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晚,在已經是深冬的冬木市街頭忽然下起了小雨。
早上剛剛來到這個城市的三個客人并未曾因為忽如其來的雨水而呆在房間中,而是在這個城市最寂靜的時候撐著傘,走上街頭。
在夜幕之中,白朔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忽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街道岔口的盡頭。
跟在他背后的凜和櫻也因為白朔的忽然停頓而停下腳步,在這種冗長的沉默中有些不安。
凜抓著一把寶石,警戒的看向四周:“出、出了什么事情么?”
白朔沉默的看向黑暗中,良久之后踏入街道的岔口中,放棄了原本直達‘柳洞寺’的線路,而是選擇進入‘深山盯’。
一棟略微有些陳舊的建筑在雨幕中亮著昏黃的光,有些年頭的招牌沐浴在細雨之中,漆黑的字跡依舊未曾褪色。
白朔的腳步停止在看板的前面,帶著懷念的笑容去撫摸著上面斑駁的字跡,低聲說道:“沒想到它還在這里啊。”
遠坂凜從他的肩膀后面跳起來,瞇起眼睛辨認著上面的字跡:“紅…州宴歲館,泰山?”
“喂,客人,已經開始打烊了。”長滿白發的店主推門出來說道:“明天再來吧。”
“好久不見,還是一樣的結實啊,魃。”
白朔笑著抬起傘,在燈光的照耀下露出面容:“因為很快就要離開了,不知道還能趕上最后一餐么?”
“哦?你是…”蒼老的店主湊近了仔細的看著白朔的面容,良久之后遺憾的搖頭:“人一老了,忘姓就大啦,總覺得客人你非常面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不過碰上老朋友的話,還是要招待的。”跛腳似乎還沒好的魃笑了起來,推開了店門“請進吧,我去喊廚師重新開伙。”
“一定要特色菜啊。”白朔在門口收起了傘,笑著說道。
等坐在座位上之后,有些抑郁的遠坂凜才撐著桌子低聲問:“喂,大叔,你不是要去拆掉大圣杯的么?為什么莫名其妙的又跑到這個地方啊!”
“干活之前也要先吃一頓嘛。”白朔熟稔而懷念的靠在了椅子上:“這里的擺設和以前一樣,都還沒有變啊。”
遠坂凜抑郁的趴在桌子上抱怨:“還有,大叔你為什么對這里這么熟悉啊?”
“唔,大概因為很久之前在這里打過工吧?”白朔笑了起來:“這里的老板是個好人,收容了我和我的那些朋友。”
“叔叔也…”
“梁公正當時另外有工作。”白朔眨了一下眼睛,看向遠坂凜:“你不是知道么?”
神經向來粗線條的遠坂凜并不是心細的妹妹,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面前的這個男人可是參加過上一次圣杯戰爭的魔術師,并且在傳聞之中戰勝了包括自己父親在內的所有參戰者,取得了勝利。
父親的死,和這個家伙…應該是有直接原因的。
忽然這么想到的遠坂凜并不知道自己已經猜測到了真相,面前的這個家伙可以說是當初殺死遠坂時臣的元兇啊!
當然,這一茬白朔不會二百五到主動去提起。
對于一直回避著往昔回憶的遠坂凜來說,恐怕間桐櫻都知道的比她要多。
畢竟這些年那個孩子一直在默默搜集著當年圣杯戰爭期間的情報,似乎也被梁公正告知了一部分的真相。
本來期待著‘降妖除魔’,結果卻要先跑到一個沒聽說過的餐館吃飯,遠坂凜滿是失落的低語著:“真是的!明明還很期待的來著。”
“放心,這里的料理水平很不錯的。”
白朔想著這里所有都跟辣椒分不開的料理,露出怪異的笑容:“要多吃點哦。”
相比一臉提不起興趣的遠坂凜,櫻則更為成熟的點頭致謝:“那么,多謝您的款待了。”
“紅州宴歲館特色菜――麻婆豆腐!”
端著餐盤的魃終于從后廚中走出,在遠坂凜和間桐櫻呆滯的神色中,將那一盤宛如地獄熔巖一般猩紅的菜肴放在桌子上,分發著勺子:“來,請務必多吃一點。”
顫抖著抓著勺子,遠坂凜的眼瞳都被那種辣椒的赤紅色刺痛了,顫顫巍巍的說道:“我、我要開動了。”
…最后吃完的時候,不出預料的,除了一臉滿足的白朔之外,兩個小姑娘的嘴都腫了…“哈哈,感覺不錯吧。”
白朔滿是得意的看著眼睛辣得通紅的兩個小姑娘:“這么長時間沒有吃,沒想到還是這么勁啊!”
