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后,改國號為蒼佑,寓上蒼庇佑之意。
蒼佑元年,新皇登基的第八天,蕭豫以十大罪狀,滅慕容氏九族。
慕容玨一心想在青史留名,卻沒想會受到后世的萬人唾罵。
由于夕菡一直在養傷,至今仍未去拜見太后和皇后,太后卻屈尊來過一趟,見夕菡連床也下不了,便沒說什么就走了。而聞皇后對此卻頗有微詞,說沈德妃不將自己這六宮之首放在眼中。夕菡自從以為何寒衣拋下自己時,便覺得心冷意淡,不再理會宮中之事了。
夕月閑來無事,到承香閣探望夕菡。提到慕容氏被誅一事,繼而想到親子被害,恨道:“自從十一皇子被害之后,我就發誓要滅她九族,如今終于得償所愿了!”
夕菡并不愿意說這些,只問:“大公主離京了嗎?”
夕月點頭:“恩,幾位公主和北安王都離京了,想不到最后只有北安王能茍且偷生。不過皇上也算心善,并未對仁和公主加以追究,只說嫁出去的公主,和皇城毫無關系,這樣以后仁和公主就不能再回京了。”她說到此處暗暗嘆了一口氣,想必是感念自己也只有兩個女兒,將來嫁出去之后便不能常伴左右了。
夕菡知道姐姐是有兔死狐悲的感傷,笑著說道:“兩位小公主年紀尚輕,你這么早就為她們打算了,可看上哪家公子沒有?”
夕月也笑道:“我哪有這個打算,再看吧!你宮里怎么這樣安靜,那些宮女偷懶不成?”
“是我不愿意看到她們,平時只留汀蘭汀芷在身邊,其余的人我能退的都退了,只留幾個打掃庭院,或收拾屋子。”
夕月素知妹妹深恨皇宮,便不多說什么,只說未免太過冷清了些。
兩人隨意說些閑話,又說到蕭豫,夕月贊道:“想不到皇帝竟有這樣的心思和城府,隱藏的如此之深,就連咱們的父親也比不得,旁人怎能輕易察覺呢!”她此時想到父親,但想想父親終究只是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不免黯然。
“他們不過是互相利用,皇帝利用大臣奪得江山,大臣利用皇帝鞏固權勢。他們都是一樣的野心家,只是蕭豫尤其決絕了。”
“聽說…”夕月壓低嗓音,“皇帝和慕容玨曾共度良宵?”
夕菡淡淡一笑:“先皇戴的綠帽子,何止這一頂?”
夕月撲哧一聲笑了:“我也是聽說而已,只不過你怎么直呼皇帝的名諱呢?”
夕菡正欲開口說話,卻聽外面有人來報:“昭儀娘娘求見。”夕菡忙說請進來,便見柳如煙款款的來了。
她一見夕月也在,愣了一下,隨后笑道:“原來太妃也在,我原以為妹妹病中必覺冷清,所以來看望,既然妹妹的親姐姐來了,以后我就少來,免得打擾到親姐妹說話。”
夕月笑道:“瞧昭儀的這張嘴,難怪皇帝寵愛。什么親不親的,只要對咱妹妹好,哪管什么親疏呢?”
“太妃此話有理,咱們只管對妹妹好就是了。”如煙說完又笑,過來問了夕菡身體如何,可想吃什么東西,又說:“我就不行那樣的虛禮了,我知道你也不喜歡這些。”
夕菡淺笑道:“如此最好不過。”
三人便在一起說話玩笑,此事不再提。
齊國新皇登基,昭告天下,意通四海,便有各國使節來賀,就連昔日敵國梁國,也派來時節。
蕭豫在麟華殿中接見外賓,舉行國宴。
太后不出席此類宴會,夕菡對外只說病中,遂不能前來,所以后宮中只有皇后帶著昭儀和婕妤來參加。
蕭豫坐在麟華殿最高的位置上,素婉盛裝坐在他旁邊,王春念著各國使節送來的禮單,一一宣他們覲見。
當念到梁國時,蕭豫側耳細聽,王春念道:“梁國國君送,黃金千兩,白銀萬兩,珠寶玉器等十箱,珊瑚樹二十棵,美女三十名…”
蕭豫微微一笑,說:“他倒是夠大方,宣吧。”
王春宣了,兩名使節便進來跪拜,蕭豫抬手讓他們起身。其中一名使節向四周看了看,蕭豫盯著他,問:“不知貴國國君近況如何?”
