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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彪悍

  李三生知道老爺子這輩子有三大愛好,一是下棋,二是堪輿風水,第三個就是對古樂器特別鐘情,李家老宅中老爺子的書房中有玉簫,竹笛,二胡,還有一尊伏羲式古琴,和上古十大名琴大圣遺音琴特別的像,但又不像,因為這把古琴又夾雜著連珠式的味道在里面,有點不倫不類,但更多的是囂張霸氣。

  貌似是老李家的遺傳基因問題,每代人對樂器都是情有獨鐘,老爺子在樂器的造詣上李三生不清楚有多高,但是和今天的這個貌似牛.逼叉叉的廣陵派第十二代傳人吳相如比起來那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李三生猜測老爺子怎么也得比吳相如的師傅都要厲害吧,不然也不是自己心中那個無所不能的老頭子啊。

  自己的父親在樂器上的造詣李三生肯定不知道,可是小時候沒少被老爺子逼著練琴吹簫,就如同每天要打譜看風水書一樣是風吹不變,雷打不動,不然李三生今天也不敢這樣的囂張的讓所有人以為是神經病的和出自名師的吳相如斗琴。

  老爺子沒有什么鐘情的派別,各派的琴法以及特點都略有涉獵,手里也珍藏著幾卷已經丟失的琴譜。

  《廣陵散》是一首霸氣十足的曲子,相傳是描寫戰國時代鑄劍工匠之子聶政為報殺父之仇,刺死韓王,然后自殺的悲壯故事,所以要彈出《廣陵散》中的那種悲壯豪邁霸氣的味道沒有到一定的級別是根本不行的,李三生相信以吳相如的本事現在還彈不出這首曲子的味道,這也讓所有人很容易就能聽出兩個人琴藝高低,畢竟《廣陵散》是一首比較大型的曲子。

  李三生最鐘情的就是《廣陵散》,因為那種悲壯憤怒豪邁的味道讓他沉迷,可以用驚天地泣鬼神來形容《廣陵散》,每次彈完《廣陵散》,李三生都會有一種上天下地唯我獨尊的霸氣,就如同站在黃河壺口瀑布和站在黃土高原上的感覺一樣,一個字爽。

  不得不說李三生也是偷了個巧。

  不再是傻笑,而是微笑的看了看周圍站著的這群如同看傻子般的交大才子們,李三生緩緩的坐了下來,深呼吸三次,伸出足以讓彈鋼琴的那些人們羨慕的纖細的手,李三生輕輕撫摸著柳伊然的這把伏羲古琴,感受著琴傳給他的信息,享受著這種感覺,如同和自己親密的朋友悄悄細語,李三生不禁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面。

  當李三生摸琴的那一刻起,氣質在這一瞬間變了,所有人看著李三生的微微閉著眼睛,手在琴弦上輕輕的拂動,都一種怪異荒誕的想法,因為此時的李三生和剛剛那個傻笑的家伙已經是判若兩人,根本找不到兩個人的相同點,根本就沒有相同點。

柳伊然的眼睛也在這一刻突然的大放異彩,他突然想起了這個男人是誰了,看著沉浸在意識中的李三生,如同不出世的高人,柳伊然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更加對這場斗琴期待  老頭子說,當你摸琴的時候,你就已經和琴是一起了,調整呼吸,閉上眼睛,進入琴的世界,感受它的存在,告訴他,你想要什么。

  “相如,告訴他什么才是古琴”何采韻看著自認為裝模作樣的李三生,絲毫不屑的說道,何采韻不相信在交大還能有人打敗出自梅老先生傳人的吳相如,這樣的概率太小,小到讓她認為沒有可能性。

  “開始”吳相如看著心平氣和的李三生皺著眉頭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因為他能感受到李三生帶給他的威脅,當李三生摸琴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他的親傳師傅梅老先生的味道,這種只有真正的步入古琴境界的高人才會擁有的氣息。

  “瞪”

  當李三生彈出第一個音節的時候,人已經徹底的融入了自己的世界,外界是什么樣子李三生已經不知道了。《廣陵散》是激昂,慷慨的,它是一首帶有殺伐氣息的樂曲,它能攝人心魂,激發出彈琴人內心最深處的憤怒,讓琴把那憤怒宣泄出去,李三生就是想要琴把自己壓抑的憤怒宣泄出去。

