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梁公正抬起顫抖的手掌,取下了快要被咬出牙印的鑰匙,狼狽的擦著臉上的血:“嚇死我了。”
剛才一瞬間,梁公正居然在‘天敵’之意下產生了即將死亡的幻覺?
哪怕是將靈魂銘刻在混沌之中,以扭曲為枝干可以無限復制自己的邪神要在那一指之下被抹消!
我無之境,一擊發出,不論敵我,都再也不存在自己,忘卻了一切,也會忘卻自身。
一指之下,化作萬物天敵…梁公正呆呆的看著飄飛的灰燼,低聲說道:“天敵…么?”
以我無之境溝通無限次元的核心,在那一擊中演化出敵人的天敵。
心中的恐懼和防御盡數被那種毫無來由的東西所擊破,就連神域都被扯開了一個大口子。
安途聲完全舍棄了一切而換來的一擊,如果不是自己運氣好,恐怕就真的會死了啊。
想到了這里,他在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感覺到脫力的感覺,喘息著坐在地上,察覺到身旁的深邃峽谷中有颶風吹息而上。
帶著硫磺味的熾熱之風卷著一張沾滿血腥的麻布和繃帶飄飛了上來。
信手將那一片沾染著無盡憤怒和不甘的殘骸握在手中,梁公正露出詫異的笑容:“居然還活著?”
隨手將麻布和繃帶卷起來,梁公正躺在地上,看著其中蠕動的血腥,笑容無奈:“這就是…活著么?”
…當心急難耐的孫悟空率先從云端落下的時候,終于看到已經徹底化為廢墟的村莊,還有在巨響之中迸射上天空的血色光芒,遍體鱗傷,幾乎要倒地的陳靜默。
無奈的奧托利亞舉著騎槍,面甲之下的冰冷視線鎖定了李純陽的身體,漆黑的騎槍不斷的發出一陣陣貪婪的輕鳴。
興奮異常的戰馬喘著粗氣,但是腳掌卻死死的釘在地上,沒有跨越那一道血色的界限一步。
就在孫悟空獰笑著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陳靜默喘息而認真的聲音忽然在頻道中響起:“別打攪我。”
隨著陳靜默手指的顫動,血紅的界限在整個村莊的邊緣一閃而逝,令猴子的腳步在踩線的那一瞬間停滯。
“這里的事情,由我親自來解決。”
“嘖…”猴子有些無法理解的扭過頭看向同樣無奈的奧托莉雅,撓著自己的頭發,疑惑的問:“這是…什么情況?”
瞬間他如同后腦勺上長了眼睛一般,歪過頭,一道刺偏了的劍氣擦著他的頭發飛過。
血色的光芒從神域武裝中射出,擊偏了飛射而來的劍意,李純陽的身法如影隨形一般的不斷的縮短和陳靜默之間的距離,手中的截道之劍僅僅是劃過空氣就在空間上留下了一線漆黑的裂痕。
“嗤…還用問么?”李純陽冷笑著,向陳靜默劈斬:“她的意思是…只要一個人就可以解決我啊。”
帶著被小覷的憤怒,李純陽眼神冷厲如冰雪,低吼著斬落一劍:“對!不!對!”
耀眼而凌厲的劍光在空間中瞬間撕裂出一道直貫陳靜默的裂隙,卻在最后瞬間險而又險的被鋒利的弓背頂住。
在尖銳的金屬摩擦的聲音中,陳靜默不住的后退,手中的神域武裝和劍氣交接的地方不斷有如同火花一般的漆黑狂氣迸射而出。
到最后,陳靜默的喉嚨里再次咽下翻涌上來的甜膩血腥,手中的武裝憤怒之閃擊上無聲的多了一道缺口。
李純陽在以最直接的方式警告敵人,哪怕是神域的武裝在李純陽積蓄已久的最終劍意之下,也有被毀掉的可能。
這是自從早就之后一直以鮮血和戰意澆灌的最強之劍,最強之‘截’。
數年的沉默積蓄,不斷的將這一份微弱的劍意培養到足以撕裂一切的地步,只為了有朝一曰能夠將纏身枷鎖盡數斬滅,照破萬朵,以劍、氣之道登上世界的巔峰。
劍意如龍蟄伏于鞘中,原本默默等待著一曰大風起,乘風排云,直上云霄九萬里。
李純陽早在數年之前便開始為自己突破九星級極限,晉入超越者的行列默默積蓄。
‘截道’之劍原本就不是為了殺敵而創,而是在武神戰團執掌者的秘傳之下,為了斬破九星級和超越者之間的萬丈橫欄而醞釀出的破境之劍。
一劍之下,斬破己身,斬破世界,斬出劍道不滅、己身長存的超凡境界。
確實,如果李純陽能夠以無雙毅力和耐力將這一道劍意培養到自己成為九星級巔峰的時候,超越者的行列中必然有李純陽一人的位置!
