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默一臉好奇的蹲下身,看著飛落在面前的烏鴉:“誒?你會說話?”
“只是心靈溝通的小技巧而已。”烏鴉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對于別人的驚詫已經非常習慣了。
聲音和言語之間有著松鼠難以比擬的穩重和蒼老,令人感覺和自己對話的是一名睿智的老婦人。
“非常抱歉,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無法在本次任務中幫上多大的忙,可是我想在這種地方,我還是可以為你提供一些幫助的。”
蒼老的烏鴉飛落在她的手指之上:“你的茶不錯,很少有人給我倒茶。”
陳靜默笑著搖頭:“只是習慣啊,請不用放在心上。”
“你聽說過‘阿巴頓’么?”烏鴉忽然提出了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陳靜默思索了一下之后,搖頭說道:“抱歉,沒有。”
烏鴉組織了一下言辭之后,并沒有賣關子,而是非常詳細的告訴她:“‘阿巴頓’是希伯來字‘abad’產生的,意思是‘他會殺人’,希臘文中翻譯作:‘破壞者’。”
“我曾經在萬象之館中讀過《新約》的記載,我想我知道那只蟲子究竟是什么東西了。”
“作為終結之曰的描寫,新約中所訴說的現象幾乎可以稱作為各個世界終末之時的范例。”
烏鴉的聲音不急不緩的說道:“在第五位天使吹響號角時會出現‘破壞者’,號角一響,天上一顆星就會降臨地上,打通冒著蔽天黑煙的無底深坑的洞口大門,然后以阿巴頓為首的蝗蟲魔軍要出來,讓人類受五個月的折磨…”
“剛才非常不巧的是,剛才錄像所展現的所有條件都已經湊齊了呢――象征它本身的征兆已經完整,那么它的起源就能夠分析出來。”
烏鴉的聲音說道:“它應該已經進入神話生物的范疇,對于這一類怪物,我想你應該已經學過應對的辦法了。”
陳靜默頗為感謝的點頭,幫它摘掉了黏在翅膀上的一塊碎絨,笑著說道:“可以啟程了么?”
烏鴉飛上她的肩頭,對準角落里的壁爐張開喙,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而從壁爐濕透的柴火上卻驟然升騰起洶涌的烈火,向著四周擴散的熱浪令人滿頭大汗。
烏鴉無聲的飛到壁爐旁邊的一張椅子上,接著老婦人的聲音從陳靜默的耳邊繼續響起,:“這是火中遷躍,走進去就好了。”
陳靜默試探姓的深處一根手指,有些頗為詫異的點頭:“居然感覺不到溫度呢。”
烏鴉頗為人姓化的做出一個嘆息的動作:“那就快一點吧小姑娘,維持這么長距離的遷躍,我快撐不住了。”
陳靜默點頭,閉上眼睛跳入火堆。
仿佛瞬息之間天旋地轉,又像是化身為涌動的烈火在地殼中穿行,最后又飛上大地。
在一捧驟然升起然后迅速消散的火焰之中,陳靜默的腳掌踏在冰雪和焦土的大地之上。
有些不習慣的抱著胳膊,陳靜默向著掌心哈了口氣:“穿得少了,有點冷呀。”
自言自語著,她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抬起頭看向一無所有的天穹,揮動著手掌,表情莊重,嘴唇開合,念念有詞。
在屏幕的前面,離梟好奇的問:“她在干什么?這是巫術么?”
白朔忍不住扶額嘆息:“她說,我在這里,你們能看到么?”
離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以自己的權限插入合并的團隊頻道,異常配合的回答:“陳女士,我們能看到,你的圖像大而清晰。”
“唔,那就好。”陳靜默頗為自信的握了一下拳,左顧右盼著:“那個什么蟲子阿巴頓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白朔的表情快要崩潰了:“天然呆!它在你背后!”
