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兩難
第二天一大早，錦繡早早的起了床，先去廚房忙活了半天，然后又去伺候沈氏起床更衣。
待沈氏坐到桌子前，熱氣騰騰的早飯也正好端了上來。
沈氏一看，一大碗甜糯的八寶粥，一盤精致的煎餃，另外配了兩碟精美的腌制小菜。既美味又清淡。正是她最愛吃的早點。
沈氏吃了幾口，很是滿意。心想錦繡的手藝絲毫不亞于專職的廚娘，甚至猶有過之。好些時日沒吃到錦繡親手做的飯菜了，今日一嘗，果然還是錦繡的手藝好啊！
錦繡也不多說話，就是俏生生的立在那兒，默默的留意著沈氏的一舉一動。
見沈氏停了筷子，錦繡不聲不響的端了杯早已備好的溫水過來讓沈氏漱口。沈氏剛漱完口，錦繡就及時的遞了溫熱的毛巾給沈氏擦拭嘴角。
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可樣樣事情都做的井井有條，極為細致周全。
沈氏關了錦繡十天，氣早消的差不多了。再看看錦繡俏臉蒼白，依舊殷勤周到的伺候自己，心里頗為舒坦。
果然還是錦繡最擅于體察她的心意，她眉毛一動，錦繡就能知道她要做什么。這份默契卻是素秋素琪錦蓮都無法達到的。
沈氏本就舍不得將錦繡這么給了出去，如今再一深想，就更加不情愿了。
憑什么許氏說一聲，她就要將自己的心腹丫鬟拱手相讓？許氏想表現她的賢惠大可以用別的方法，主意打到她的身邊丫鬟頭上，也太過分了些。
沈氏心里正在琢磨著，若是許氏再厚顏張口她該如何拒絕，就聽錦繡在一邊輕聲提醒道：“夫人，您是不是該去給老夫人請安去了？”
晨昏定省的規矩在陸家一直盛行不衰，沈氏還算幸運。一直住在揚州，回京城老宅的時間很少。基本都躲了過去。不過，既然住到了京城，那么這規矩自然是要守的。
沈氏點了點頭，領著幾個丫鬟一起出了院子。
待到了老夫人那里，才發現大夫人早就來了。沈氏先給老夫人請安，接著又和大夫人寒暄了幾句，妯娌兩個極為親熱客氣。不知道的人見了，定會以為兩人的感情異常的和睦。
片刻過后，三夫人也來了。又得重新見禮問好。
錦繡冷眼旁觀，不由得開起了小差。
現在總算明白古代女人為什么有這么多繁瑣的規矩了，每日里都被悶在后院里。哪怕這個府邸占地上百畝。走上一圈要花上一天的功夫，也依然改變不了這是個大型牢籠的事實。女人們整天除了管家理事，管教兒女調教丫鬟婆子之外，基本無事可干。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大堆規矩就被挖空心思的想了出來。
這個晨昏定省倒不算是壞事。可以借機聯系感情，說話聊天打發時間。
沈氏不太愛說話，所以，聽的多說的少。老夫人端著架子，偶爾笑一笑插兩句嘴。最最健談的，卻是三夫人。
三夫人先是說了些院子里的趣事。接著就有意無意的扯到了沈氏的身上來：“二嫂最是賢惠，對云啟好的真是沒話說。若是這次云啟高中，二嫂居功至偉呢！”
小妾家家有。庶子庶女也是貴族必備的產物。三房自然也免不了。不過，三夫人心胸狹窄些，對庶子庶女們比較冷淡，至多做些表面功夫。有時甚至表面功夫也做的敷衍。時間一久，各人哪有不知道的。
沈氏聽出三夫人若有所指的嘲弄。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扯出一絲笑容來：“你說這話我可不敢當。不過，不管是誰肚子里生出來的。總是我們陸家的子孫。他們有出息了，也是陸家的光彩，你說是不是？”
要論起言詞犀利，沈氏的口頭功夫絲毫不亞于三夫人。話里有話誰不會。哼！
老夫人最喜歡聽這類話，連連叫好。
老人家喜歡多子多孫，家族人口龐大就是一種福氣。自然是有出息的子孫越多越好，不管出自誰的肚皮，總之都是陸家的兒郎。沈氏這席話，可算是說到老夫人心坎里去了。
三夫人訕訕的笑了，假裝沒有聽出沈氏語氣里淡淡的嘲諷。又扭過頭去和大夫人扯起閑話來。
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陸云霄前些日子被一個丫鬟氣的不輕的閑事上來了。
三夫人看似關切的言語里，不乏挑撥和看笑話的心態。大夫人的臉色就有一點點難看了，不由得瞄了沈氏身邊的錦繡一眼。
就是這個叫錦繡的，當眾的落了自己兒子的顏面。哼，若是自己身邊的丫鬟敢做出這等事情來，她早就不客氣的發落了…