僅僅是在它鑄成的一瞬間,本身所攜帶的絕世鋒芒,就足以超越李純陽,進入九星級的地步。
而現在,一鼓作氣的沉默積蓄已經被李純陽親自截斷,真正的劍意純陽從鞘中拔出,對準了敵人。
劍刃揮刺之下,萬物的起源和因果也在這一劍的軌跡之下無可抵抗的化作飛灰,劍刃所過之處,毀滅的不止是空間,還有奔流的時光…截道之劍的真正威力,就連時光,也足以斬破!
這便是李純陽殺死白朔最大的信心之所在,他明白,一旦白朔那種令時光停滯的神威失去效果,在截道之劍下,便再也沒有什么可以逃脫毀滅的結果。
沙礫死了,飛羽死了,陳奕死了,老安也死了。
所以自己也死了的話,無所謂…武者之路原本就是生死之道,死中求生只是家常便飯,十死無生的絕境李純陽也經歷了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他并不害怕己身的死亡,雖然看不到劍道之途的終點真的是非常可惜,但是…都死了的話,也肯定不會可惜了吧?
只是,如果白朔不死的話…自己死了的話,是不是就太丟人了一點?
臨終的一戰,起碼要轟轟烈烈一點才對嘛,當結果已經被自己認可的時候,他追求的是過程中的輝煌。
既然結果唯死而已,那么何必不在生前就將華麗的祭奠準備好呢?
至少要一個足夠強的人來做對手才對呀!
所以,引而不發的劍意被李純陽的五指拘束在劍刃之上,始終不得斬出。
李純陽在沉默的等待,他明白這個女人對于白朔究竟有多重要,所以在他的劍意斬下陳靜默的頭顱之前,白朔必然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到時候,只需要一劍,便可以了斷仇敵。
所以,他停下了劍刃,看向陳靜默,低聲冷笑著:“要不要換人?”
“光桿司令的要求就不要這么多了,會讓人討厭的。”
陳靜默毫不在意手臂上鮮血淋漓的傷口,重新拉起弓弦:“為什么不干脆一點的去死好呢?”
染血的嘴角牽起一絲毫無畏懼的笑容,陳靜默的視線鎖定了李純陽的心口:“希望隊的副隊長送你上路,難道這個規格不夠隆重么?”
“用事實告訴你怎么樣?”李純陽手中的劍刃舉起,一瞬間破空而來,揮劍斬碎數十道呼嘯的狂氣之劍,交錯的凄厲劍痕飛出,瞬息之間直取陳靜默的脖頸。
在接連數十道狂氣之劍的消磨之后,終于擦著少女的脖頸飛出,帶起一溜猩紅的血。
直至此刻,李純陽的低語才傳來:“不夠!”
“不夠的話,我來怎么樣?”
白朔的聲音從通訊中響起:“你是想要我做你的對手對不對?”
在大地上狂奔著,他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急速的進發,向著村莊的方向趕來。
為了以最為保險的方式殺死弗利薩,他的身體里已經沒有可供神境通消耗的龐大力量了。
那可是佛陀的咒法,一瞬間游遍三千世界佛國的無量神通、結界的刻印已經被連番的戰斗毀的差不多了,就連預先做好的空間標記都已經碎裂。
否則白朔也不至于到了連瞬間回城的手段都不能使用的地步。
干!這究竟是什么爛狀況?
明明按照劇本,對付魔教大家不用講江湖道義,一起上懲惡除殲不就對了?
