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敲打
照例是一番不痛不癢的對話。
接著，沈氏笑著提起了大小姐的陪嫁丫鬟問題。
二姨娘這個時候可不能保持沉默了，連忙笑著說道：“一切但憑夫人做主。”
沈氏笑道：“素梅定然是要跟著去的，另外，再挑一個機靈的相貌上佳的跟著去就是了。”陪嫁丫鬟一般兩個，另外還有陪嫁嬤嬤等等。從大小姐身邊伺候的人當中選出合意的當然最好。
二姨娘躊躇了會兒，有些為難的說道：“云香身邊的丫鬟不少，可如雪已經十八了，再跟著去似乎不太合適…”
有些話心照不宣，不需說的太過明白大家也都懂的。
挑選陪嫁丫鬟，最好是比大小姐小一兩歲才好。新婚期一過，若是想固寵，身邊的陪嫁丫鬟就派上了用場。若是如雪跟著去的話，年齡也太大了些。
沈氏點了點頭：“那就從素字輩或是錦字輩的丫鬟里選上一個吧！”
大小姐身邊的丫鬟里，最出挑的素梅穩穩入選，另一個人選卻是有些傷腦筋。
錦繡聽到錦月的名字也在候選名單之列，先是被嚇了一跳，后來才反應過來。
是啊，錦月也十四了，在這個年代，也不算小了…
不知道錦月做陪嫁丫鬟的可能性能有多少…
討論了半天，沈氏才拍板，說是讓大小姐自己挑個合意的。
此話題暫時告一段落。
沈氏閑閑的說起了心里思忖了許久的事情：“挽翠前些日子將賬本拿來給我看了。”
接著，卻什么也沒說。
四姨娘和五姨娘都心虛，各自在心里掂量著沈氏提起這個話題的用意。
二姨娘該是最了解沈氏心思的人了，聞言主動請罪：“我院子里用度太多，一定又超支了。以后一定注意些。”
沈氏也不多說，只是點點頭。然后就朝四姨娘和五姨娘看來。
四姨娘心里暗恨二姨娘早早的表態，她這么一說。弄的其他人想裝聾作啞都不成了。
若說起這個花費的問題，四姨娘還是頗為心虛的。一想到上個月買了那么多的燕窩人參等等一堆昂貴的滋補品，四姨娘的底氣就大打折扣，連帶著笑容都謙遜的多：“二姨娘說的是，以后我也要注意些。”
三姨娘當然也附和了一通。
五姨娘最是年輕，又愛穿衣打扮，最愛添置新衣和首飾。因此，她院子里的花用最多。其他的姨娘都有孩子，唯獨她是光桿司令，錢都花在她自己身上去了。想找托詞都找不到。
五姨娘不敢在這樣的時候表露不滿，連連保證：“日后我一定節省些用度。”
沈氏聞言再次冷笑，節省？也真虧五姨娘說的出口。她不過是陸府一個姨娘。可吃穿用度哪一樣都不比人差。什么時候見她節省過了？簡直是一大笑話。
“多謝各位如此體貼。”沈氏也不是省油的燈，笑里藏刀絕不為過，說話更是極有技巧很值得琢磨：“本來我不想過問這些小事。奈何這一年府里的開銷實在是太大，若是再不注意些，只怕云香出嫁的嫁妝都要備不齊了。”
聽了這一席話。姨娘們臉色各異。
什么叫“開銷實在是太大”？這不過是側面的批評各人太過鋪張浪費。哼，大小姐出嫁的嫁妝就能把陸府的底子都掏空了？這才是笑話呢！
不過是沈氏委婉的吩咐各人收斂些的說辭罷了。
當然，這個理由一出，誰也沒了反對和計較的余地，尤其是二姨娘，忙不迭的應了。大小姐是她的女兒。嫁妝越多她越高興。若是沈氏一個不開心，故意將嫁妝少備一些，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沈氏這一番敲打之后。姨娘們各自都有了計較。至于效果如何嘛，看下個月的賬本便知。
四姨娘和五姨娘都滿肚子的不痛快。
回了各自的院子后，四姨娘又拎了倒霉的如花過來狠狠的訓斥一通撒氣。
如花被罵的再次淚水漣漣，心里把錦繡恨了個半死。這一切的事情都因錦繡而起，要不是有錦繡為錦蓮撐腰。怎么可能整出這么多事情來？
而五姨娘，也是滿心的不痛快。
做了姨娘。最大的享受莫過于物質生活的優越。若是連這個權利都被剝奪了，無法隨心所欲的吃喝穿用，那還有何樂趣可言？
五姨娘琢磨著要尋個合適的機會在陸文倫面前“訴訴苦”，這一切暫且不提。
錦蓮在床上躺了兩天，總算能下床走動了。
身上的衣物散發出淡淡的怪味，若是再不換的話，莫說錦蓮，就是素娥她們也受不了了。
素心得知了錦蓮被調出院子的好消息之后，也趕著過來看望錦蓮。
錦蓮高興的拉起素心的手，滔滔不絕的將當日的事情說給素心聽了一遍。
素心邊聽邊笑道：“錦蓮，錦繡對你可真是好，你日后可要和錦繡好生的相處才是。”最重要的是，錦繡如今春風得意，錦蓮有錦繡照應著，日子一定比原來要好的多。
錦蓮重重的點了點頭。
