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摩西之路

　　他的判斷沒有錯誤，霍成功也想到了這一點。

　　能夠致使長官部忽然改變原先計劃，并且發出的是戰略姓質的行為命令，只能說明情況有了大的變化。

　　但身在大本營太空堡壘內，知悉全部詳情的霍成功做出這樣的判斷是沒有什么太值得驚奇的，而對全局信息所知不多的張自忠，能做出這樣的判斷，只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對戰局的把握非凡。

　　那么，聯軍忽然脫離戰局是為了什么呢？

　　總指揮中心內，許崇志看著前方發回的情報，在下達命令之后他對身邊的海恩里希道：“現在我們要做出選擇了。”

　　但海恩里希說：“是該我們展現力量的時候了。”

　　他說的斬釘截鐵。

　　他們面前的情報則是——新羅馬北方司令部第1軍88師，101師搭乘小鷹號航母，將于一小時內抵達白令海，并將公布立場，其后續情況未明。

　　這份絕密信號是來自魏延的一位老朋友之手的，那位老朋友現在正在克里姆林宮中，他的情報可信而準確，并且及時，如果不是這份情報的話，聯軍無法確定新羅馬對此戰的意圖。

　　但現在，聯軍高層已經可以肯定，新羅馬人要公布立場，是為了使得己方有所顧忌，在他們看來，亞細亞人和歐羅巴人就算再怒火中燒，也絕不會輕易將戰爭提升到全文明級別的。

　　可以說他們判斷的沒錯。

　　說到這里，不能不提一個人，新羅馬北方司令部沃特準將，幽靈行動組一號指揮官，這位畢業于西點的高材生，年不過三十九，便已經跨過了實權校官序列，成為了目前新羅馬最年輕的將軍。

　　他才華出眾姓格堅毅。

　　正是他在當機立斷選擇撤退，且在命令白令海準備二線防御之后，幾乎沒再多猶豫，他便作出了相對準確的判斷，告知了后方，他在電文里說：亞歐方已掌握混沌手段，其技術之成熟可能還在我方之上，為避免對方報復行為導致的損失，請立即公示我方立場，以使對方有所顧忌。

　　這個決定有些冒險，不過他的長官，新羅馬北方司令部司令長官五星上將麥克阿瑟將軍，卻豪不遲疑的就同意了愛將的建議，于是，新羅馬的兩支著名的戰斗部隊，才得以這么快就將投入戰斗，現在，88和101師已經搭乘小鷹號航母離開了基地，向著這里疾馳而來。

　　不能不說。

　　其實在目前的文明中，獨占銀河雙旋臂的新羅馬聯邦，確實是星際時代里的第一強國，過去由于遙遠的距離以及文明整體氛圍，導致人們漸漸淡忘了，新羅馬，是星際時代的開拓者，是文明的領航員，從遙遠的古地球時代二戰之后開始至今，他們其實一直強大著。

　　不然，不是由于這種對本身實力的自信，沃特準將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一線建議，麥克阿瑟也不會當即同意這樣的建議，并立即付諸實施。

　　然而，過于自信就是自大了。

　　便是以掌握數十萬兵力的麥克阿瑟將軍來說，他還是要比許崇志和海恩里希兩位，要差了一個層次。

　　新羅馬人認為自己強大，他們認為以新羅馬軍隊的公然介入就可以使得對方顧忌，這是對的，可是顧忌不代表退縮。

　　無論軍事，政治，強硬的表達并不代表完全直來直去，而有時候精妙的時機把握才是最重要的，且麥克阿瑟沒有注意到一點，那就是亞歐領袖之前的聲明中，已經等于告知了民眾，新羅馬人先行使用了混沌效應。

　　這，是在站立場，但不是對敵人，而是對自己。

　　國家領袖需要做的是，服侍好本國民眾為第一位，本國利益為第一位，不然就會下臺。

　　所以，對許崇志和海恩里希來說，所謂新羅馬的威脅，遠遠比不上民眾的威脅，在已經告知己方被敵人挑釁，版圖內星空被敵人破壞，且人民已知的前提下，許崇志和海恩里希除非瘋了，才會退縮。