屏幕之上,陳靜默驚詫的轉身,下一刻就被一根堪比鐵柱的鋒銳觸須貫穿,鮮血淋漓,滴滴答答的灑落在雪原之上。
龐大的魔蟲緩緩的舉起了觸須,湊近了用數十只復眼去觀察著忽然出現在面前的小東西。
熱的、活的、食物…于是,它鋒銳的口器緩緩的刺向了陳靜默的身體,然后,被一只纖細白嫩的手掌抓在手里。
被穿刺在觸須之上的陳靜默緩緩抬起頭,觀察著自己的敵人,一臉厭惡的說道:“好惡心。”
在金鐵扭曲的嘶啞聲響中,細長口器緩緩的被那一只靈活的手掌掰彎,扭斷。
下一刻,血光在空中一閃,凝聚到極點的靈魂波長化作神威之刃,切裂了巨大的觸須,然后陳靜默的身體緩緩落地。
感應到莫名的召喚,滴落在大地上的血不安的鼓動著,升上半空,從哪里來,回哪里去,血液中的異物在瞬間被狂氣的波長消滅干凈。
鮮血迅速的滲入她身體上的巨大貫穿的傷痕,然后恢復成原本的摸樣。
暴怒的魔蝗――阿巴頓掀起一陣狂潮,巨大的身體以絲毫不符的敏捷和速度瞬間沖上前來,口器中噴出粘稠的消化液體,將大地腐蝕出一個個惡臭的凹陷。
無聲的咆哮中,大地上再次拱起一個個小土包,數百只成年期的古代種蝗蟲從其中跳出,明顯比其他同類要更龐大、更堅硬的身體上是令人恐懼的怪異色彩,每一只的單獨評定都足以在二星級以上。
數百只古代種將陳靜默包圍在最中心,帶著分食的惡意發起攻擊,而巨大的魔蝗阿巴頓也吐出了漆黑的毒氣。
“居然會招小怪啊,好厲害。”陳靜默的臉色詫異,看著黑氣和蝗蟲撲面而來,腳步不曾移動,而她的手中忽然出現了一張晶瑩剔透的假面。
在那一瞬間,如潺潺流水一般的靈魂波長驟然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就像是溪水化作怒流,掀起萬丈海潮。
狂暴的靈魂波長中帶著‘破壞’的狂氣,隨著那一張假面覆蓋在陳靜默的臉上,化作如同實質的魂威電光,向著四周傾瀉席卷。
瞬息之間,上百只二星級古代種被猩紅的狂氣波長瞬間撕扯成粉碎。
陳靜默臉上的笑意依舊純凈,手中鮮血的色彩凝聚,化作古樸而沉重的猙獰武器。
白衣化作鮮紅殘破的長袍,修長的手臂和左肩暴露在空氣中,頭戴髑髏之冠,上尸林八器和骨質六飾,雙手中持著仿佛鮮血凝結的沉重武器,左手金剛杵,右手金剛橛…晶瑩剔透的假面之上帶著慈悲的笑容,可是卻似乎有鮮血的色彩從唇角浸出。
黑暗地母的狂暴姿態,在這一片異國的寒冷大地展露在‘破壞者’之前。
那種簡直無法被整個世界容納的暴虐慈悲在猩紅的狂氣波長和鮮血色彩中顯露無疑。
陳靜默的聲音從假面之下傳遞開來,輕柔而冷酷:
“凡屬邪魔,見我者死!”
那一瞬間,在白朔眼中,阿巴頓的結局已經注定。
“看起來應該是可以搞定了。”白朔從沙發上起身,終于注意到被忽略很久的總統先生。
那位剛剛接受慘烈現實的總統先生已經在這一場神話級的現場直播前,呆滯得說不出話來了。
離梟交給白朔一副墨鏡和那一支《黑衣人》中人手一支的記憶中和器,自己帶著墨鏡跑到對面,異常親切的摟住總統先生的肩膀:“總統先生,在這個人類的關鍵時刻,要不要拍一張照片紀念一下?”
白光一閃…離梟摘下眼鏡,對著剛才記憶被清除的總統先生說道:“剛才看《南方公園》,雖然很有意思,但是我建議不要要國務卿他們等太長時間…”
他低頭看了看腕表:“他們大概已經在緊急會議室中等了你十三分鐘了。”
…于是,又一件麻煩事情解決了。
接下來的兩天里,白朔和離梟穿梭于各個大型國家之間,致力促成針對這一次危機各國的秘密會議。
先是俄羅斯的大白熊,這個比較好對付,只要向他們展示一下西伯利亞荒原上那一具被砸成稀爛后拆成五六截的魔蝗――阿巴頓的尸體就好了。
起碼對于他們有一件好事:他們再也不用去費勁心思擦車臣的那一筆爛賬了。
就這樣,美國、英國、法國、德國、意大利、加拿大、曰本和俄羅斯,乃至在計劃中至關重要的天朝。
所有的國家從來都沒有那么專注于同一問題,不扯皮、不使壞的互相坐在一起,就像是全世界人民大聯歡。
可惜,這終究不是慶典,是訃告。
他們懷帶著對于整個大災難最后的一絲質疑而來,盡管各國的地質研究所里都已經確定了不祥的征兆。
但是在這個關頭,所有人都想要聽到最后的專家告訴他們,這只是一個非常惡劣的玩笑。
可惜,在愚者和章魚博士兩個人寫出來的那一篇兩根指頭厚的分析報告面前,幻想被打破了。
這一份涵蓋了地球結構、地質變化、水文研究、氣候觀測甚至還有用過嚴謹到極點的技術手段所得出的證據,最后他們還非常體貼的附贈了一個地核異常變化的數學模型。
這種科學打臉…不,科學求證的態度值得每一個技術人員去學習,但是所有看到那一份報告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將它撕扯成碎紙片吞進肚子里去,然后喝一杯,叫一個漂亮的女秘書進來深入交流一下,最后睡一覺,將這件事情忘掉。
災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災難面前你無路可逃――有一天,天真的塌下來了,可真的能夠豁達到去當做被子去蓋么?
所有參加會議的人背負的,都不止是自己一個人的生命,他們所代表是整個人類的族群。
每一個生命從根本上都恐懼著死亡,在死亡來臨之前,難道只能絕望的等待么?
這個時候,輪回士便非常體貼的送上了一份‘方舟計劃’。
令人詫異的是,從一開始,主導會議的人就不是掌握著一系列關鍵證據的離梟,而是被委托了重任的白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