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書記,您不是在看玩笑吧?”
方仁貴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陶玉強。
陶玉強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方仁貴會有這個反應,整個人露出一股十分無奈的表情來,苦笑了一下回答道:“你也知道,這件事鬧的很不愉快,陸書記也很不愿意插手這件事,我勸了他半天,他才同意去勸說王部長的。”
看到方仁貴一副焦急的樣子,陶玉強心中忍不住一陣冷笑,陸睿以為把皮球踢給自己就可以了么?想的太天真了,這種事情自己為什么要參與進去?方仁貴既然有本事,那就讓他去跟陸睿斗好了,自己還是看戲的好。
“這,這…”方仁貴猶豫了起來,陶玉強的話很明顯,不是我非要逼著你,實在是沒有辦法,陸睿那邊逼的太急,人家說了,你不讓步就不去做王軍的工作,我無奈之下,只好這么做了。
方仁貴很清楚陶玉強的意思,陶玉強這是打算坐山觀虎斗了,我把事情跟你講清楚,至于你和陸睿之間怎么斗爭,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想到這里,方仁貴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道:“陶書記,那我先回去了。”
陶玉強點點頭:“仁貴書記啊,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畢竟這也是大事嘛!”
走出陶玉強的辦公室,方仁貴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整整一個下午,他坐在辦公室里面不斷的抽著煙。
傍晚時分,方仁貴回到家里,一進門就臉色陰沉的對妻子說道:“白羽呢?”
方仁貴的妻子一愣,看了一眼丈夫緩緩答道:“在樓上睡覺呢。你有事?”
冷哼了一聲,方仁貴沉聲道:“叫他滾下來。”
妻子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轉身上樓去叫方白羽下來。
不一會兒,睡眼迷蒙的方白羽就從樓上走了下來,一邊走一邊對方仁貴說道:“爸,您叫我?”
方仁貴點點頭,淡淡的說道:“最近幾天你準備一下,縣里面的定點招待所要進行招標了,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退出金虹酒店,要么參加招標。懂了么?”
方白羽一怔,隨即大聲的喊了起來:“憑什么?你們縣委不是定好要在金虹酒店的么?現在又說什么招標,這是什么意思?”
看著兒子那副樣子,方仁貴冷哼了一聲:“縣委作出的決定,需要向你做解釋么?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搞的那些貓膩,還是那句話,要么退出金虹酒店的承包,要么給我老實參加招標,別指望我給你幫一點忙!”
方白羽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很精彩,沖著自己的母親哀求道:“媽,您就跟爸說說,讓他找人幫忙嘛。”
方仁貴的妻子張張嘴,還沒等她說話,方仁貴就霍然起身,冷冷的盯著她道:“你他媽的給我閉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娘倆在外面借著老子的名義做了多少事情,以前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時間搭理你們,現在人家把刀都已經架在我的脖子上了,要是一個不小心,我就得灰溜溜的下臺,到時候,我看你們還有個屁生意可做!”
方仁貴在家里面是極有威信的,一看到他發這么大的火,不管是妻子還是方白羽都被嚇住了,只是愣愣的看著他,就看到方仁貴的臉色陰沉,冷冷的盯了方白羽一眼:“最近縣里面的風聲比較緊,你給我消停點,少惹事,否則的話,別怪我收拾你!”
說完,轉身就上了樓。
望著他的背影,方白羽小聲的對目前說道:“媽,您看這事怎么辦?”
方白羽的母親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小聲道:“兒子,聽你爸的吧,他說的對,咱們家能夠有今天,就因為他現在還是副書記,要是你爸倒了霉,你覺得外面那些人還會跟咱們做什么生意么?”
聽到母親這說,方白羽點點頭,無奈道:“那也只能這樣了。”
就在方仁貴大聲呵斥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的時候,陸睿和王軍卻坐在宋胖子的酒店里面吃著飯。
“陸書記,真的就這么算了?”
王軍夾了一口菜,這才看著陸睿奇怪的問道。快下班的時候,陸睿給他打來了電話,非要約在這里吃頓便飯,兩個人坐下沒多久,陸睿就開門見山的說不讓自己把事情匯報上去。
陸睿聽到王軍的話無奈的搖搖頭,苦笑道:“王部長,咱們也不是外人,沖華政委的關系我叫你一聲王哥,你覺得,這事咱們能查的下去么?”
