴重，而這次市里反應速度之快，處理之及時，處理力度之大，那可是極為罕見的，早上才發生的事情，晚上市里就做出了人事調整，更讓一個常務副縣長來為此買單，這顯然不是一個省政協委員能夠引起的，市委的領導，顯然還不至于因為一個政協委員而如此的緊張，如果一個政協委員就能讓市委如此緊張，那市委的領導，也未免太窩囊了一些，無論是市委周子剛，還是市長肖玉岑，那顯然都不是窩囊的人，他們之所以如此快速反應，那只能說明一點，張瞬峰的后面，有大人物罩著，而那大人物的能量，即使是周子剛和肖玉岑，也不得不認真對待。

　　大人物要的是一個態度，一個交代，而且，這個交代越早越好，而張瞬峰，連事情的大概真相都不敢說，他顯然也是有著顧忌的，而且，他肯定不知道幕后人物叫什么名字，他唯一知道的，也就是那人叫安子，這么一份報告，如果再做完善一些，完全可以糊弄過去。當然，這一切畢竟是猜測，而不是調查出來的事實，他可能靠譜，也可能不靠譜，因此，這種事情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但是絕對不能自己去做，羅翔飛是局長不假，可他剛剛才來紅山一天，下面的人不服是正常現象，他要去調查，就必須調查處真正的結果，否則，那就是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他才來紅山，熟人都沒有一個，用誰不用誰，信任誰，完全沒譜，他去真正調查，大約不可能有多好的效果，因此，最好的辦法是讓其他人去折騰。當然，也不能讓一個小嘍啰去做，小嘍啰調查的結果，上面不會認可，而且真出了事情，小嘍啰也承擔不起責任，最后的責任，也要落在負責的人身上。

　　安排一個局領導去調查，那無疑是最合適的，出了事情，也有人能夠承擔，這么一份報告，明顯是局內部有人授意這么做的，敢于在這么一件案子上作假，那背后支持的力量絕對不小。

　　“可是，會有人接這宗案子嗎？”羅翔飛有些擔心的道，他并沒有想柳罡那么多，分析也沒有那么細致，可是，有著吳耀軍的提醒，他自然也知道這案子的結果有著問題，同時，他也明白，現在這案子就是燙手的山芋，誰愿意接這么一宗案子。

　　“應該有人接的，如果沒有人接，我們一起去調查！”柳罡微笑著道，他倒是沒有擔心無人接這個案子，能讓局內部人員不惜造假，找人頂包，而且連吳耀軍這個副局長都不敢多說，這案子的當事人身后，也絕對有著一個大人物，那大人物，必然害怕他們去調查真正的真相，有了常務副縣長去當計生辦副主任的前車之鑒，沒有人敢掉以輕心。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