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光芒
此時，錦蓮正笑著說起自己在院子里的趣事，博如意一笑：“…我天生膽子小，最怕蟲子。就連小小的爬蟲我見了也怕的渾身發抖。有一次，在收拾屋子的時候，不知怎么的看見墻上爬了一個蟲子，我嚇的當時就把抹布扔了，跑了出去。后來，還是請了膽大的素娥姐替我把那只蟲子拍死了，才敢再進屋子…”
如意笑的花枝亂顫，錦繡也跟著笑了起來。
錦繡的笑是發自內心的，她比誰都清楚錦蓮的優點。只要錦蓮能夠自信些勇敢些，不要再唯唯諾諾的，一定會慢慢的綻放出應有的光芒來。
這些日子，她一點點的調教錦蓮鼓勵錦蓮，也一點點的親眼見證了錦蓮的改變。
真希望錦蓮能就此告別過去的怯弱，變的自信和成熟…
正這么想著，錦蓮的考驗就來了。
如花冷不丁的冒了一句：“就這膽量，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也不知道怎么有臉去夫人身邊做事。”
錦蓮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朝如花看去。
錦繡聞言大怒，正準備反擊回去，卻在見到錦蓮緊握的拳頭時悄然閉上了嘴。
她總不能護著錦蓮一輩子的，總得讓錦蓮學著應付這些…
若是錦蓮實在應付不來的，她再幫著出頭也不遲。想到這兒，錦繡便按捺住所有的火氣，靜靜的看著錦蓮如何應付。
如意很是不悅的瞪了如花一眼，有心說些什么，也在見到錦繡暗示的搖搖頭之后沉默了下來。
如花和錦蓮之間的恩怨，整個院子里的丫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意當然也清楚的很。如意和如花交情一般，和錦蓮也就眼熟罷了，談不上要向著哪一個。索性作壁上觀，看看熱鬧得了。
錦蓮的小臉憋的通紅。就在錦繡和如花都以為錦蓮要被氣哭了那一剎那，錦蓮卻鼓起全身的勇氣反駁道：“我以前在四姨娘的院子里，做事總是做不好，因為如花姐對我的要求高，稍微有個不妥當就罵了過來。可到了夫人院子里，如玉姐如詩姐對我都很寬容，從不隨便罵我的。”
如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自覺的兇巴巴的瞪了錦蓮一眼，換在往日，錦蓮早被嚇的什么也不敢說了。
可這一次。錦蓮非但沒有被嚇住，反而愈加鎮定的說道：“我膽子確實小，這是我最大的缺點。過去就因為這個。我不知受了‘別人’多少閑氣。不過，以后我不會再這樣了，‘別人’休想再來欺負我。”
這個“別人”當然非如花莫屬。
如花的嗓子像被魚刺卡住了一般，想找些什么話挽回顏面，卻發現一時之間什么也想不出。腦子里亂糟糟的。只有一個念頭：這個錦蓮，怎么像變了個性子一般…
錦繡看著錦蓮發光般的小臉，心里無限的欣慰。
那種感覺，就像是見到了含辛茹苦一手養大的孩子突然間變成了頂天立地的漢子…
呃，這個比喻不大妥當。換一個好了！
就像看見剛長大的雛鳥掙扎著飛向天空…
對，就是這個感覺。
如意見如花臉色難看。唯恐如花在她的屋子里就和錦蓮吵了起來，便笑道：“多謝姐妹們來給我道喜，二小姐囑咐我今天去她屋子里說說話。就不多陪你們了。”
這是變相的逐客令，錦繡哪有不明白的，忙拉著錦蓮告辭。
如花的臉色陰晴不定，也起身道別。
錦繡和錦蓮剛走出二小姐的院子沒幾步，如花就跟了上來。沖著錦蓮的后背就嚷道：“如今到了夫人身邊伺候，這氣派果然不一樣了。哼。居然敢和我叫板了。我告訴你，在我眼里，你永遠都是那個不中用的錦蓮。”
錦蓮的身子一僵，然后緩緩的轉過身來。
錦蓮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中用不中用，不是你說了算！”
然后，錦蓮高傲的挺直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如花的視線。
如花呆立當場，半晌都沒有說話。
這個世界怎么了，為什么昔日那個膽小怯弱見了她連頭都不敢抬的小丫鬟居然敢這樣對著她說話了？
如花有些恐慌，有些不安，有些失落，更有說不出口的難堪和憤怒…
呆立了良久，直到有小丫鬟經過和如花打招呼，如花才勉強的擠出笑容來應了聲，然后轉身回了院子。
錦繡忍了半天，等一走遠，立刻開心的拉著錦蓮的手說道：“好錦蓮，我真是為你驕傲，你剛才表現的實在是太棒了。”