錦繡沒想到戰火會蔓延到自己的身上來，那幾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真是難受之極。她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的束手站著，一副“我是罪人我在懺悔”的嚴肅表情，堅決不讓主子們的利眼挑出毛病來。
沈氏心里暗暗冷笑，妯娌之間在一起說話最是費腦筋。誰不想明里暗里的壓別人一頭？不過，若是想在她這兒來占便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沈氏笑著說道：“為了給云霄出氣，我狠狠的罵了這丫頭一通，又關了她十日沒出屋子。平日里，我可舍不得如此重重發落呢！”然后，又故意嘆氣道：“說來也怪我，身邊的丫鬟都被我給硬生生的慣壞了。平日里若是我說了什么不恰當的話，錦繡時不時的悄悄提醒我。時間久了，這丫頭就放肆起來。”
錦繡和沈氏的配合沒話說，立刻誠惶誠恐的磕頭請罪：“都是奴婢的不是，連累夫人落了個治下不嚴的名聲。奴婢該死…”淚花適時的閃現，真誠之極。
人家主仆情深，大夫人和三夫人的臉色可就精彩了。
沈氏一字不提陸云霄的輕狂，卻句句都是這個意思。
好厲害的一張嘴！好犀利的沈氏！
大夫人咽下這口閑氣，笑著打圓場：“都是小事罷了，為了這個鬧膈應可不值當。快些讓錦繡起身吧！”
沈氏面子里子都有了，心里暢快了不少。使了個眼色給錦繡，錦繡立刻領會精神，含著眼淚謝過了大夫人的寬容，然后才老實的站了起來。
老夫人一直冷眼旁觀，此刻忽的冒出一句來：“錦繡，你且抬起頭來給我看看。”
錦繡心里有點發懵，不知道老夫人在打什么主意。可面上絲毫不敢怠慢，慢慢的抬起頭來。精致秀氣的臉龐，明亮烏黑的眼眸，再加上適才煽情表演殘留的點點淚痕，看來楚楚動人。
老夫人見慣美人兒，也不由得發出一聲贊嘆：“果然是個可人意的丫頭，難怪云霄心里一直惦記著呢！”
此言一出，錦繡頓時色變，勉力維持著震驚，腦子里卻急速的轉起了對策。
老夫人這態度是什么意思？分明是在替陸云霄張口要人啊！果然是個護短的祖母，為寶貝孫子居然肯開這個口。
老夫人說話的分量和許氏又不同，絕不是沈氏隨意敷衍就能躲的過去的。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無疑是重重的一擊，錦繡情急之下，怎么也想不出法子來，只得將求救的目光落到了沈氏的身上。
只期望，沈氏能夠婉言拒絕此事，至不濟，也不能現在就答應了。總能有個緩沖的時間，說不準就能想出法子來了…
沈氏的臉色也變了一變，目光閃爍，含糊的應了一聲：“母親說笑了。”
大夫人聽了卻是精神一振。
兒媳許氏的舉動她也是知道的。本以為是件簡單不過的小事，沒曾想許氏出馬落了個空。陸云霄未能如愿，心里便不大高興，難免在自己的親娘面前念叨了幾回。
大夫人心疼兒子，便打定主意趁著今日請安之時親自向沈氏張口。便事先向老夫人透了氣，如意算盤撥的叮咚響。
妯娌一場，不至于連個丫鬟都要不來吧！再說了，還有老夫人在一邊看著，沈氏總不好回絕了吧!
怎么也沒想到，老夫人居然先開口了。
“讓你們見笑了，我那兒子最是沒出息，在我面前也念叨過幾回了呢！”大夫人掩嘴笑了。
三夫人也跟著湊趣：“這有何難，讓二嫂割愛就是了。不過一個丫鬟而已，二嫂總不至于舍不得吧！若是云霄看上了我身邊的丫鬟，盡數要去都行。只可惜我身邊沒有像錦繡這般美貌出眾的呢！”
這么一搭一唱，沈氏想裝傻充愣都不行。
怎么辦？
老夫人笑咪咪的等著回話，大夫人在看著她，三夫人則是看熱鬧的表情。一時之間沈氏進退兩難。
答應？
她當然不情愿。相處日久，她對錦繡早生出了幾分感情來。更有幾分憐才之意。還想著放在身邊多待幾年，日后為錦繡尋個好婆家呢！再說了，她們這般步步緊逼的態度，也惹來了沈氏極大的不悅和反感。
不答應？
這么多人虎視眈眈的看著，簡直像逼債一般，讓她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妯娌們倒也罷了，關鍵是老夫人親自張的口啊…
沈氏咬咬牙，就待張口應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