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計》書:“兵者,詭道也!”所謂詭道,便是指詭詐之術。郭嘉師自潁川書院,潁川書院可以說是這個年代最好的一個書院,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書院招收學生,只論才學,不論家世,所以,像郭嘉這樣的寒門子弟,也能夠在潁川書院進學。
而與其他書院有最大的不同之處,那就是潁川書院所授百家之學,就如之前郭嘉給羅陽介紹的程昱,當年在潁川書院就是習得偏門官道,也就是為官之道。這種學問要是放在其他書院,那就是歪門邪道,也只有潁川書院才會將這門學問作為一門堂堂正正地學科傳授給學生。
而郭嘉作為潁川書院成立以來,最杰出的弟子之一,他所習的,卻是兵家學術,而在兵家學術當中,郭嘉最為擅長的,便是詭道!正所謂兵無常形,以詭道為先,詭道可以說是兵家中的一項十分重要的手段。在一場戰爭中,成功地使用詭道,很可能會扭轉整個戰局的勝負,足見詭道的厲害之處。而郭嘉在詭道方面的成就,已經可以稱之為潁川書院第一人!
不過相比于詭道的精通,在其他方面,郭嘉就明顯要弱于他那幾位才智毫不遜于他的同窗好友了。用后世的話來形容,那就是郭嘉這小子是屬于那種偏科偏得極不靠譜的學生,兵家最為基本的布陣、指揮,對于郭嘉來說,都是極為頭疼的事情。
所以,雖然現在郭嘉所掌握的兵馬明顯要多于對方,而且還是以無心算有心,可郭嘉卻是沒有絲毫要和對方開戰的意思。反倒是就這么讓將士們虛張聲勢,九千余人卻是裝出了上萬人的動靜,只求把對方給唬住即可。
看著郭嘉在那里悠然自在地喝著美酒,黃忠臨走前留下來的那員副將哭笑不得地看著郭嘉,卻是不知道該怎么做。看了一眼河對岸那山坡上若隱若現的敵軍,若不是先前早就探知有伏兵,還真的看不出來,那里竟然潛伏了足足八千余人!副將上前對著郭嘉抱拳說道:“郭參軍!接下來我們應該如何?”
郭嘉抿了一口酒,似乎極為享受地閉上了眼睛,回味著酒在口中所帶來的那股醇香,隨即睜開眼睛說道:“什么如何啊?現在就暫時這么著吧!把軍陣都列起來,每隔一段時間就做出要上船的樣子,免得敵軍等得不耐煩跑了。”說完,郭嘉又抿了口酒,再次閉上了眼睛享受起來。
副將苦笑了起來,作為一名將領,副將自然是想帶著兵馬直接沖殺過去,那多痛快啊!可是黃忠臨走時可是交代過,一切都聽從郭嘉的吩咐,而且副將也知道,郭嘉可是主公身邊的大紅人,他一個小小的副將,哪里敢冒犯郭嘉?既然郭嘉都這么說了,那是鐵定不會主動開戰了,無奈之下,副將也只有按照郭嘉的命令去執行了,心里卻是盼望著黃忠早日到來,好讓兄弟們也可以開戰過過癮啊!
見到副將下去了,郭嘉這才慢慢睜開眼睛,那副將心里所想他又豈會不知。其實郭嘉又何嘗不想早日結束這場戰斗,只是這臨陣指揮實在不是郭嘉所長,別到時候出了什么岔子,把這難得的好局面給弄砸了。心里想著,是不是該把那些小子給拉到主公身邊,這樣自己以后也可以輕松一些了。
雖然是這么想,可郭嘉卻又是暗自苦笑了起來,本來在他所認得的那些人當中,要論聰明才智,恐怕荀彧和荀攸倆叔侄是絕對不會遜于自己。可偏偏這兩人出身世家,當年在洛陽的時候,還因為羅陽出身寒門而瞧不起他,別看羅陽平時好像很好說話,但郭嘉卻是看得出來,羅陽這人心里傲得很,只怕早就對荀彧他們暗中恨上了。再說荀彧和荀攸兩人眼界高的很,荀攸現在還在洛陽為官,至于荀彧,上次聽他說好像對那個四世三公的袁本初很感興趣,想要去投靠他,看來這兩人是沒戲了!
袁本初?從荀彧這里,郭嘉突然想到了此人,心中不由得冷笑,這袁本初去年的時候,郭嘉也曾在洛陽見過他一面,表面上看倒是英杰。不過郭嘉卻是看得出,此人眼高手低,絕對算不上是個英主。相比之下,羅陽雖然有時候會有些沖動,又是出身寒門,但在郭嘉的眼里,卻是比那袁紹不知好上多少倍。將來,只怕荀彧也會后悔選錯了人吧!