錦蓮果然很有潛力，剛才表現出來的爆發力把錦繡都給震住了，何況是如花？
軟趴趴的小綿羊搖身變成勇敢堅強橫眉冷對千夫指的大灰狼…呃，比喻不恰當，算了，不管它了，反正就是很震撼啦！
錦蓮的腿一軟，額上開始冒出冷汗，不確定的問錦繡：“錦繡，你真的覺得我剛才表現很好嗎？”
錦繡忍俊不禁，錦蓮能硬撐著表現到這個地步，真是不容易啊！本性難易，這句話一點不假。想改變自己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得慢慢來才行。
因此，錦繡使勁的表揚了錦蓮幾句，表情真摯，言詞流暢，絲毫不見停頓。任誰也會覺得錦繡所有的夸贊都是出自真心。
錦蓮在錦繡的鼓勵下，挺起了胸膛來，小臉放光。
往日，她最怕的人就是四姨娘和如花了。四姨娘是主子，不會處處為難一個小丫鬟，頂多斥責幾句。可如花卻是負責管理四姨娘身邊的所有丫鬟的，接觸的機會極多。過去的那么長時間，錦蓮壓根記不清自己被罵過多少次。
這也使得本就不自信的錦蓮愈發的沒了信心。越來越自卑，越來越懦弱…
現在的生活終于不一樣了，周圍的環境寬松的多，丫鬟們對她也寬容的多。她不再害怕隨時會有人跳出來指責她做的不好，也不用再擔心有人指著鼻子臭罵一頓。更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動輒就被罰沒晚飯吃…
最好的是，有錦繡時不時的鼓勵和暗中的指點，錦蓮得以在沈氏的院子里慢慢的立足。也漸漸的找到了小小的自信。
剛才和如花的斗爭，對錦蓮來說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錦繡笑瞇瞇的看著錦蓮開心的樣子，衷心的為錦蓮感到高興。
她也曾暗自擔憂過，若是一直在錦蓮的后面幫襯著，會不會使得錦蓮產生了依賴之心，反而不好呢？
現在看來，這個已經不是問題了。
錦蓮對上如花，能有這樣的表現，真是讓人快慰又驕傲。
如花經此打擊，之后幾天很少出院子。四姨娘對如花的心本就淡了不少，現在一見如花總沒精打采的樣子，更是不喜，所以愈發的不待見她。
四姨娘來請安的時候，常帶著素靈過來，如花的身影漸漸淡出眾人視線。
如玉微感詫異，喃喃自語：“奇怪，四姨娘最近過來請安都帶著素靈，如花怎的不出來了？”
錦繡笑吟吟的應道：“我也不太清楚，看來定是四姨娘不若以前喜歡她了。”
如玉聳聳肩，不再追問下去了。如花過的如何不在她的關心范圍之內，過的再差些也跟她沒關系。
錦繡尋了個空把此事對錦蓮說了，錦蓮喜不自勝，拍手叫好。
如意出嫁的那一天，著實風光。嫁妝之厚重，絲毫不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差了。
鞭炮響了足足半天，才上了花轎。
沈氏給足了朱嬤嬤體面，居然親自送了如意上轎，朱嬤嬤當時就感動的落下淚來。
沈氏何等身份，能為如意做到如此，當然全是看在朱嬤嬤的面上。朱嬤嬤感激之余，更是堅定了要終身伺候沈氏的決心。估計此生要在沈氏身邊發光發熱到最后一刻了。
二小姐對如意也是戀戀不舍，顧不得天氣尚冷，堅持親眼看著如意上了花轎才回了屋子。
剛升為一等丫鬟不久的素心對如意的出嫁是最歡喜的，如意走了，二小姐身邊就數到她最受寵愛了。
如意的風光看在各個丫鬟的眼里，都是各懷心思。感觸最深的當然非如玉和如詩莫屬，不免聯想到日后自己的終身大事來。
想想看，如意嫁的著實好。男方家境不錯，又是獨子，而且夫婿又是公門中人。日后再有陸文倫老爺提攜提攜，前途絕不會差到哪里去。
再看那位年輕男子，容貌端正，紅色的喜袍映襯出滿身的喜氣和歡快，丫鬟們哪有不羨慕的。
如玉在如詩面前感慨了幾句：“做的再好，也不如嫁的好啊！”如夢如雪如意，一個個大丫鬟都嫁出去了，而且嫁的都算不錯。也不知道日后輪到自己的時候又會是個什么樣子…
如詩心里的感受卻比如玉還要多的多。
如玉是沈氏身邊的一等丫鬟，沈氏處處重用，日后怎么也不會虧待了如玉的。
可反觀自己，估計是沒有做一等丫鬟的機會了。日后的出路哪里又能比得上之前嫁出去的幾個呢！
如詩不想流露出這些心思，淡淡的說了幾句，便不肯再說了。
如玉顧著盤算自己的心思，哪里又能顧得上如詩究竟在擔憂什么，因此匆匆的說了幾句，便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