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寒衣在山莊的消息,除了那個快死的女人和上峰之外,沒有人知道。而那個快死的女人和皇上的關系,他知道的很清楚。看來面前這位女駙馬一定是皇上極為親近的人了。
“公子不愿透露姓名,在下也不知該如何稱呼,可是,閣下的貴姓說出來應該沒什么關系吧?”他的心中隱隱有那個猜測,只要她說出姓氏,就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夕菡想了一想,如實說:“沈。”
“沈?”果然!“那么內閣首輔沈相大人是公子的?”
“家父。”
這就對了!如果她說的是實話,再看她的年紀和容貌,的的確確就是當今的皇后娘娘了!可是…為什么上峰沒有傳來消息呢?
“原來…原來閣下就是…就是沈府的二公子呀!”龍星辰打著哈哈,他不敢揭穿,也不能揭穿。
夕菡看著他笑,自己心底也在笑,他明明看出自己的身份了,竟然還裝不知道的樣子。看來他還真是懼怕權利呢!皇上和皇后,他要效忠哪一個?
龍星辰的腦中迅速的思索著,該怎樣應對這不速之客,權利給了他地位和榮譽,所以他得罪不起。家仆適時的上前在他耳邊低語,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站起身抱拳道:“后堂出了點事,沈公子在這里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來。”
夕菡點頭,龍星辰立刻隨仆人來到后堂,有人遞上一枚蠟丸,輕聲道:“上峰命令。”他捏碎蠟丸,從中取出一張紙條,看完之后,臉色又一變,隨即恢復如常,仆人端來蠟燭,他將紙條在火上燒了,隨后又回到了前廳。
龍星辰看到夕菡仍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沒有移動。這里還有他的人,她想動也動不了。“龍莊主來的到快。”夕菡笑著說。
“呵呵,怎么好讓貴客久等呢。”龍星辰摸摸下巴上的小胡子,“沈公子不是要見何寒衣嗎?請跟我來吧。”
夕菡沒料到他這么快就答應了,也不知道他在后堂知道了什么事,霍然起身,臉上也露出喜悅,看來她的功力還不是很深呀,這么快就顯出心機來。她迅速掩飾臉上的表情,跟隨龍星辰走出前廳,來到后面的廂房。
廂房一字排開,從外面看上去,窗明幾凈,看來何寒衣生活的不算壞。夕菡也算放心了,廂房外面沒有守衛,也就是說何寒衣的自由沒有受到限制,可是他為什么甘心被困在此處呢?難道眼睛看不到東西,心境也會有所改變嗎?
龍星辰帶她來到一間廂房門前,說道:“何寒衣就在里面,公子請進,我們就不打擾了。”他知趣的帶著手下離開。
夕菡站定了,顫抖的雙手正要推開那扇門,卻聽到門里有女子的聲音。她愣住了,鬼使神差的,她附耳上前,傾聽里面的鶯聲軟語。憑聲音判斷,大概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似乎在逼著另一個人做些什么。夕菡仔細一聽,心中大驚,那女子竟說:“你到底肯不肯娶我!”
娶?夕菡一掌拍在門上,力氣不大,門應聲而開。屋中的女子嚇了一跳,看向門口,卻是一位英俊的公子。
“你是誰?”那女子比夕菡大不了幾歲,鵝蛋臉,柳葉吊稍眉,丹鳳眼,鼻梁高聳,嘴巴不大也不小,嘴角微微上揚,帶著挑釁和敵意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呵,世上竟有長成這樣的男人,真是妖物!
“你又是誰?”夕菡不客氣的反問,眼睛卻看向何寒衣,他背對著自己,可是當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時,明顯一震。
“是菡兒嗎?”何寒衣沒有轉身,不太確定的問。
“難得先生還記得我,我以為先生有美人在側,已忘記我這個徒弟了呢。”夕菡心中的感覺有些奇怪,不是吃醋,不是憤怒也沒有傷感,有些擔心,有些失望,也有些如釋重負。
“原來你是寒衣的徒弟,這么說,你以后也該稱呼我為師母咯?”那女子張揚的笑著,十指青蔥搭在何寒衣的肩膀上,何寒衣竟然沒有反抗。
夕菡走到她面前,冷冷的說:“你算什么東西?也配!”