將自己的那些同窗都過了個遍,最后浮現在郭嘉腦海里的,卻是一張略帶清瘦的面孔。想到此人,郭嘉又是一陣苦笑,此人倒是大才,在某些地方,甚至連郭嘉也是自愧不如,可此人的心胸那也是和他的才智一樣的高傲,就是不知道羅陽有沒有那個本事將他降服了!
郭嘉這里在胡思亂想著,轉眼間,又是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此刻天色也已經開始慢慢變黑。抬頭看看天色,那副將再次走到郭嘉的身邊,對著郭嘉抱拳說道:“郭參軍,這馬上就要入夜了,我們該怎么做?”
“啊?哦!”郭嘉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看天,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點頭說道:“哎呀!已經這么晚了!嗯,好!傳我的軍令!全軍就地安營扎寨!”
“啊?”本來聽到郭嘉說出要下達軍令,那副將還有些激動,以為郭嘉終于要開始行動了,沒想到最后一句竟然是讓全軍安營扎寨,那副將不由得一愣,可最后也只得是滿臉無奈地抱拳喝道:“屬下遵命!”
隨著副將將郭嘉的軍令傳了下去,已經站了好半天的將士們也終于可以歇口氣了,紛紛開始忙碌起來。他們這一忙碌不要緊,可是把在河對岸觀察的蒯越和黃祖給弄得滿頭迷糊。黃祖揉了揉眼睛,還以為是自己看久了,看得眼花了,再睜大了眼睛望去,那敵軍的確是在搭建營地沒錯啊!黃祖有些不敢相信地轉頭問蒯越:“二,二公子,這,這是怎么回事啊?”
此刻蒯越也是滿腦袋的漿糊,根本就琢磨不出對方到底是在耍什么花招。本來挺簡單的一件事,要么過河,要么撤軍,無論敵軍是那種選擇,蒯越都可以做出應對之策。可現在對方偏偏就是駐扎在河岸不動,這不上不下的,讓蒯越卻是根本無從著力。
見到蒯越不回答,黃祖停頓了片刻,有些猶豫地說道:“那,那個,二公子,不若我們也回營地去吧?”
“不行!”蒯越再次否決了黃祖的建議,甚至還有些煩躁地瞪了黃祖一眼,似乎是在怪黃祖怎么老是出些餿主意!緊皺眉頭,望向河對岸漸漸成型的營地說道:“我們只能是守在這里,絕對不能動!若是我們也去休息,敵軍卻是趁機渡河,那該怎么辦?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這次伏擊的計劃就等于是功敗垂成,只能是回武陵城據城死守了!”
“呃。”被蒯越說得是啞口無言,黃祖也是不由得老臉一紅,顯然被比自己小一輪的蒯越這樣說教,讓黃祖有些拉不下面子。但蒯越畢竟是自己的主子,黃祖也不敢對蒯越說什么,只能是點頭稱是。
不過蒯越左右看了看將士,這樣在山坡上守了兩個多時辰,將士們也是疲憊不堪了,這樣下去,沒等到敵軍,自己這邊卻是全都要累垮了。當即蒯越便是傳令,讓將士們就地安歇,餓了就喝水吃干糧,就是不能生火做飯,要不然這生火的炊煙就直接暴露了他們的行蹤!
雖然不能回到營地好好休息,但至少不用像之前那般警備了,蒯越這一聲令下,那些將士們一個個都是如釋重負,全都累得躺在了地上。雖然這段時間沒有打仗,但像剛剛那樣全神貫注地戒備,時間一長,那可是比打仗還要耗費體力。
趁著這個當口,蒯越和黃祖也是下了山坡,好好休息。當然,他們的待遇可是和那些大頭兵不同,將士們渴了餓了,喝的是涼水,吃的是硬邦邦的干糧。而蒯越和黃祖他們喝的是美酒,吃的卻是美味的肉脯。
猛地灌了一口酒之后,黃祖長舒了一口氣,卻是將胸中的郁悶散去了不少,喝道:“真他娘的憋屈!二公子,末將也算是打了不少仗了,可像今天這么憋屈的仗,末將還是第一次碰上!這樣進不得退不得,還真是讓人憋得難過啊!二公子,我們還要在這里等多久啊?”
蒯越的吃相當然要比黃祖斯文得多了,撕了一小片肉脯,放到嘴里細嚼慢咽。聽得黃祖的話,蒯越瞪了他一眼,說道:“敵軍守多久,我們就等多久!反正我們的糧草充足!你別拿你以前打的那些強盜土匪來和眼前這支敵軍相提并論!光是從他們制定的偷襲的計策就可以看得出來,這支兵馬的統帥可不是那種只知道橫沖直撞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