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正妻 玳瑁很快就把云茉蕓和楊姑娘請了進來,蓮實很有眼色給她們搬個座,讓她們坐到了和怡昕距離稍遠卻又不太遠的位置上。
這位楊姑娘芳名叫做楊黛眉,是禮部郎中的庶出女兒,是京都久負盛名的才女,更是不少王公子弟心目中最佳的小妾人選,而她到了齊云侯府也是極富戲劇性的——當然,在怡昕看來,她進府就是一個陰謀而已。
那是五天前,六部官員們的一個小小宴會,做東的是兵部侍郎,他和陸廷威很有幾分交情,就給他也下了帖子,而陸廷威赴宴的時候自然帶了自己的嫡子一共前往,在他看來,能夠讓陸濤羽和這些官員們多打交道是件好事,起碼能夠學會官場的交際,對他來說有莫大的好處。陸博涵也是這樣認為的,實際上陸廷威這樣做也不過是延續了陸博涵當年的做法而已。
雖然說是宴會,但是在安排座位的時候還是依照了品級來安排的,陸廷威和陸濤羽自然不能坐在一起,對于這一點,陸廷威和陸濤羽都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而陸濤羽很快的就和同桌的人說上了話,大家都是官場上的人,在不明底細之前,自然除了恭維就是奉承了。
酒過三巡,和陸濤羽坐在一桌的楊郎中硬是拉著陸濤羽,說對他很有好感,要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他,在座的除了陸濤羽之外都知道他的女兒有多么的出名,一起起哄起來,楊郎中當時就拍板,讓人去他家里把他那有名的才女庶女送到齊云侯府。
陸濤羽也是喝多了,沒有當真,就笑著應了,可讓他怎么都意想不到的是,他才一回府,都還沒有回到沁園,就被老夫人身邊的丫鬟攔住了,將喝得微醺的父子兩人都帶到了瀾園正廳,正廳上除了侯爺夫妻,蒙氏以外還多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子。
“父親,有什么事情嗎?”陸廷威真的是摸頭不著腦,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要是以前的話他還會以為是蒙氏又在興風作浪,可現在…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有些挫敗感,自從他年前一回來就聽信了秦姨娘的話,冤枉了蒙氏,后來更因為孫子的事情和蒙氏鬧了一個不愉快之后,蒙氏對他就完全不一樣了。
以前三天兩頭總是會找借口,找理由讓他宿在上房的蒙氏現在根本就不會特意關心他晚上會住在什么地方,哪怕是他天天在秦姨娘房里過夜,蒙氏也沒有吭一聲。當然,他要是回正房的話,蒙氏也不會將他攆出來,但卻沒有了以前的殷勤,只是淡淡的,不喜不憂,仿佛他就是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這讓他有些氣悶,賭氣似地故意在正房一連呆了十天,想看看蒙氏是什么反應,可讓他更加意外的是,蒙氏還是一副平靜的樣子,倒是秦姨娘沉不住氣了,在他第七天晚上“犯病”了,讓丫鬟過去請他,他剛一起身,就看到了蒙氏臉上淡淡的嘲諷,可她卻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說,而是不咸不淡的吩咐丫鬟給他披上大麾,別傷風了。然后自己一個翻身,蒙著頭就睡。
陸廷威當時氣得臉的綠了,他就算是不想起身也不行了,直接起身離開正房——他還記得他剛一離開院子,就看到房里的火燭熄滅了,整個院子平靜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那一夜,他沒有去秦姨娘房里,而是到書房將就了一夜。
第二天,蒙氏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倒是秦姨娘,用哀怨的眼神一直看看他又看看蒙氏,最后還很善解人意的來一句:“爺,婢妾知道是夫人不讓您過來,婢妾不會怪您的”
陸廷威當時很郁悶,原來總覺得秦姨娘善解人意,可現在怎么只覺得她在挑撥呢于是,從那以后陸廷威去秦姨娘房里的次數更少了,過完年到現在也就去了兩次,當然他也不愿意去蒙氏房里受冷待,干脆長期宿在了書房,今晚原本也是打算宿書房的。
“我還想問問你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陸博涵看著陸廷威,臉上盡是憤怒,恨恨地道:“你帶羽兒出去一趟,怎么就除了這檔子事情?你是嫌家里不夠亂還是想將齊云侯的名聲給壞了才心甘”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陸廷威完全不明白陸博涵的憤怒從何而來,他看著蒙氏,希望她能夠解釋一下。
蒙氏的臉色同樣難看,她指著廳上那個臉上帶了屈辱、悲憤、傷心和認命表情的女子道:“這位是禮部楊郎中的庶出女兒,不久之前楊家用轎子送過來的,說是剛剛楊郎中在酒席上將她送給羽兒為妾的。”