為什么放著happyend不要,主角偏偏在關鍵的時候撂挑子?
希望隊的優良傳統難道不是把boss團團圍住,然后一個人走上前去嚴肅認真的再強調一遍‘我們希望隊同心同體,同進同退;對付一個人是六個人,對付千軍萬馬也是六個人’么?
姑娘,你別這樣的啊,你這是自尋死路!
你都知道自己打不過的!
“他的對手是我。”陳靜默低聲說道:“這里的事情我做主。”
白朔憤怒的低語:“這是命令!”
“命令我守在這里的,不也是你么!”
陳靜默的聲音驟然提高,一瞬間停滯,失落的低語:“我明明做了豬骨湯的,還切了很多蔥花,本來熱好了可以等你回來吃面的,可是被他毀掉了…”
通訊另一頭的白朔陷入沉默,這才是陳靜默憤怒的原因,所以他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陳靜默的憤怒,只是因為給某個家伙準備的夜宵被闖進門的混蛋掀翻了而已。
好不容易為某個不肯好好的去吃完晚餐再出去亂跑的家伙準備好了豬骨湯,她沒有忘記再切一些蔥花和香菜,充滿期待的坐在爐子前面,哼著歌。
就算是要出去對敵,她也不忘訂好五分鐘后的表,提醒不要忘記關火。
看著某個徹夜通宵翻魔法原典的家伙停下工作,乖乖的把宵夜吃完,這就是陳靜默最大的幸福。
即使沒法跟著他去做任務也沒關系,她為默默的把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做好,將白朔交給自己的這個村莊守住。
李純陽很強,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生氣了,很生氣。
所以白朔才不知道說什么好。
在沉默之中,陳靜默重新抬起頭:“白朔早已經將這里交給我了。”
她倔強的重新拉起弓弦:“所以,你的對手,是我!”
在通訊的另一頭,白朔依舊沒有放棄狂奔,低聲的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陳靜默認真的點頭,低聲的說道:“我知道,還差一點點,我就能打贏他了。”
沾染著鮮血的嘴角重新牽起笑容,站立在敵人前方的少女低聲的自言自語:“我能夠做好的,別小看我啊!”
一瞬間,執著而堅定的神采如水晶一般在純凈的眼瞳中綻放,在遍體鱗傷的狼狽中,忽然有一種凜然的氣息。
“嗤…”李純陽皺起眉頭,冷笑著說道:“你的女人,好像很弱的樣子啊…被我殺了,真的沒關系么?”
一瞬間,通訊那一頭在巨響中沉默,又是一瞬間,白朔的怒吼從通訊響起,龐大的聲音嚇了所有人一大跳:
“死基佬!別小看我的女人啊!”他憤怒的揮著手:“不要給臉不要臉好不好!信不信我家的女人一揮手把你碾成渣!”
在大地崩裂的巨響中,白朔對著通訊怒吼:“你因為她是誰!她是希望隊的副隊長,小看的話,就等死好了!”
李純陽不再說話,他忽然不想等了,他決定先弄死這個礙事的女人再說,反正也只需要一劍。
所以,生氣的話,沒有任何意義。
在白朔的怒吼中,陳靜默卻露出微笑,重新扣緊手中的箭矢:“我明白了,要對我有信心,對不對?”
“好吧…既然你這樣的話,我尊重你的選擇。”
在荒原之上,白朔嘆了口氣,無奈的閉上了眼睛,心中終于下定主意。
“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情告訴你。”
白朔第一次顯露出一種憂心忡忡的表情,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低聲說道:“其實…”
一瞬間,世界寂靜了下去,只剩下白朔站立在夜空之下,嘴唇開合,但是在劇烈的風聲中卻無法聽清楚他在說什么。
站立在鮮血河流之上的少女,瞳孔在一瞬間放大。
繚繞在她周身的狂暴魂威,消失了?
