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穿越者,同時也作為一個偽軍事迷,趙北當然知什么人物,接到請柬的時候他還曾以為是同名,但后來派人一查,這才明白這位漢納根先生就是那位主持修建旅順和威海衛炮臺的德國陸軍大尉。
起旅順和威海衛的炮臺,研究中日甲午戰爭史的中國人肯定會痛心疾首,原因很簡單,因為那些炮臺有個致命的缺陷:所有炮臺朝向陸地的一面都沒有防御工事。
這些炮臺就是漢納根大尉監督施工的。
所以,當炮臺淪陷、北洋水師全軍覆沒后,有人曾追究漢納根的責任,不過對此指責,這個德國陸軍大尉堅決予以否認,而將責任全推給了主持炮臺修建的那些北洋官僚,因為當時正是這幫官僚堅持認為軍港的后陸絕對安全,由大清國戰功赫赫的淮軍把守,軍港的后路絕對不會遭到陸上攻擊,所以完全沒有必要修建防御工事,與其修建沒用的工事,還不如把銀子省下來去為大清國的皇太后修建園子呢。
當然,至于這些省下的銀子最后到底是否用來修園子了,漢納根大尉也說不清楚,畢竟,官場里的水太深,千里做官只為財,三年清知府還有十萬雪花銀呢,洋人顧問也不能擋了別人的財路啊。
既然漢納根大已經將矛頭對準了大清國的皇太后,那么這炮臺的劣質工程確實不宜再往下追究責任了,于是漢納根大尉的名譽保全了,北洋官僚們也繼續著他們的仕途,結局是皆大歡喜有的當事人很快就把那些炮臺忘得一干二凈了。
從炮臺這件事上也可以出漢納根的性格,刻板而不失變通,或許,這也是他能在中國混得風生水起的重要原因之一,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已融入了中國的官場文化,看清了那些仁義道德背后的伎倆。
不過話又回來在炮臺的設計缺陷責任上,漢納根確實不能撇清自己的責任,畢竟他是工程監督圖紙也由他提供。
本來,總司令對漢納根這個德國軍官感興趣,但是當劉人祥出現之后,總司令的興趣立刻轉到了此人身上,因為這是一個很有商業頭腦的人才。
見劉人祥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趙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還是把自己的意思合盤托出道:“既然劉先生從事銀行業多年,想必對于銀行經營不算陌生吧?”
“略知二。”劉人祥點了點頭。心念電轉。揣測著總司令地用意。
“不知劉先生有無趣出面替共和軍政府辦一家銀行?”趙北干脆開門見山。
銀行地事情趙北早就在籌辦。上次無錫商人鄒廷弼拜會總司令時雙方就談論過這個問題。雖然鄒廷弼一口答應。但直到目前為止。銀行地事情還是沒有什么進展趙北不得不廣泛撒網。看看能不能就近找個懂行地人才。其實銀行只是一方面。證券交易所才是總司令目前最關心地問題。有了這個交易所。就可以通過金融手段對漢冶萍、紗布麻絲四局等一批清廷官辦企業進行資本重組大限度地榨取利潤。將這些資產套現。
現在地中國尚無一家證券交易所開業。商人們交易手里地股票基本上都是在茶館里進行上海都沒有這種金融機構。趙北地構想是將漢口建設成中國地金融中心過金融手段控制這個國家地經濟命脈。一手握著兵權。一手握著財權。這天下就逃不出總司令地掌握。
當然。這只是一個構想。能不能實現卻不能保證。畢竟。相比漢口。上海地優勢更明顯。那里不僅控制著沿海和長江流域地整個貿易線。而且洋商勢力也最強盛。東南地區地華商財團也都以上海為首選金融樞紐。
但是目前。總司令控制不了上海。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漢口作為金融戰地指揮部。
聽到總司令關于組建銀行的建議,劉人祥沉吟良久,說道:“銀行不是說開便開得了的,一則資金要雄厚,二則經理人才不可或缺,三則信譽良好,四則時局太平。鄙人雖然經營錢莊,又兼著法國銀行買辦,可實際上并未主持過銀行事務,所做的不過是以低息從法國銀行套款,然后以高息出貸,從中賺取差額,這買賣離銀行業還差得遠。”
“原來如此。”趙北恍然。
這是金融客,實際上就是經營高利貸,手段確實高明,不過風險也大,若沒有一定膽量和資本擔保,確實無法從事這種投機生意,由此也可看出,這個劉人祥的投機性比那鄒廷弼還要強得多。
