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委屈
來的卻是阿玲。
過了年之后，阿玲已經十五歲了，出落成了窈窕的大姑娘。以錦繡見慣貌美丫鬟的目光看來，阿玲也就中上罷了。可在這方圓十里之內，阿玲絕對能稱得上數一數二。
阿玲的身材發育的不錯，隔著厚實的衣裳也能看到胸口鼓鼓的。
錦繡不自覺的低頭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呃…也開始發育了，暫時平一點沒關系，過兩年一定會有傲人的山峰的。錦繡在心里暗暗的安慰自己幾句，才抬眼向阿玲看去。
阿玲豐潤的臉頰消瘦了不少，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眉宇間更有化不開的憂郁，使得一向有些膚淺直白的阿玲顯出三分楚楚動人來。
錦繡心里微妙的感受別人無從得知，阿玲只見錦繡微笑著放下手里的做了一半的衣服迎了過來。
“阿玲姐，快些來坐下，這里曬太陽正好呢！”
阿玲扯了一絲笑容，坐到了錦繡的身邊。
各人都知道阿玲的心病是什么，因此沒有人敢提起“順子”這兩個字來。錦繡撿了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和阿玲聊了幾句。
阿玲說話倒也沒什么異常，只是總沒有多少笑容。
“阿秀，你可好一陣子沒回來了。”阿玲上下打量了錦繡幾眼，眼里流露出一絲羨慕。
錦繡靜靜的坐在那兒，身上穿著寶藍色的夾襖，配著條銀白色的長及腳面的棉裙，露出精致小巧的繡花鞋。滿頭的烏發挽做兩個俏皮的角，分別簪了漂亮的珠花，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掩住了那雙黑亮的眼眸。
好一個窈窕美麗的少女！
錦繡笑道：“是啊，現在忙的緊，哪里有時間常回來。不過。這次回來得了夫人恩準，可以在家住上三天，阿玲姐有空就過來找我玩。”
本是隨口一說，卻見阿玲直點頭。
錦繡不由得稍稍后悔起來，心想阿玲若是常來的話，萬一再碰上來串門的順子…那可多尷尬…
順子既然知道她回來了，以他的性子，一定會來找她。
正想著，就聽到門外傳來了順子的說話聲：“梅子，走路慢些。別跌倒了。阿桃，梅子來找你了…”順子帶笑的聲音在見到坐在院子里的阿玲時頓時戛然而止。
阿玲的臉色有些蒼白。
自從親事被拒之后，阿玲就傷心的躲在屋子里極少出來。再加上順子有意的回避，兩人年后就沒見過面。沒想到今天在這里就這么毫無預警的遇上了。
梅子還不解事，蹦蹦跳跳的拉了阿桃的手嘰嘰喳喳的說起話來。阿桃心里倒是有些數，眼睛不停的在順子和阿玲之間瞄來瞄去。
順子咬咬牙，也走了過來。笑著和各人打了招呼，佯裝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
阿玲遠不如順子鎮定，低下頭去，不肯再抬頭說話，本應該起身就走，可心里又隱隱的舍不得走…
麗娘得體的和順子寒暄了兩句。心里期盼著徐氏千萬不要過來就好。以徐氏的個性，若是見了順子，定然沒有好聽話的。
錦繡心里暗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這個時候也沒別的法子了。只好假裝什么事情也沒發生，旁若無事的和順子說起話來。
殷氏見院子里如此熱鬧，也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待看見順子也在時，殷氏不悅的哼了一聲。
阿玲由殷氏一手帶大。平日最是疼愛阿玲，因此對毫不留情拒絕阿玲的順子自然沒什么好感。再加上徐氏時不時的在她面前抱怨。殷氏更是對順子沒了好印象。因此臉色難看的緊。
順子是個敏感的男孩子，面對殷氏若有如無的敵意，自然有感覺，笑容頓時一僵。
麗娘暗嘆口氣，沖順子使了個眼色。
順子一看即懂，麗娘這是暗示他早些回避吧！
只是，他難得有機會和阿秀見面說話，真是舍不得早早的就走呢！順子的眼睛不由得往錦繡瞄去，腳下生了根似的，一步都舍不得走。
這么多人在，也只有梅子和阿桃聊的熱鬧了。
殷氏關切的問阿玲：“阿玲，好些日子沒見你走動了，身子怎么樣？”
阿玲勉強一笑：“奶奶，我好的很。你不用擔心我。”說著話，眼睛就往順子瞄去。
順子只當做沒看見沒聽見，目光依舊放在錦繡這邊。
殷氏不輕不重的說道：“那就好，這世上好人家多的很，好兒郎也到處都是。丟個芝麻也沒什么。”
被比喻成芝麻的順子絲毫沒有動怒，他既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就做了迎接所有異樣目光和流言蜚語的準備。