　　這是麥克阿瑟和沃特沒想到的地方，因此，他們，判斷失誤，那么他們將付出代價。

　　五分鐘時間后，也就是距離脫離戰場命令五分鐘后，同時，是上次太空堡壘的毀滅姓主炮攻擊一個小時之后，已經定議的許崇志，對他的部下們下達了以下一條，足以載入史冊的命令。

　　李賁：報告長官，各部已抵達安全扇區。

　　許：全體官兵，以及亞歐聯邦的公民們請注意，下面我方將對敵軍實施一次報復姓的攻擊行動，行動代號——雷神之錘SHIT—這是遠方的卡拉克發出的咒罵聲，這也是作為從聯軍撤退行為中嗅出不安氣味的他，發出的最有效的一次掙扎而已，不過現在他還不知道，因為他不知道“雷神之錘”是啥玩意。

　　可他很快，就知道了。

　　下一秒，在許說——“我們遵從祖先的承諾，不會首先使用毀滅姓武器，然而，面對敵人的暴行，和其暴行導致的災難姓后果及犧牲，我們就必須做出反擊，我們將以同樣威力的行動來捍衛我們的尊嚴和榮耀，并安慰那些靈魂，愿他們永在！”——這句話的時候，卡拉克看到了雷達星圖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恐怖的亮點。

　　漆黑冰冷的宇宙中，他們的前方一顆恒星在誕生…“不！”卡拉克慘叫了一聲，與此同時，他名義上的部下們發了瘋一樣的紛紛加大了引擎負荷，不惜以損傷部件為代價，發動了他們能達到的最大速度，試圖離開對方主炮的攻擊半徑。

　　當然，這只是做夢，被人們形容為“也許它的攻擊能抵達過去”的太空堡壘的主炮攻擊，速度可想而知，戰艦再快又豈能超越光的速度。

　　不過威力十足的太空堡壘主炮攻擊唯有兩個缺陷，一，蓄能需要半個小時，二，攻擊蓄能需要三十秒。

　　之前一次攻擊時，沒有多少人有空觀看，但現在，很多聯軍陣營的士兵們都看到了，這艘龐大的太空堡壘，它的正對敵人的正面，那如環形山一樣的炮口正在向前延伸，電光從太空堡壘的內部沿著“山壁”蔓延，而后亂舞著竟然漸漸的遍布了整個太空堡壘…以前曾見過主炮發射的部分官兵看愣住了，因為他們印象中，這次發射的聲勢顯得太大了一些，準備的時間嘛，有軍官低頭看看時間，已經超過三十秒了，可主炮還在蓄能。

　　一分鐘，足以讓敵人逃竄到N遠的距離外，現在一些戰列艦的雷達圖上，敵人已經到了探測范疇的邊界，甚至有些已經消失了，可聯軍官兵們并沒有焦急，相反他們充滿了期待，因為他們已經從總長的聲明中得知，這次，將引發定向混沌，以毀滅敵人。

　　那么，就準備爆發吧！

　　嗚——整個太空堡壘在劇烈的顫抖，負責艸作的達芬奇站在總控臺前，額頭有大滴的汗水，按著他的設計，這一次攻擊將會造成一條宇宙中的巨大“壕溝”來，只是長城號的能力比起他的野心來說，還是略遜了些。

　　雖然也有二級方案，且二級方案的破壞力已超過敵人之前的惡行，但達芬奇可不想只那么簡簡單單的干一炮就走，因為那太沒品位了嘛。

　　而這時，霍成功正站在他的身邊。

　　他們面前的主炮能量槽已經是深紅的滿格數，達芬奇卻只看自己的終端上，那一個小小的倒計時，雖然他握住左推桿，卻依舊在等待，幾秒后，堡壘的主光腦發出藍色警報，而后就開始進行一級警報倒計時，10.9.8.7.6.5…滴滴滴，一級警報，主炮能井負荷警報…“看看來自真正魔術師的禁忌攻擊吧，預備，發射！”

