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自責
錦繡沒有跟著湊熱鬧，而是把碗筷收拾好了端到廚房里洗刷干凈。
廚娘們燒了熱水之后就都休息了，如今廚房里很是安靜。
錦繡忙碌了一整天，肚子餓的厲害，好在廚娘們特地為她留了晚飯。一大碗米粥，兩個肉包子，還有一碟醬菜，錦繡吃的津津有味。
“錦繡！”
錦繡聽到這聲音立刻高興的起身回頭：“錦書，你怎的找到這里來了？快些過來。”
俏然屹立在門邊的不是錦書又是誰？
錦書笑著走了進來：“我到你屋子里撲了個空，還是素娥告訴我你在這里，我才找了過來的。”
錦繡正好也吃飽了，索性將桌子都收拾好了，邊和錦書聊天。
錦書顯然有些心事，錦繡很快就察覺到了，關切的問道：“錦書，你有什么心事就直說好了。”上午的時候錦書就主動提出晚上要來找自己，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看來錦書一定是有什么心事了。
錦書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道：“素月姐住在哪個屋子里？我想過會兒去看看她。”
原來也是為了素月…
自從大少奶奶進門之后，錦書很快的就轉移了陣營，專心的伺候起了大少奶奶。很快的就在丫鬟中露了頭，頗得大少奶奶的器重。
等素月回來之后，發現了錦書的轉變，對錦書有了不滿。
錦書原本可是她這邊的人，現在又去巴結著大少奶奶冷落了自己，素月當然不高興。等后來才發現這樣見風轉舵的丫鬟遠不止錦書一個，素月才不甘不愿的又和錦書慢慢的走近了些。只是再也沒了以前那般無話不談的親熱了。
說到這兒，錦書停頓了下。
錦繡留意的觀察錦書的臉色，敏感的察覺出錦書隱瞞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錦書本就打算來和錦繡談心，因此一咬牙把困擾了自己幾天的事情說了出來：“錦繡。我有件事情先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好么？”
錦繡心里一動，忽然有了種微妙的預感。錦書今天的心情如此起伏不定，看來困擾她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再聯想到她的言行舉止和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錦繡忽的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難道錦書的困擾和素月有關？
“跟素月姐有關嗎？”
錦書訝然的抬頭看了錦繡一眼，燈光下錦繡明亮的眼眸似能看透她心里深處的那些陰暗，讓人無地自容羞愧無比。
錦繡，真的好敏銳好聰明…
“是。”錦書低下頭，輕輕的答道。
錦繡沒有出聲，靜靜的等著錦書說話。
“大少爺將素月姐姐接回來之后。大少奶奶就處處挑素月姐的毛病，我們這些做丫鬟的想作壁上觀也不行，難免都被牽扯了進來。”錦書苦笑了下。眼神有些茫然：“我…我本來和素月姐關系最好，卻最先偷偷的向大少奶奶效忠…錦繡，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恥？”
錦書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近乎自言自語。
靜立一旁的錦繡悄然的嘆息，上前摟住錦書。
認識錦書這么久了。印象中，錦書一直是自信的聰明的好強的，世故中不乏可愛，圓滑中不失善良。從未見過錦書如此的脆弱和無助…
兩人從未如此親近過，在這一刻，錦書忽然發現錦繡是這么的善解人意。
或許。她心底一直都知道，錦繡是個很好的伙伴很值得結交的朋友，只是她一直悄悄的嫉妒著錦繡的優秀和好人緣。不肯過分的親近錦繡。總和錦繡隔著淡淡的一層。
當兩人分別到了不同的院子里做事之后，沒了直接的比較以及利益沖突，反而親近了許多。
所以，當她心里有了心思之后，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來找錦繡。
“錦書。誰都有權利讓自己過的更好，你這么做沒有錯。”錦繡輕聲的安慰道。大少奶奶和素月之間的矛盾日后只會越來越嚴重。錦書果斷的站到大少奶奶這一邊，只能說錦書是個實在實際的女孩子，很會審時度勢，擅于尋找最適合的時機表現自己爭取上位罷了。
人人都有為自己生活努力的權利，誰能說錦書這么做錯了？
錦書有苦難言，欲言又止。
錦繡心里頓時有了數，錦書心里真正愧疚的事情一定不止于此。
半晌，錦書才低低的說道：“可人姐姐吩咐我沒事就多留意素月姐的一舉一動，若有異常就告訴她一聲。”
錦繡一楞，心里頓時掀起了波瀾。
莫非，素月懷孕的事情其實是錦書發現的？