他是一心要等阿秀出府的，阿秀說過，不知道還有熬上幾年才能有機會出府。他也不知道要等上多久，若是這一點小陣仗就吃不消，那么他就沒資格對阿秀說“我會一直等你”了。
麗娘深覺殷氏說話不妥，又不好說什么，只得歉意的看了順子一眼。
順子微微搖搖頭，暗示自己不介意。
阿玲被殷氏這么一勸，心里壓抑許久的難過哀傷反而都冒了出來，淚花直在眼眶里打轉。
殷氏又是心疼阿玲，又是惱火順子，恨恨的白了順子一眼，就去哄阿玲去了。
錦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了順子一眼。
這一眼里蘊含的溫柔將順子心里所有的委屈和郁悶都趕跑了，重新振奮起來。他此刻終于有了信心，他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阿秀嘴上說不介意，還勸他接受這門親事。可是，他分明的感受到阿秀這次回來態度的微妙轉變，這一切都說明，阿秀知道他拒絕阿玲的親事之后心里是歡喜的…
正在混亂之際，徐氏也來了。
阿玲多日沒出門，今日起了興致要到錦繡家來轉轉，徐氏當然很高興。見阿玲這么久沒回去，徐氏心里惦記，便過來看看。
沒曾想，一眼就見到了順子也站在院子里。
徐氏的氣不打一處來，尖刻的說道：“你在這里做什么，還想來看我們家阿玲的笑話么？我告訴你，阿玲日后定會找一個比你強百倍的。你別以為你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總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順子再堅強也禁不住這樣直白的譏諷辱罵，臉色慘白。
錦繡緊張的看了順子一眼，這樣的場合，她根本不能出聲。若是讓徐氏或是阿玲知道了順子拒婚的主要原因是她的話，這事情可就鬧大了。
阿玲哽咽著說道：“娘，你別說了。”就算心里再失落再怨懟，可見到心里喜歡的男孩子被娘親如此辱罵搶白，阿玲心里也依然不好受。
徐氏心疼的上前扶住阿玲：“阿玲，你還和這種人在一起做什么。走，娘帶你回家去。”
接著，恨恨的瞪了順子一眼，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對麗娘說道：“阿玲可是你侄女，你難道一點都不心疼阿玲么？怎么還讓這種人進你家院子來？”
這話可太太過分了。
麗娘面容一整，正色說道：“大嫂，凡事一碼歸一碼。順子和阿玲的事情我也很遺憾，不過，順子一直是個好孩子，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順子感激的看了麗娘一眼。
徐氏生氣的打斷了麗娘的說話：“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哦，他有苦衷，所以就對我家阿玲不屑一顧是不是？他憑什么看不上阿玲？阿玲有哪點配不上他？更不用說他爹已經應下了親事，結果又反悔。這樣的人家我可不打算再來往了。麗娘，你也在心里好好的掂量掂量，究竟哪個分量重一些。可不要做出讓人笑話的事情來。”
麗娘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再怎么說，金大山和金大恒都是親兄弟。阿玲也是她的侄女沒錯。她是該站在阿玲這邊。
可順子，一直是個討人喜歡的男孩子。常來家里幫著挑水劈柴，甚至下田的活兒也常幫著做，可以說看著他長大也不為過。
徐氏言下之意卻是逼著她日后不讓順子進門，這可讓她怎么辦才好？
殷氏的目光也在虎視眈眈，讓麗娘更是左右為難。
順子忽然出聲了：“嬸子，我先帶梅子回去了。”
他若是在待在這里，只會惹得麗娘立場尷尬，為了長遠著想，他暫時退讓也是必要的。
等過上一年半載，阿玲找了好人家嫁出去了，這種尷尬的局面就該緩解了。
錦繡一直沒有出聲，眼睜睜的看著順子帶著梅子走出了院子。心里泛起了一陣心疼。順子爹應了親事，卻又礙于順子的倔強抵抗不得不反悔，這樣的事情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很忌諱的。順子的名聲算是“毀”了一大半。
日后，就算順子想說親了，只怕也不若以往的容易…
順子，借著這樣的舉動表明了要等她的決心。犧牲不可謂不大…
徐氏心里稍微痛快了些：“麗娘，不是做大嫂的不講理。摸著良心說一句，若是阿秀或是阿桃遇上了這樣的事情，我見到了男方定是見一次罵一次，更別說讓他進門了。”
麗娘心里不快，徐氏打的這叫什么比方。分明是咒自己的閨女嘛！哼，阿秀和阿桃才不會遇到這種晦氣事情。
殷氏也淡淡的說道：“就是，以后別讓順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