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呂夷簡親自出來迎接他,龐吉有些意外:“呂相國,怎敢勞您大駕出來?派下人通知老朽一聲就是了,老朽惶恐,老朽惶恐!”
呂夷簡哈哈一笑:“哪里哪里,太師來了,本相豈能不出來迎接?”
龐吉嘆了口氣:“哎,如今的龐吉,可不是昨日的龐吉了,有道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現在,可有許多人舉著刀等著砍下我這顆人頭呢,相國這個時候還請老朽喝茶,當真讓老朽看到人情冷暖。”
呂夷簡拉著龐吉的手:“太師!你我共事多年,還用說這些話么?明日要糟糕的恐怕不是太師吧?”
龐吉看看他,沒有出聲,呂夷簡拉起他向書房走去:“來,有人給我送來上好的新茶,我們去書房品嘗一下。”
龐吉臉上也有了笑容:“如此,老朽不恭了。”
三個人一起走到書房,龐吉和呂夷簡先進去,陳元最后一個,順手帶上房門。
對于這樣一個短衣打扮的人能跟自己一起進來,龐吉感覺有些意外。不過見呂夷簡沒有說什么,他想這人可能是呂夷簡的心腹,也沒有在意。
兩人坐下之后,呂夷簡倒了兩杯茶水,龐吉站起來接下:“哎呦,哪里能讓相國大人親自倒茶?老朽今天真的惶恐了。”
呂夷簡卻按他坐下:“太師坐好品茗就是了,這里倒是有個后生,只是,我怕他倒的茶,太師不喝。”
龐吉狐疑的看了陳元一眼,正想問些什么的時候,呂夷簡說話了:“太師,這里沒有外人,我想問太師,明日那些腐儒如果再發難,太師打算如何應對?”
龐吉想了一下說道:“還能如何?我現在是伸頭的王八,等著被人殺了。”
呂夷簡哼了一聲,做出一副生氣的摸樣:“若是太師這般說話,那就當來我這里一樣,純粹是喝茶吧!”
龐吉眼珠一轉,臉上掛上笑容:“呂相國有什么指點之處?若能相國大人給龐吉指一條生路,龐吉感激不盡!”
呂夷簡那臉上的氣憤不見了,呵呵笑道:“我哪里敢給太師指什么生路?太師的前面一片坦途,本相這雙老眼還是看的出來的。只是,我有一條死路,可以讓范仲淹那老兒踏進去。”
龐吉聽的大喜,站起來抱拳向呂夷簡行了一禮:“還請相國大人指點迷津。”
呂夷簡拉過他:“太師,有句話叫做,欲要取之,必先與之,太師聽過沒有?”
龐吉一時不懂,呂夷簡繼續說道:“我想請太師先退一步,讓他們囂張一時,那范仲淹不是說咱們勾為‘朋黨’么?咱們兩個如果老實了,難道‘朋黨’就沒有了么?”
這話已經說道非常明白了,龐吉哈哈大笑:“相國高見!相國高見!”
呂夷簡見他明白,馬上說道:“咱們這段時間就裝幾天孫子,專心伺候著皇上就行。國家大事,就交給他們吧。”
龐吉知道,這條計劃很毒!而且自己如果和呂夷簡合作,那范仲淹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當下端起茶來:“來,老夫以茶代酒,敬相國一杯!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呂夷簡也端起茶來,很自信的說道:“最多一年,我們把那些腐儒趕出京師!”
兩杯茶碰撞在一起,意味著一個陰謀的誕生。
龐吉喝完之后,呂夷簡說道:“太師,還有一個小事情,希望太師包涵則個。”
龐吉十分大度的說道:“相國,你我現在還有什么包涵不包涵的?有話但說無妨!”
呂夷簡笑了一下:“我有一個后生,年輕,不知道天高地厚,前一段時間得罪了太師,還希望太師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他計較。”
龐吉點頭:“既然是后生的事情,我自不會和他計較,只是不知道那后生叫什么名字?”
龐吉也是壞事做的太多了,一時沒有想到陳元身上來,直到呂夷簡看了陳元一眼,語氣頗為責怪的說道:“陳世美,還愣那里做什么?還不給太師倒茶賠禮?當真不懂規矩!”
陳世美三個字一出,龐太師的臉色馬上變了。
陳元倒了一杯茶水:“太師,小人初來汴京,不知道好歹得罪了太師,還請太師原諒則是。”
說著,恭恭敬敬的雙手端茶,彎腰送到龐吉面前。
龐吉看了陳元半天,猶豫著,沒有接那杯茶水。他對陳元現在是恨的咬牙切齒,一想到陳元把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換成媒婆,他的心氣就不打一處來。
一邊呂夷簡輕輕咳嗽一聲:“太師,后生不懂事,還請給老夫一個薄面。”
好在那十四房十五房的事情,被她們兩人瞞住,龐吉并不知道。所以過了片刻,權衡一下之后龐吉覺得為了一個陳元來放棄呂夷簡這個盟友,實在是劃不來。當下問道:“敢問相國,這個后生以前就是你府上的?”
呂夷簡搖頭:“哪里,若是以前就是我的人,又怎么會大水沖到龍王廟呢?”
龐吉明白了一些,點點頭:“如此,這杯茶,我喝了。”
一杯茶龐吉一口喝了下去,陳元忙的說道:“多謝太師寬宏大量!”
龐吉卻沒有搭理他。
呂夷簡對陳元說道:“以后做事的時候,先看好的誰是自己人,誰是外人。你在這里等我,我和太師一起去辦點事情。”
陳元應道:“是,小人知道了。”
呂夷簡拉著龐吉:“太師,我們還是進宮一趟的好。把那些掛在頭上職務,都給辭了吧。”
呂夷簡和龐吉一起去了皇宮,在夜晚求見皇上。
仁宗皇帝本來不想見龐吉,說實話,今天的事情都是龐吉引起的,所以仁宗現在對他十分的厭煩。
后來還是架不住龐貴妃的苦求,讓龐吉進來了。
進屋之后的龐吉二話不說,一下跪倒在仁宗腳邊,放聲的哭泣了起來。
仁宗見他哭的傷心,心頭的火氣也隨之消除不少,又上前踢了龐吉一腳:“你真是混賬到家了!”
敢踢自己老丈人的,估計也只有皇上了。
龐吉挨了一腳,發現沒有早上朝堂的那兩腳重了,心中頓時明白女兒的苦求已經起了作用,當下拼命磕頭:“皇上,為臣糊涂,為臣糊涂!只是看那白玉馬好看,一時貪心,為臣愿意接受皇上處罰!”
仁宗聽他認罪,強壓住心口火氣:“你想要你就和我說么!非要偷去做什么?這下被外人抓住把柄,你讓我這臉往哪放!”
仁宗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他不想殺龐吉,因為他不是一個喜歡殺伐的人,治國也是如此,仁宗追求的,不過是國泰民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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