王軍一愣,看向陸睿的目光也帶著一抹詢問的味道,就聽到陸睿無奈的說道:“你想想看啊,這件事前后的記錄存在了接近十六七年,七年,大洪縣的班子換了多少人?得勝鄉的班子又有多少得到了調整?最重要的是,這件事當中,那些錢花到什么地方去了?這一切,你想過沒有?”
王軍看著陸睿,就聽著陸睿繼續說道:“這件事雖然現在被我們查出來了,可是就像大娘說的一樣,鄉里一直都是這么干的,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萬一我們把這個事情的蓋子揭開,你說有多少人會怨恨我們,那些軍烈屬們又怎么會善罷甘休?一旦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的話,你覺得,這個責任會由誰來負?”陸睿的表情嚴肅,眉毛一挑一挑的,似乎是在告訴王軍,今天的事情事關重大。
對于王軍來說,今天的事情他完全是出于一個退伍軍人的良心才站出來的,畢竟自己也是部隊培養出來的,部隊的烈士家屬受到了這種待遇,讓王軍的心里面是極為難受的,他一心想要幫著那些軍烈屬討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所以情緒才會有些激動。
陸睿說的道理他也都很清楚,所謂法不責眾的道理就是這樣,畢竟事情已經時過境遷不少年了,一旦出了什么事情,要牽扯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很多人已經退休了,而很多人也都早就走上了別的領導干部崗位,這個時候把十幾年前的舊事翻出來,完全就是不得人心的舉動,即便是陸睿,也不敢冒這樣的險。
王軍想了想,點點頭道:“陸書記您說的對,可是,也不能便宜了那幫子蛀蟲啊!”
陸睿冷冷一笑:“他們?我這次非讓他們吐血不可!”
當天晚上,陸睿自己拿出兩千塊錢,給胡大娘買了到那個小城的車票,讓她去看望兒子,想了想,陸睿給汪國富打了一個電話,拜托他讓汪雪婷幫忙去照顧老大娘,畢竟老人年歲大了,一個人走那么遠的路實在是讓人不放心,陸睿干脆就讓汪雪婷陪她一塊兒去,反正自己還得過一斷時間才能安排她去省臺上班,就當是旅游了。
汪雪婷對于自己能夠幫陸睿做事的這件事感到十分的興奮,樂呵呵的陪著老大娘上了火車。臨走的時候,老人拉著陸睿的手是千恩萬謝,陸睿卻是很慚愧,自己不過是把老人應得的錢還給了她,卻沒想到讓對方這么感激。
三天后的常委會上,紀委書記朱建民公布了調查的結果,就像陸睿所說的,得勝鄉確實存在著侵吞軍烈屬撫恤金的事情,而且有的軍烈屬已經去世了,但是撫恤金卻照常在民政局領取。這一切的事情,都顯示跟得勝鄉黨委書記李國柱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
看著這個調查結果,方仁貴的臉色很難看,得勝鄉鄉黨委書記李國柱是他一手提拔的,可是方仁貴萬萬沒想到,這個家伙居然敢背著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尤其是李國柱居然還瞞著方仁貴,私下里侵占了六名軍烈屬的土地,這在方仁貴看來,完全是在自掘墳墓。
咳嗽了一聲,方仁貴緩緩開口道:“我先做個自我檢討,李國柱這個同志,當初是我舉薦他去做得勝鄉黨委書記的,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人,我識人不明啊,請求組織處分!”
陸睿心中一聲冷笑,心說這方仁貴想的倒是很輕松,一個口頭檢討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真以為大家都是傻子么?
不過想到自己心里面的打算,他卻只能把這種想法放在心底,畢竟陸睿現在也不是那個初出茅廬認死理的愣頭青了,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首要目標不是對付什么人,而是把大洪縣的經濟建設搞上去。像方仁貴這種事情,自己只能借勢,而不能太過步步緊逼。
想到這里,陸睿微微一笑,在其他常委開口之前笑了笑說道:“方書記也不必自責,畢竟我們不是神仙,誰都有可能犯錯誤。再說了,你也不是李國柱肚子里面的蛔蟲,他出了這種事,我們只能是惋惜和怒其不爭,你就不要自責了。”
看到所有人都很意外的看著自己,陸睿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看這件事就這樣吧,紀委馬上雙規李國柱,得勝鄉的工作暫時由鄉長王敏負責,您看呢,陶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