  李三生想到了自己那比三流電影還要喜劇的人生,兒時,爺爺對自己的教導,將老李家的未來全部寄托到自己的身上,那個時候一個屁大的孩子身上的壓力讓人心驚膽顫,少時已經開始闖蕩這個社會,為了能夠活下去不被餓死,只要簡簡單單的吃飽喝足就行了。

  學生時代對這個五彩斑斕世界和這個精彩紛呈的社會充滿了自己那幼稚的讓人可笑的想法,認為天生我材必有用,當自己早早的步入這個誘惑的世界的時候,被這個現實的淋漓盡致的社會打擊的體無完膚的時候李三生也終于明白了老爺子口中那些話的意思是什么。

  李三生為什么選《廣陵散》,就是因為他內心壓抑了很長時間的那些東西要宣泄出來,不然會把他憋出事情來。

  李三生可能不知道此時外面的這些人臉上的驚訝和長大了嘴巴的夸張,吳相如早已經停下了,眼神憂郁的看著依舊閉眼彈琴的李三生,有佩服有羨慕有嫉妒和不甘。

  吳相如知道自己根本談不下去《廣陵散》,因為師父說過,沒有故事沒有閱歷的人根本彈不出《廣陵散》的真正味道,大多能彈出《廣陵散》的那些高手們都是在四十歲以后。

  何采韻和站在古琴社的成員們一樣,一個個早已經是目瞪口呆,李三生的琴法之高深,手法之細膩,意境之深遠,就如同那些大師們一樣,他不是一個人,他是和琴融入了一起,這就是古琴的最高境界。

  和所有人不同的是,柳伊然也閉著眼睛,因為柳伊然靜下了心來聽李三生琴中所要表達的意思,對生活的不甘,對命運的反抗,以及對人生的自嘲,柳伊然不知不覺中已經融入了李三生的世界,她好像讀懂了李三生的琴,好像能看到李三生站在黃土高原上仰天怒吼的場面,那是多么的悲壯,那是多么的傷心,那又是多么的豪邁,如同聶政刺韓王,靳柯刺秦王一樣的落寞傷感。

  柳伊然不知道李三生的人生是什么樣的,也不知道這個和自己一般大的男生在他僅有的二十年中又有著什么樣的滄桑,但是沒有故事的人根本彈不出這樣悲壯憤怒激昂豪邁霸氣的《廣陵散》,《廣陵散》的“怫郁慷慨”“雷霆風雨”和“戈矛縱橫”都讓李三生演繹的淋漓盡致。

  終于,當李三生最后一個音節彈完的時候,緩緩的落手,所有人都已經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毫無懸念,懂琴的他們已經知道誰輸誰贏了,將《廣陵散》演繹的淋漓盡致的李三生和剛開始一段時間就已經彈不下去的吳相如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兩個人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李三生又深深的呼吸了三口,這些都是老爺子教給他的,前面的深呼吸三口是為了進入境界,而現在的深呼吸三口是為了能夠退出來,不要讓自己繼續沉溺在精神世界中,那樣對自己的心境會造成很大的傷害,影響到自己的現實生活。

  “千年后重聽此曲,不能不念及聶政,不能不遙想嵇康”柳伊然也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如同高人一般的李三生喃喃的說道。

  只不過就在她剛剛把李三生認為是一個不出世的高人的時候,這個半秒前還表現的特別彪悍的家伙瞬間就將這樣的氛圍給破壞了。

  面對所有人的驚艷,李三生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的肆無忌憚,笑的星光燦爛,李三生這么一笑,古琴社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著這荒誕怪異搞笑的一幕也都笑了起來。

  所有人笑李三生,李三生又笑所有人,所有人瞬間就已經忘記了這個笑的如同傻子的男生就是剛剛彈出讓他們內心震撼的《廣陵散》的那個人,他們不知道怎樣將兩個截然不同氣質的人聯想到一起,這就是無奈。

  只不過李三生的笑,笑的讓柳伊然的心被不知名的東西觸碰,那是一種攝人心魂的痛,痛到不知道哪里在痛,因為柳伊然從李三生的眼睛中讀出了這個男人對所有人的不屑,讀出了這個男人的傷感和悲壯,還有那么點的自嘲。