女子怒了,一巴掌就要摔在夕菡的臉上,她的動作很快,盛怒之下的力量也很大。可是夕菡的動作比她更快,迅速抓住那只爪子,扭在身后。
“啊…”女子吃痛,嬌呼起來。
“菡兒,不要對飄飄無禮。”何寒衣轉過身,兩只眼睛用紗布包裹著,看不出表情,聲音也聽不出語氣。
“飄飄?”夕菡帶著輕蔑的笑,念出那個名字,手上的力道更猛了。
“啊…臭小子,我姐夫是神劍山莊的莊主,你,竟敢他的地盤上…對我無禮!”這個叫飄飄的女孩子,額頭上已經痛的沁出細汗,臉孔也因為痛楚而有些變形。
夕菡放手,并不是因為她所說的話,也沒有就那么放過她,只是將她用力的一拋,摔在了床上。夕菡定定的看著何寒衣,雖然他看不見自己,臉卻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您愛過我嗎?”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久,今天終于有勇氣說出來,不管答案如何,她似乎注定與他無緣。
“沒有,”兩個字,回答的干脆利落。
“為什么?”都這個時候,她還問為什么,真是有夠傻,不愛還需要理由嗎?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愚蠢了?
被摔在床上的女人開始罵了,床是軟的,所以不是很痛,但被她擰著的手卻麻木了。“你有病啊!他怎么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是因為她嗎?”夕菡沒有看她,其實自己知道不是,卻總要有個理由讓自己信服,即便是編造的理由。
“你走吧。”沒有回答,卻已將她拒之千里之外。
夕菡笑了,笑的眼淚打轉,笑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她緊緊拽住桌角,不讓自己的身體倒下去。她感覺自己被遺棄了,世上最美的女人竟然被人遺棄了。放棄了所有來找他,卻得到這樣一個答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她轉過身往外走,既然他讓她走,那就走吧!她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門,外面的陽光格外刺眼,甚至仿佛要刺到她心里,秋天的陽光不該這么強烈的。
腦后忽然傳來勁風,有人在攻擊她,她卻沒有回頭,只覺得右肩受到重擊,她吃痛,這才回頭。原來是飄飄,她使的九節鞭。
飄飄似乎也沒想到會擊中她,愣在當場,
“很…好…”她說很好?因為肉體的痛能緩解心理的痛嗎?她緩緩的倒下去,倒的很慢,當她接觸到冰涼地面的時刻,竟覺得有一點溫暖。
夢里,有人在叫自己,很多片段,很多記憶在眼前晃過,然后消失。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輕輕的好像要飄到遠方去。口中有溫暖甜蜜的汁水流入,真好吃呀,她貪婪的吸食那瓊漿玉液,然后繼續昏睡,不過她不再做夢了,一點夢的影子也沒有,睡的好沉。
等她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肩膀還有些疼痛,心里的痛卻消失了。她看了看四周,很陌生的地方,她坐了起來,看到何寒衣和飄飄。
“你們是誰?這是哪兒?”她問。
飄飄先是一愣,何寒衣拉著她的手說:“這里是神劍山莊,你還記得嗎?”
夕菡恍惚的搖頭:“不記得,我為什么在這里?”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飄飄問。
“當然,”夕菡笑了笑,燦若煙花,“我是沈夕菡,大齊國的皇后。”
“你受了點傷,暈過去之前你告訴我們,你要去江南趙家安胎的。”何寒衣說道,“你想起來了嗎?”
夕菡用力想著,腦海中似乎有那么一點印象:“好像是…我和蕭大哥鬧了點別扭,我一生氣就出來了,謝謝你們救了我。”
“不用客氣,我們通知了趙家的人,他們來接你了,你是現在就走,還是?”何寒衣語調平和的問。
“我現在能下床了,再次感謝你們,我也走了。”她下床走動,身體沒有異樣,走了兩步又回頭笑著說:“這位先生,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好像很面熟的樣子。”
“沒有,我們從未見過。”何寒衣說。
“哦,是么。”又一笑,這才帶著釋懷走了。
何寒衣輕嘆著,屏風后走出一個人,“謝謝你,老莫。”是莫上桑。
“不客氣,”莫上桑并不見高興,反而有點垂頭喪氣,“與你有關的記憶我全部幫她清除了,你不用再擔心她會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