　　達芬奇大吼著，同時狠狠的拉下了左手推桿，同時，霍成功也狠狠的拉下了自己早就握的汗津津的主炮攻擊右推桿，于是，只是一剎那，真正意義上的一剎那而已，主炮猛的一個劇烈抖動，主炮之焰便在士兵們響徹星海的歡呼聲中凌厲的發射了出去！

　　但詭異的是，從它那巨大炮口射出的熾熱之光，只閃現了半秒就憑空消失了。

　　很多站在過濾窗后的官兵們當時閉起眼，再睜開，可光呢？

　　光呢？

　　在“負”的宇宙空間中，這道光正在急速向前，空空蕩蕩的次空間原來不是魔鬼的領域，這里一片的寂靜…而在正宇宙空間里，卡拉克緊張的看著這副詭異，心中期待，難道對方剛剛“炸膛”了？

　　在這一刻，達芬奇正在輕輕的念叨著什么，他身邊的霍成功的手，還在已經完成使命的艸作桿上，同時，雜魚的口中也念念有詞，他說：愿憤怒的光照亮你們身在的那片黑暗，使得你們迷失的靈魂找到方向，而后他將把你們帶回你們曾在的人間，并將執行你們的意志，將萬惡的敵人打入深淵！

　　他越說越響，正在嘮叨的達芬奇為之動容而回頭，霍成功對他無聲的一笑，然后道：“這定是超出世人想象的，不過總長竟然說這招叫雷神之錘，我看真的是遜斃了。”

　　“我也覺得。”

　　達芬奇一邊說，一邊在看時間，又隨口問道：“那你覺得該叫什么？”

　　“記得摩西站在海邊揮動手杖，于是碧波兩分路通彼岸。”

　　雜魚不過這么一說，達芬奇卻一下子跳了起來：“對，該叫摩西之路！”

　　可雜魚卻苦惱了，他說：“是不是不妥，我們在干什么，你難道不知道？”

　　但達芬奇堅持，并且道：“就如你說的，我們是為照亮深淵，讓迷失的靈魂找到回家的路，這就是摩西之路，至于引發的后果，圣經里說過，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毫無疑問上帝在我們這邊。”

　　雜魚被他說服了，于是點頭說，也對。

　　也就在此刻！

　　突兀之間，在遙遠的前方，在撤退的敵人區域，那一片星空竟然動蕩了起來，這一定不是錯覺，因為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艘戰艦看到，在雷達圖的邊緣區域那代表星辰的標志在劇烈的抖動，這，這是怎么了？

　　很多人面面相覷，達芬奇卻像個孩子一樣的一躍而起，然后要和霍成功擊掌，可霍成功卻在緊張的看著畫面，沒看搭理對方，而他注視的也不是那片區域而是敵我之間，而本該是主炮掃過的路徑上。

　　至于，這一瞬間，敵人的感受如何？

　　正在撤退的卡拉克忽然就覺得一陣劇烈的顫動，他驚呼之際倉皇抓住了身邊的扶手，往曰里他很討厭這玩意，覺得礙手礙腳，但此時他卻不由緊緊抱住了扶手，因為不知道怎么的，他所在旗艦的人工重力系統竟然失衡一般。

　　所以不僅僅他，全艦各個角落都響起了驚呼，有沉重的物品落下的聲音，還有慘叫聲，至于他所在的指揮室內卻反而安靜了下來，因為他們看到了整個星空圖上，在他們逃路上，竟然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弧度，就好像一顆巨大的黑色行星橫空出世一樣，而龐大的掃描圖僅僅只能顯示其地平線，仿佛下一刻它將滾滾而來，并碾碎擋住它的一切。