  一個男人需要什么樣的經歷才會有這么復雜的眼神,柳伊然不知道,只是從李三生的身上莫名其妙的看到了爺爺的背影。

  “哎,你能不能把你的眼鏡和鴨舌帽卸掉讓我仔仔細細的看看你”

  “不行”

  “大妹子,好歹我是剛剛幫你找回場子,英雄救美的那個家伙,小說電影中后面不都是美女以身相許,怎么到我這就沒了”

  “隨便”

  柳伊然現在終于明白了這個一直猥瑣的跟著自己的男人絕對是比街上流氓還要流氓的流氓,自打自己在古琴社有點善意的請他喝點茶開始到路上,這個男人就不停的要讓自己摘下帽子和眼鏡,這讓柳伊然荒謬的認為這家伙和剛剛彈古琴的那個男人不是一個人。

  “你叫什么名字”柳伊然看到旁邊的這個家伙不再說話,饒有興趣的想要了解怎樣的男人才會有那樣的滄桑。

  “李三生,三生石畔的三生”李三生嘿嘿的笑著說道。

  一首《廣陵散》彈的李三生是心胸開闊,將憋屈了很長時間的怨氣都發泄的無影無蹤,不然這個時候也不會有想要調戲這個剛剛還為她出頭的婉約美女柳伊然。

  “我叫你伊然,你叫我三生,怎么樣”李三生很無恥的一副淫.蕩的笑容看著柳伊然說道,交大路上能夠知道柳伊然大名的才子們一個個貌似看見外星人一樣第一次發現了柳伊然和一個男生走在校園里,這比明天是不是地球末日還要扯淡。

  而我們的三生哥還會對著看自己的那些男生,露出潔白的大牙齒很傻不啦磯的笑著,一副很拽的樣子,不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嗎,老子就是這牛糞,而且還是臭氣熏天,你們不服也讓這朵鮮花插啊,切,就差豎起中指了。

  “你懂古琴?”柳伊然問了一句很白癡的問題,一出口自己都感到自己這句話的無聊,不懂琴的人能彈出驚世駭俗的《廣陵散》,估計沒多長時間就會在交大校園里流傳一神秘男為了柳大美女紅顏一笑,大發雷霆將來挑戰的西安音樂學院的一古琴高手擊敗,一傳十,十傳百最后也不知道會成什么樣子,但又能怎么樣,這種事情還少嗎,柳伊然只是淡淡一笑。

  “你說呢”李三生將問題拋了回去,不再調戲柳伊然了,事情做的過了,只會適得其反,劍走偏鋒可以,但要是長時間的那就會是邪門歪道。

  “誰教你的古琴”柳伊然很想知道是哪個世外高人教會他這樣精湛的琴技,柳伊然自認為自己的古琴還是因為有幸認識了一位不怎么出世的川派泰斗的指點才能有今天的境界,但是不認為穿著和打扮一副農村出來的土包子男生會有自己這樣的經歷。

  “我爺爺”李三生眼神癡呆的說道。

  “哦”看到李三生癡呆的樣子,饒有興趣的打量起這個男生,心里想,只有在他認真的時候才會這么的神秘吧。

  “小時候,爺爺總會在破落的老宅下那不知年輪的老槐樹下,喝上一口杜康,悠然的抽著自己種的旱煙,彈上一首我也不知道名字的已經失傳的古曲”李三生想到了小時候老爺子教自己古琴,教自己二胡的時候的場景,歷歷在目,只是落入塵埃。

  “李三生”柳伊然叫道。

  “嗯”

  “你為什么在交大里面跟著我”

  “你長的漂亮,喜歡你,想追你唄,那么多人都想追你,這都看不出來,何況我這個對美女沒免疫力的色狼”

  “那你在高速公路上見到我的時候,相比你那個理了個西瓜頭的同伴那肆無忌憚的眼神,你為什么都不敢拿正眼看我一眼”

  李三生好像被人抓住了自己的小辮子一樣,臉已經不知覺的紅了起來,摸著自己手腕上的念珠,一個屁也放不出來。

  “你臉紅了”

  “嗯”

  “你還沒告訴我答案”

  “緊張”李三生終于下定了豁出去了,丟人就丟人的說道。

  “哈哈哈”柳伊然第一次在李三生面前笑了出來,笑的讓李三生癡癡的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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