錦繡被這個可能性嚇了一跳，急急的問道：“錦書，你是不是…”
“是！”錦書快速的接口，一咬牙將心里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我每天都到素月姐那里轉幾遍，前幾天發現素月姐吃過飯就吐了，當時心里很奇怪。還以為素月姐是吃壞了肚子，也就沒放在心上。可過了幾天還是這樣，素月姐也不肯去看病，吐的越來越厲害，吃飯一點胃口都沒有。我才覺察出不對勁來了，就去告訴了可人姐。”
接下來的事情不需細說也能想象的出來。
可人又將此事告訴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吩咐可人再留意兩天，等確定了素月確實有了身孕之后就在沈氏面前說出了此事。沈氏帶上了謝大夫去給素月診脈，一個院子的丫鬟都被驚動了。
錦書當時也在，素月哭泣著驚恐萬分的樣子深深的撼動了錦書。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幾句話會惹來這么多的事端。
素月不甘心坐以待斃，悄悄的溜出了院子來向沈氏求情。大少奶奶發現素月不在之后，立刻就知道事情不妙，匆忙的領著可人和依人出了院子。
這之后的一波三折大家都知道，不說也罷。
錦書做了告密人心里很不是個滋味，越想越覺得難過，不敢面對素月那張蒼白憔悴的臉龐。更不敢對院子里其他的丫鬟說出此事，只得來找錦繡。
“我不是故意要害素月姐姐的…”錦書在錦繡的懷里哭了起來。
錦繡也說不清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嘆了口氣，輕輕的拍了拍錦書的后背，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個痛快。
這種痛苦錦繡也曾體會過。
當日告密如夢的事情讓錦繡后悔內疚了許久，沒想到錦書也做了這等傻事。
若是知道會演變到如此不可收拾的樣子，錦書一定不會說的。就像當日的她一樣，只能任由后悔內疚自責將自己淹沒。
錦書哭了好久好久，眼睛都紅腫了一片。
錦繡這才出言安慰了幾句：“好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也不用自責了。就算你不說，素月姐的事情也瞞不過一個院子里的人。素月姐落到今天這個樣子，跟你沒有多大的關系。”
錦書紅著眼睛哽咽著說道：“謝謝你安慰我，我這幾天一直坐立難安，難受的不得了。一想到素月姐會被逼著喝落胎藥，我就害怕。”
錦書也才是個十二三的孩子，想到這些哪有不害怕的？
正在此時，忽的聽到廚房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錦繡一驚，連忙低聲說道：“錦書，快些站好，擦了眼淚。有人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素秋走了進來。
毫無準備的素秋被錦繡和錦書嚇了一跳，笑著說道：“這么晚你們不去睡覺在這里做什么？”
“錦書過來找我，和我說會兒話，正打算走呢！”錦繡不著痕跡的擋住了素秋的視線，錦書知機的低下頭，省得被素秋看到自己哭的通紅的雙眼。
素秋向來是個心細的，總覺得錦繡和錦書有些不對勁，不由得打量了兩人幾眼。這一看，就看出了些許端倪來。
錦書在錦繡的后面站著，還故意低著頭，一定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不過，素秋有個好處，非常的識趣，見錦繡不肯多說也就不多問。徑自去舀了熱水，嘴里說道：“夫人今天睡的晚，讓我過來端些熱水過去漱洗呢！”
待素秋走后，錦書才松了口氣。
錦繡低聲說道：“錦書，這事情你千萬不要讓素月姐知道，她一定會很生氣的。”
錦書點點頭，然后為難的說道：“我好想去看看素月姐，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怎么樣了。”
錦繡想了想，對錦書說道：“今天晚上還是算了吧，等明天再說好了。”素月勞累了一天，壓根沒精神再應付任何的訪客，最好還是等明天再說。錦書點頭應了。
錦書隨著錦繡一起走出了廚房，跟著錦繡一起回了屋子。說是今天晚上不會去了，要和錦繡一起睡順便聊天。
錦繡抿嘴笑了：“我倒是不反對，不過，你這么做的話，不怕大少奶奶生氣么？”哪個主子也容不得丫鬟隨意的在外面留宿。錦蓮上次就因為遲歸的事情被如花罵了一通。
錦書有了心情說笑：“沒事的，大少奶奶現在哪有精神理會我們這些丫鬟。她天天琢磨著怎么對付素月姐姐呢！我一夜不回去也沒什么要緊的。”
兩人說說笑笑，然后一起漱洗上床睡覺。
錦繡從沒和錦書如此親近過，聊到了半夜才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