劉人祥雖然沒有一口答應替總司令組建銀行,可心思卻活絡起來。他現在的生意不僅局限在地產業上,皮草、榨油、煤礦、銅礦,這些行業他都有所涉獵,“戌申革命”后因為局勢動蕩,漢口一帶地皮價格暴跌,正是地產大鱷大口吃進的大好時機,可偏偏這個時候劉人祥流動資金匱乏,錢莊遭遇擠兌潮,法國銀行也暫時停止向華 ,結果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地皮落進他人掌握,后宣布要建設新漢口,規劃圖一公布,漢口的地價立刻回升,那些低價吃進土地的商人都狠狠的發了一筆橫財,這讓劉人祥眼紅不已。
當然,劉人祥并不知道,那些從漢口地價上漲中獲利的商人并不是真實存在的,在共和軍情報部門里,他們的代號都是“草人”,那些漢口戰役后被大量吃進的土地從來就沒有落在普通商人手里,那些土地僅僅只是換了一個人名而已,當地價再次上漲之后,這些實際上掌握在共和軍手里的土地才再次回到真實的商人手里,而在幕后操縱這一切的正是他面前的這位總司令。
那些土地交易讓總司令狠撈了一筆,不然的話和軍的短期財政收支不會這么快就平衡起來,作為一直躲在上海租界的局外人,劉人祥當然不清楚這個內幕,他只是將投機失敗的原因歸咎為手里缺乏流動資金。
如果能夠掌握一家大型商業銀行,這困擾劉人祥的資金問題就能迎刃而解,現在總司令已經提出邀請,如果這家銀行得以組建的話這銀行的經理除了他劉某人之外還能是誰?不過,這僅僅只是一個構想而已,此時的劉人祥一時也拿不定主意竟,法國人的態度很重要,而法國人又一向跟英國人走得近,共和軍的反英立場確實影響了法國人的情緒。
還沒等劉人祥拿定主意,馬車已停了下來。
“立正!敬禮!”
田勁夫扯著嗓車邊叫喊。
趙北向窗外一瞧,除了衛;之外,劉家花園外站了不下百人中能來的人都已站在門外迎接,賓客中也有不少人正在恭候總司令大駕,甚至還有十幾個洋人,為首的正是那位送請柬給總司令的德國技師柯爾夫。
護衛馬車衛兵們迅速下馬,按照口令分列四周,加強了警戒哨,衛隊長田勁夫親自替總司令拉開車門。
趙北走下馬車,還來不及露出個職業的微笑德國技師柯爾夫已走到面前,微微鞠躬,說道:“作為領事館兼職商務參贊,我謹代表德國商業界與工業界人士歡迎將軍閣下。”
“客氣,客氣。能與貴國工商界攜手促進遠東商業繁榮,鄙人深感榮幸。”
趙北氣幾句并鞠躬回禮,正琢磨著漢納根什么時候露面時聽見另一個生硬的洋腔:“愿意與總司令攜手、共同促進遠東貿易繁榮的美國商界也歡迎總司令的到來。”
趙北抬頭一看,那話之人是另一個洋人站在柯爾夫身邊。
“這位是美國德士古石油公司的業務推廣人,JV梅瑞先生,現在負責開拓華中市場,正在與德國洋行磋商代理權問題。”柯爾夫介紹道。
“業務推廣人?”
那不就是業務員嘍?同行啊。總司令不由多看了那美國人幾眼,在一幫德國商人里能夠看見一位美國商人,確實讓總司令有些奇怪。
“幸會,幸會。”總司令與梅瑞寒暄,并立即就石油行業前景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美國商人與德國商人聯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占領華中洋油市場,若是你們不反對,鄙人倒也樂意參股,這個石油可是好東西啊,點燈還是小用處,汽車、飛機才是石油的大用戶,將來的世界,肯定會因為石油而瘋狂。”
見總司令興致盎然,梅瑞瞇著眼說道:“總司令如果想參股,鄙人可以提供方便。本來鄙公司是打算與日本洋行聯手經營石油制品的,但由于貴軍封鎖了日本租界,所以轉而與德國洋行尋求合作。”
“日本洋行?日本人是靠不住的,幸虧你沒有跟日本人聯手。
”總司令一本正經的落井下石。
“日本人最擅長的就是盜竊。”
柯爾夫立即附和,絲毫也不掩飾他對日本人的厭惡,抬起手做了個手勢,說道:“當他們學會你的技術之后,他們會反過來搶走你的工作。”
對于柯爾夫的心思,趙北能夠猜出一些,前幾年清廷要以日本為師,于是漢陽兵工廠和鋼鐵廠解雇了大批德國技師,而代之以日本技師,此舉固然贏得日本好感,但同時也讓德國人很是不滿。
柯爾夫雖然沒被解雇,但是也已被告知,合同期滿之后將不再續約,與德國技術人員遭遇相同的還有德國的軍事顧問,許多已在華服務多年的新軍德國教官也紛紛失業,有些人因為平時沒有積蓄,失業之后倒租界,前些日子趙北已通過那些派出的軍事采購員聘請了一些落魄的德國軍官,現在他們正在陸續趕到武漢。
不僅如此,“蘄州慘案”之后,趙北已將兵工廠日本技師全部解雇,打算再將德國技師請回來,這也是他參加此次晚宴的其中一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