正說笑著，錦繡正巧也來看錦蓮了。
見素心也在，錦繡連忙上前和素心寒暄了幾句。
如意年后就會出嫁，素心升為一等丫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錦繡絲毫不敢怠慢了二小姐身邊的這位紅人。
素心上下打量了錦繡幾眼，贊道：“錦繡如今出落的越發漂亮，我們這院子里，可真是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的可人兒了。”
好聽話人人愛聽，更何況這話是出自美少女之口。錦繡不能免俗的飄飄然了一下，然后笑著回敬了幾句。
錦蓮笑嘻嘻的聽著兩人客套來客套去，然后插嘴道：“你們兩人說話這么客氣做什么，我聽了怪別扭的。”一個是處處照應她的遠房表姐，一個是最要好的好姐妹，錦蓮只覺得兩人也該親親熱熱的才對。
錦繡和素心先是一愣，繼而都笑著白了錦蓮一眼。
事實上，丫鬟們之間真正能做到心無芥蒂交好的實在是罕見。當有了利益沖突，當為了前途起了爭斗，甚至僅僅是因為看不順眼他人過的比自己更好，這些都成為丫鬟們勾心斗角的導火索。
錦繡和素心之間，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畢竟一個伺候的是沈氏，一個伺候的是沈氏的親生女兒。主子不同，談不上有多少利益沖突。接觸不少，交情也還算過得去。
可遠遠談不上交心的地步。
恐怕，也就只有心地單純的錦蓮會冒出這樣天真的話來了。
錦蓮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雖然她覺得自己說的都是對的，可既然錦繡和素心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嗯，那一定是因為她說話不當，以后改正。
錦繡笑道：“這兩天忙忙碌碌的，也沒來得及去替錦蓮收拾衣物被褥。好不容易趁著夫人睡了午覺，才算抽出空來了。要不，素心姐也一起去湊湊熱鬧吧！”
素心欣然答應。
錦繡和素心一左一右的伴在錦蓮的身邊，有說有笑的往四姨娘的院子走去。
錦蓮幸福的嘆道：“若是天天都有素心姐和錦繡伴在我身邊，那多好啊！”
錦繡和素心齊齊發笑。
錦繡看著錦蓮開心的笑臉，忽的想起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若是有朝一日，她和素心之間起了紛爭，錦蓮會站在哪一邊？
旋即又暗笑自己的胡思亂想。
她和素心怎么可能有什么紛爭嘛，這個問題提的太過無聊，不去想了。
錦繡將這一忽閃而過的念頭拋到腦后，專心的投入到說笑當中去。
四姨娘的院子里總是熱鬧的，三少爺如今已經會跑會跳了，整天有幾個丫鬟婆子跟在后面照看著，就算如此，也仍然會有閃神的時候。
院們敞開著，錦繡三人很自然的走了進去。
三少爺正在院子里玩耍，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立刻哇哇大哭起來。
婆子嚇的立刻上前來哄。若是被四姨娘聽見了，那可就不得了了。定又要斥責她們做事不力了。
如花懶洋洋的待在一邊，見三少爺跌跤了，也沒興致過來哄一哄。這幾天四姨娘從不給她好聲氣，她都不敢在旁邊伺候了。因此特地躲到院子里來。
待瞄到走進院子里的人是誰，如花立刻氣從心頭起，怒從胸中來。忿忿的走上前來，皮笑肉不笑的先和錦繡打了招呼：“錦繡，今日怎的有空到我們院子里來？不忙著伺候夫人么？我可聽說夫人可是一時都離不了你的。”
這話里話外都透著酸溜溜的味道，不善和敵意非常明顯。
錦繡只當做沒聽出來，笑著說道：“再忙也得來替錦蓮收拾衣物，還勞煩你待會兒跟四姨娘稟報一聲。”
錦蓮看見如花，習慣性的畏縮了一下，然后壯著膽子怯生生的上前打招呼：“如花姐姐。”
如花從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聲：“我可不敢當，你如今攀上高枝了，已經是夫人院子里的人了。日后，還請多多照應我才是。”
錦蓮的臉頓時漲的通紅。
她再單純也能聽出如花話語中的譏諷之意。
她不過是一介三等丫鬟，到了沈氏的院子里，也還是三等丫鬟。有何資格來“照應”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