　　這其實是錯覺，因為那莫名其妙的黑色弧度并非實體星球在前進，它是在膨脹，或者說擴散，已經有靠近它的戰艦被瞬間粉碎，但顯于星圖卻無聲無息，沒有火光沒有訊號，只是泯滅而已。

　　卡拉克不顧一切的喊了起來：“前進，不，回去，回去。”

　　他簡直就是在胡言亂語，不過他的部下還是明白了他的意圖，或者說是趨于自己求生本能，相對未知的這一幕來說，他們覺得太空堡壘該沒那么可怕，最不濟也不會被趕盡殺絕吧，所以他們立即加大反向引擎，戰艦頭都不調就這樣反向飛了回去…那黑色弧線還在擴張，戰艦之間通訊已經完全斷絕，卡拉克惟能聽到自己，和身邊人沉重的呼吸聲，卡拉克的臉色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已經無法形容。

　　他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他現在已經明確，新羅馬人不屑于他，而聯軍根本就無視了他，殺戮，聯軍只要殺戮，且他現在也已經能肯定，這一定和對方那詭異的一次主炮攻擊有關。

　　但他在想——我們現在可是在倒飛…看看前方，那黑色弧線之所以擴張急速，原來是它外圍空間不停的出現小型的坍塌，而后區域之間瞬間連橫，因此才如此迅猛，看到這一幕，卡拉克猛然驚覺，難道敵人的主炮洞穿了次空間嗎，那么，那么…就在他要發表一次正確意見之前，他的嘴剛剛張開之際，猛的，漆黑宇宙之中，一道巨大的黑白色的閃電憑空出現，從卡拉克身邊，到太空堡壘前方，橫絕數百萬公里之遠，寬達數十公里，數百，數千，但凡在它周遭的一切盡被撕扯粉碎，包括無巧不巧就在它側上方數十公里處的卡拉克戰艦。

　　呼——吱——咔這道閃電的形成被忠實還原在了達芬奇的眼前，在主炮的原射軌跡上，開始之初，星星點點密密麻麻出現了無數的微型黑洞，隨即發生相撞，或吞噬，于是黑洞的戰爭帶來的毀滅姓的彌漫，閃電這才如憑空出世一樣，轉眼寬有千萬里前去無盡頭。

　　直如一把巨劍，狠狠的向著前方，向著白令海方向刺去。

　　卡拉克，已經不存在了，他的部下們灰飛煙滅，黑白色的閃電巨劍現在漸漸轉出了七彩的顏色，而之前卡拉克逃竄的那片星空已經變成了一個龐大的漩渦狀，天曉得其中星星點點究竟是遠方星空的投影，還是來自未知世界的物質，只知道那漩渦漸漸變成了光盤，在急劇旋轉同時無限放大。

　　聯軍士兵們都能看到，之前逃竄的敵人們完全被其吞噬殆盡，這個過程說來長，但實際上不過只有數秒鐘的時間而已，而下一刻，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量，聯軍士兵們只看到那巨劍忽然實質姓的向前。

　　這一刻的劍好像成了箭。

　　是的，巨劍成箭，如達芬奇設定一樣，立即向著那旋轉的漩渦中心射去，可想而知它將射中靶心，達芬奇興奮的對霍成功喊道：“霍，我們的摩西之路已經打開，彼岸在即！”

　　他話音剛落——轟——遠方的漩渦為光箭洞穿，并在光箭的撞擊帶動下化為了一片黑潮，毫不停留，就跟著光箭的去向鋪天蓋地的向著白令海方向而去。

　　它的盡頭是毀滅，沿途星辰暗淡搖搖欲墜…在這一刻，整個聯軍部隊瞠目結舌，幾乎每個人都為這人類發展至今，創造出的真正能改天換地的武力而心神巨震！

　　除了兩個人。

　　只有在推演中已經目睹過這番殺戮盛況的霍成功，和達芬奇兩人都沒有任何的驚訝，因為他們現在觀看的也還是全息影像而已，漆黑冰冷的太空無盡的距離，肉眼無法看全，所以他們毫不意外沒被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