“這是怎么一回事?”陸廷威看著陸濤羽,他和陸濤羽離得遠,可不知道酒桌上有個人和陸濤羽一見如故,上趕著把女兒送給了他。
“我以為只是酒桌上的玩笑話,沒想到…”陸濤羽嚇得一個激靈,殘存的酒意也被嚇醒了,將酒桌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真是…”陸博涵和陸廷威相視一眼,他們可不認為這會是偶然事件,陸博涵輕輕的咳了一聲,決定把這場鬧劇結束。
“玩笑話?”楊黛眉滿臉悲憤的看著陸濤羽,聲音中帶著控訴,道:“好一句玩笑話你可知道這一句玩笑話給我帶來了怎樣的屈辱?你可知道被家人連一句交待都沒有,就塞進了轎子,送到了別人府上為婢為妾是怎樣的滋味?你可知道,這短短的一個時辰對于我來說仿佛從天堂墜入了地獄,上一刻我還是家中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女兒,這一刻就成了任人宰割的賤妾…”
說著,楊黛眉的眼淚就忍不住的奪眶而出,她卻連擦拭一下都不曾,而是用她那雙倔強而嫵媚的眼睛瞪著陸濤羽,道:“原本以為你和京中那些靠著祖輩恩蔭的王孫貴族不一樣,是個上過戰場,用自己的鮮血證明自己能力的男子漢,可現在看來,你不過比他們多了一份血性,其他的也相差不遠”
“楊姑娘,我想這其中一定有天大的誤會”陸濤羽覺得自己很冤,他怎么知道楊郎中真的會把自己的女兒送給一個不相識的人為妾呢?就算是個庶出的,也未免太過草率了些當然,他現在還不知道眼前的這個是他只聞其名而不知其人的才女楊黛眉。
“誤會?”楊黛眉冷冷的看著陸濤羽,臉上盡是冷笑和蔑視,道:“我雖然只是個庶出的,可家父對我自幼也是恩寵有加,要不是你用權勢威逼的話,家父又怎么舍得將我這么不明不白的就送了過來…”
“楊姑娘,我向你發誓,這一定只是一個誤會”陸濤羽滿嘴都是苦澀,他真的是要被冤枉死了,不過,再冤也要先把眼前的女子給安排了,送她回去是最好的——對她也好,對自己也好,隨便去參加一個小宴會就冒出一個女人來,怡昕還不得誤會他到底去什么樣的地方了 他看著滿臉怒色的楊黛眉,道:“你看這樣可好,我立刻派人將你送回貴府,你放心,我一定會命令侯府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三緘其口,只要貴府上的人不提及此事,一定不會對你造成什么影響的”
“我明白了”楊黛眉臉上的蔑視越來越深,她冷冷地道:“現在良心發現了,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或者說你現在發現這件事情不好向侯爺老夫人等人交代,所以想要把我送回去,就當沒有這回事情發生。你以為粉飾太平是這么簡單的事情嗎?”
“那你想怎樣?”陸濤羽耐心全失,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還是一個對他來說只是個麻煩的女人,要他有多少耐心 “我…”楊黛眉失聲痛哭起來,她瘋也似的看著陸濤羽,道:“我怎么知道?我也想要回去。可是我知道,我要是被你送回去了,嫡母一定會以為我做了什么讓你容不下的事情,她一定會打死我的…就算不被她打死,她也一定會隨便的將我送給那些早就窺視我的紈绔子弟為妾,我這一輩子也就毀了…”
“楊姑娘”陸博涵看著楊黛眉,眼底盡是探究,臉上卻還是擺出了仁慈的模樣,道:“老夫有個折中的辦法”
“侯爺請說”楊黛眉看向陸博涵,只一眼,她的眼神就不自覺的避開了陸博涵的眼光。
“楊姑娘在京都素有才名,就連老夫也略有所聞要不然這樣,老夫派個人到貴府上與令尊說,就說權當楊姑娘是到敝舍做客,等這件事情漸漸平息之后,再送楊姑娘回去。”陸博涵看著楊黛眉,道:“楊姑娘覺得老夫的辦法如何?”
“我…”楊黛眉垂淚,然后堅強的道:“黛眉謹從侯爺安排”
就這樣,楊黛眉就暫時以客居的名義留在了齊云侯府,但是第二日,京都便盛傳,京都才女楊黛眉成了陸濤羽的小妾,還是陸濤羽親口向楊郎中討的,楊郎中迫于權勢,只能忍痛將女兒奉上。
楊黛眉聽到這樣的傳言之后,羞憤之余,懸梁自盡,好在被人發現的及時,才沒有香消玉殞,救回來之后,她仿佛認命了,請求搬到沁園居住,不過卻對陸濤羽放話,說不準他靠近。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陸濤羽只覺得是自己的粗心大意害了楊黛眉,心里很是愧疚,對她的請求自然應諾,不過他也對怡昕說了事情的經過,要怡昕理解他,更對怡昕說,等事情平息之后,一定會給她找一個好的歸宿。
怡昕笑笑,很大度的原諒了也是滿肚子委屈的陸濤羽,表面上接納了楊黛眉,只是她卻一點都不相信,這件事情楊黛眉會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而不是一個參與者。
從昨日起,精神好轉的楊黛眉聽說了怡昕每日都要聽云茉蕓彈曲子,便也毛遂自薦,然后和云茉蕓搶起了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