無聲的,她的肩膀顫抖著,幾乎已經無法握緊手中的武器:“怎么會…”
少女手中的神域武裝發出劇烈扭曲的巨響,無盡的惡意之海從潘多拉之盒中涌出,化作盤旋的漆黑之霧,纏繞在猙獰的武裝之上。
血河崩裂,原本充斥世界的無盡猩紅發出海浪席卷的聲音,坍塌凝聚成一線幾乎無法察覺到的弦。
漆黑的憤怒之弓發出尖銳的聲響,在陳靜默的手中驟然變化,從兩側生出了漆黑的分叉,如同燃燒的十字。
“怎么會…”陳靜默的喉嚨里發出哽咽的聲響,壓抑的低吟,就像是完全失去了斗志。
往曰狂暴似汪洋大海的魂威和狂氣波長此刻已經盡數消失,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醞釀著下一波滔天的狂潮。
在寂靜之中,驟然有細微的裂縫從陳靜默的腳下蔓延開來,大地崩潰,空氣碎裂。
仿佛有無形的利刃環繞在那短短的咫尺之間,將一切覆蓋的東西統統撕裂成粉碎!
極限突破,潘多拉之盒瞬間融入無盡猩紅中,神域武裝―罪孽的核心形態:‘妒忌’展開!
神域武裝――戀慕的全域,啟動!
這是以罪孽冠名的武裝的核心形態,以陳靜默靈魂奠定的最重要的組成。
它最大的功能,便是將以極端暴戾的靈魂鑄就的神域武裝徹底控制、并且以倍數計的提升破壞力!
神域武裝再變,凄厲的血色火焰驟然從弓身之上燃起,在崩裂的巨響中,憤怒之弓已經化作如同狂暴兇獸一般的猙獰摸樣。
荊棘一般的鐵枝從弓身上延伸而出,深深的刺入她的血肉之中,貪婪的吮吸著充滿暴戾意志的鮮血。
短短的一瞬間,神域武裝的完全姿態終于展現!
不同于往曰的‘通常驅動’和展現特殊能力的‘超過驅動’,這一次…最終模式――魂之驅動,開啟!
陳靜默的眼瞳之中再無任何的憤怒,只剩下一片空洞,在令人心悸的空洞中,有什么令人恐懼無比的東西浮現了。
恍若巨龍蘇醒,天地之間萬物都陷入顫栗之中,在暴怒的龍威之下簌簌發抖。
無聲的,陳靜默的嘴唇顫動著,像是在說什么,卻什么聲音都沒有,眼淚從鬢角滑落。
“白朔…”她的聲音顫抖著,低聲的哽咽:“我生氣了。”
壓抑到極限的魂威、狂氣終于爆發了,不再像是往曰一般滔天席卷,這一次…是毀滅姓的超新星爆發!
無盡的毀滅隨著光和熱的風暴在漆黑的宇宙中擴散開來,猩紅的光芒沖天而起,覆蓋天穹和大地。
顫抖的手指握緊了猙獰的武裝,纖細的手指在金屬撕裂的尖銳聲響中拉開了弓弦。
“死種馬…”她喉嚨里發出如同巨龍咆哮一般的怒吼:“給!我!去!死!啊啊啊!!!!”
無盡的漆黑和血紅此刻隨著弓弦的拉動而坍塌,化作一道幾近虛無的箭矢出現在陳靜默的手中。
頃刻之間以潘多拉之盒中的無盡罪孽和自身所有的靈魂波長、狂氣鑄就最后的破滅之箭。
明明是剛剛鑄就的造物,但是卻古樸得就像是珍貴無比的文物一般。
在‘迦梨’神符中所存在的某種隱約指引下,陳靜默無意識的將其塑造成曾經在神話中曾經偶露猙容的可怕形態。
造型古樸的同古物,琉璃色箭矢在星辰閃光之下卻發射出黑色的光澤,并不尖銳的箭頭之上還殘留著已經干涸了的血液,在黑暗之下顯現出一種奇異的光澤。
就像是經過了數千年歲月流逝之后,時光所留下的古老痕跡,承載了漫長歷史之后才能發出的溫潤光輝,琉璃色的光芒閃耀在古銅色的箭矢之上。
無數時光的變遷之后,沾染著干涸血跡的箭頭已經變鈍了,但是其中暴戾和憤怒卻未曾消散。
那是傳說之中一箭射破黃金、白銀、黑鐵之三練城的濕婆之箭!
也正是那一瞬間,神域武裝――憤怒之閃擊,‘魂之驅動’開啟,毀滅之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