那人并不答話,另一人搶先說道:“敝國國君身體康健,仍勤勉國事。”
蕭豫笑道:“他的勤勉,朕早就領教過了,請坐吧。”
兩人都坐下,等人都到齊了蕭豫便宣布開宴,眾人一起吃喝起來,照例看些表演。
宴會結束后,各國使節必須立刻回到驛館去,然后回國。但那位梁國使節似乎對齊國皇宮很有興趣,竟然獨自一人走到后宮之中。那些太監宮女雖覺奇怪,但看他大模大樣的走來,以為是哪個大臣或后宮娘娘的親眷,并不阻撓。他隨便找來一名太監,塞給他一錠銀子,問:“沈妃娘娘的寢宮在哪個方向?”
那太監得了銀子,便道:“沈妃娘娘住在承香閣,從這兒往東,經過那條長廊,有個抱翠亭,過了那亭子,再走過兩座小橋,就到了。您找沈妃娘娘做什么?”他正問著,誰知那人一轉眼便失去了蹤影。
夕菡仍在床上躺著,蕭豫今天早上又來看過她,說了些話,她只是不理。也許她心里還是怪著他的,但又說不出原因來,難道就因為他想當皇帝嗎?這她早就知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先得把傷養好了。
她這樣想著,便暗暗運功,但奇怪的是,這些天她運功療傷,總是不見效果,有時候運的猛了反而控制不住真氣。蕭豫也嘗試過舒些真氣給她,但兩股力量似乎相沖的,這樣傷勢更重了些。她原本受何寒衣那一掌,已是丟了半條命,再受冷菊那一劍,小命差點嗚呼。幸虧蕭豫及時止住了血,還給她服了九轉還魂丹,才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我原在猜測你怎么沒去宴會,原來竟受了這樣重的傷。”好熟悉的聲音,夕菡睜開眼,卻是一張陌生的臉,等那人將臉上的面具撕下,原來是邢明!
“你怎么來了?你把我的丫鬟怎么了?”
“我來恭賀蕭豫登基呀!還帶了不少禮物呢!不過和給你禮物比起來真是不值一提。”他過去幫汀蘭汀芷解了穴,“我一進來她們就要大叫,我只好把她們定住。”
“你們都下去吧,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夕菡半躺下去。
“是。”兩人應了退下,汀蘭又看邢明一眼。
邢明走到桌邊,從身上掏出一個小方瓶子,倒出一顆藥丸來,放入小碗中,拿水沖了,遞給夕菡:“這是治療內傷的藥,世上只有兩顆,你運氣好,遇上我了。”
夕菡接過來一看,像墨汁一樣的顏色,她皺皺眉,閉眼一氣喝下去,味道卻不苦。她緩了口氣:“我正愁這傷勢不能好呢。”
邢明把碗放在一邊,自己坐到床上,握住她的手說:“蕭豫竟如此怠慢佳人,我真后悔讓你回來,只要你說一聲,我隨時可以帶你走。”
夕菡輕輕的搖了搖頭:“這次到不關他的事,至于離開這地方,現在還不能。我并不是單單一個人活在世上,而且我…也不是為我而活。”
邢明將她攬在懷中,輕柔的說道:“我了解,你有太多的顧慮,我不會勉強,只要你有任何需要,我都會滿足你。不知道為什么,你離開我之后,我似乎變了。”
兩人靜靜相擁,毫不察覺外面那一雙眼睛,正緊緊盯住屋內。
邢明過了一會兒就離開了,走之前還留下一本療傷秘笈。他走出承香閣,正準備戴上人皮面具,卻碰到迎面而來的蕭豫,他穿著明黃色的龍袍,想是剛剛處理完正事,還沒有來得及更衣。
“我就知道是你,你還在打朕的愛妃的主意嗎?”
“蕭豫,如果菡兒受了半點委屈,我必定會親帥大軍,攻入齊國都城!”
“你不會有那個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她,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對她好。”
“希望如此!”
王春看著邢明離去,不解的問:“皇上為何放他走了?”
蕭豫說:“朕不在乎多一個戰場上的敵人,朕只在乎菡兒少一個關心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