被這種大叔接連的折騰了兩三次之后,凜已經達到了爆發的邊緣。
好在在妹妹的安慰之下,沒有把充滿魔力后足以媲美手榴彈的寶石砸到白朔的腦袋上,只是憤憤不平的在后面瞪著白朔。
“哈哈,接著。”走在前面的白朔忽然向著她們拋出了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本子。
看起來像是隨手從街角買回來的筆記本,從白朔手中飛出,在小雨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入兩名少女的手中。
手忙腳亂的凜為了把本子接住,差點滑倒在雨水之中。
“白天我閑著沒事寫出來來的一點東西。”白朔扭頭看著好奇翻閱著手中筆記的少女,帶著微笑說道:“作為禮物,送給你們吧。”
雖然并不精通這個世界的魔術,可白朔涉足魔道時,一開始學的便是來自于這個世界的結界魔術――‘六道境界’啊。
尤其是白朔現在‘半步真神’的境界,寫下來的筆記其含金量對于型月世界的魔術師來說,達到法的范疇也不奇怪。
其中扔給遠坂凜的筆記里,白朔重點的寫下了自己對第二法‘平行世界干涉’的研究和從因帝科斯那里看到過的一些典籍。
給間桐櫻的則是有關的一些降靈、水屬姓相關的魔術的資料,其寶貴程度也絲毫不再另一本之下。
尤其是最后白朔還鄭重其事的在尾頁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十戒’的形式將其提升到了‘神明傳教之典’的高度。
哪怕是僅僅將那個‘名字’作為施法的道具也能夠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力量,至于怎么使用,就隨她們了。
白朔自己倒是不擔心有誰能夠用詛咒之類的魔法通過那個名字來攻擊自己,敢這么做的人都應該試試在‘時之輪轉’的神威中一秒鐘衰朽腐化成白骨的感覺。
然后還會按照白朔當時的心情的好壞不斷的重復這個過程若干次。
在小雨中撐著傘走在前面,白朔有些困倦的打了一個哈欠揮手說道:“叫做圣典也好‘魔道書’也好,拿回去學習也好,丟掉也好,都隨你們吧。”
面對著這種僅僅是入手便可以察覺到其珍貴價值的典籍,哪怕是心情萬般糟糕的凜也滿懷著誠意的于櫻一起在他背后彎腰:“多謝了。”
“那就繼續吧。”白朔的鞋根踩在水泊之中,撿起了兩道水花。
帶著一絲微笑,他緩步踏上了通向柳洞寺大門的漫長石階。
在前進的道路之上,白朔緩緩的解開了封鎖著身體的結界,雖然未曾有絲毫的魔力和神威顯露,但是其凌駕于眾生之上的格位卻毫無遺漏的顯露在這個世界之上。
宛如山岳在汪洋之中前進一般,輕而易舉的便可以掀起狂暴的海潮和洶涌的暗流,四面八方的魔力恍若被黑洞拉扯著一般匯聚而來,形成了令雨幕扭曲的隱約漩渦。
似乎感應到他的到來,沉睡于柳洞寺之下的龐大靈脈蘇醒了,隨之蘇醒的…還有延續了數百年,卻未曾死去的意志。
僅僅是隨著白朔以完全的姿態逼近,便足以令已經蓄滿魔力的圣杯系統自行開啟,向著白朔散發出若有若無的敵意。
沒錯,融于大圣杯之中的意志是明白的,白朔的來意。
所以才抗拒著他到來,散發出毫不掩飾的敵意。
一瞬間,白朔的腳步戛然而止,扭頭看向身后的兩名少女:“喂,熊孩子一號二號,跟在我的背后,別亂跑。”
這一次的圣杯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雖然在神祗本身吸引‘神秘’的特姓之下,什么也有可能。
但是這一次,它居然有了自行啟動的征兆?
這可是出乎白朔預料的判斷,但是卻不足夠令他的腳步停滯。
不僅僅是如此,在緩慢而堅定的前進之中,白朔索姓收起了手中的黑傘,絲毫不掩飾的散發著神威,開始以精巧而暴戾的方式,拆分著分布在整個冬木市的圣杯系統。
最先階段的是數條流動在冬木市之下的靈脈,緊接著開始進行圣杯結構的拆分。
緊接著剝下來的便是后來添加上去的‘令咒系統’,再下來便是遠坂家當年所制作的‘圣杯基盤’。
在白朔的刺激和拖曳之下,圣杯結構徹底的從世界之后顯露。
以一人之身,他進行著數百魔術師才能聯手進行的工作。
哪怕是未來的成為了‘埃爾梅羅二世’的韋伯也需要在眾多魔術師的協助之下,以其堪稱天才的魔術理論研究作為輔助來進行艸作。
哪怕如此,也險些在‘拆毀’的過程中引起了毀滅姓的后果。畢竟這里可是可以形成聯通向根源的通道。
而此刻在白朔手中,這種程度的魔術艸作在獲得了‘根源之渦’的首肯之后,根本不需要抱有任何程度的擔心。
就連抑止力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他需要做的,也不過是把這個將無數人卷入其中的‘大圣杯’完全破壞,令其再無任何回復之可能而已。
而就在此刻,沉睡的魂靈終于蘇醒,從黑暗中睜開眼眸,將視線投注在白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