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正妻 云德妃走了,怡昕反倒不自在了——她能夠冷靜的面對任何一個對她有惡意的人,不管她是什么樣的身份,可是她卻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眼睛中除了欣賞只有親近的皇后。
皇后也看到了她的不自在,微微笑了笑,沒有說什么關心親近的話,而是輕松的和她談起自己未嫁之前在祖母身邊的一些趣事,說起靜心居那棵她最愛的朱砂玉蘭,說起靜心居小廚房的特色菜…怡昕聽著聽著也就放松了,也很自然的談起了和曾祖母相處的時光,她也曾經在自己耳邊說過皇后娘娘小時候的趣事和糗事…到了最后,皇后和她都忍不住的懷念起那個在她們成長中最重要的老人,而兩個人也忍不住的親近起來。直到最后,皇后因為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才不得不停止了愉悅的談笑。
就算這樣,皇后也沒有打發怡昕離開,而是讓親信的宮女安排怡昕在她宮中稍事休息,直到元宵燈會即將開始,齊云侯府的人都已經就坐的時候,才讓宮女小心翼翼的把怡昕送到了翹首等待的陸濤羽身邊。
可能是因為看到了皇后娘娘的恩重,也可能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元宵燈會上除了一些異樣的眼神之外,沒有任何人不識相的過來說三道四,這個元宵燈會過的很平靜。
怡昕原以為元宵燈會之后云德妃一定會想著辦法找自己的麻煩,但卻是風平浪靜,那日在皇后宮中發生的事情仿佛是一場虛幻,她不是很放心,和郭懷旭打了招呼,然后才從皇后那里知道,云德妃不知道為什么被太后狠狠的責罵了一頓,自顧不暇,哪里還有時間和精力管別的事情——皇后推測被責罵的原因可能是坊間的傳聞。
怡昕聽了微微一笑,元宵燈會之后,京都的茶樓酒肆就流傳了更真實的故事,將她和陸濤羽怎么被指婚的,成親后陸濤羽又怎么被逼無奈的納了云家庶女為妾的事情給補全了。雖然聽的人不一定相信,但是卻也沒有說不相信,反正就這樣流傳開了,而太后那光輝的形象也有了不光彩的陰影。太后不一定知道是誰補全了故事的,但一定知道是誰挑事的,云德妃被責罵那是一點都沒有被冤枉。
怡昕倒是知道是什么人的手筆,但她卻一點都不關心這個,雖然德妃現在無暇找她的麻煩,以后也不一定就能越過皇后找她的不自在,怡昕現在最關心的是陸妍梓。
陸妍梓這一次回京都的目的基本上都已經達到了,在怡昕的幫助下,過年前顧況會的一篇文章到了國子監祭酒馮大人的手里,馮大人看了之后給了一個很簡單的回復“孺子可教”,欣然同意了顧況會鄉試過后拜訪他的事情。這讓陸妍梓很是高興,過年也過得十分開心,過完年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江州,只是因為天寒地凍的,路上不好走,才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
現在,也倒了春暖花開的時節,陸妍梓自然不會再耽擱時間,很快就定了下返程的日期——二月初二,定下日期之后,她便開始整理行裝。
知道歸期之后,顧家三位姑娘都很不高興,在京都這段日子她們雖然沒有像在江州那般的恣意,可是京都的繁華,京都達官貴人的宴會,京都貴女們完全和她們不一樣的生活,都讓她們戀戀不舍,當然最讓她們不舍的還是京都那些王孫公子和齊云侯府比顧家奢華的生活。
她們想要留在京都,留在齊云侯府,可是陸妍梓怎么可能讓她們如愿,自然推說自己做不了主,要讓她們會江州之后征詢父母長輩的意見——回去了之后,她們恐怕就不要想著再出來了,她們都已經是十三四歲的大姑娘了,也該嫁人了。
雖然陸妍梓也知道,顧家讓自己帶她們上京都也存了攀上一門好親事的心,但是陸妍梓又怎么可能攬上這檔子事情呢要是嫁的好了,與她完全沒有干系,那是人家命好福氣好,要是嫁的不好,那就全是她的責任。所以,她裝不懂,而顧家姑娘們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開口讓陸妍梓給她們物色人家,這件事情自然是不了不了之。
比顧家三位姑娘更不高興,甚至憤怒的卻是黃婉媛。因為剛過完元宵,她都還沒有來得及旁敲側擊的問一問蒙氏,是不是該讓她進門了,蒙氏就給了她一封信,那是江州的舅舅來的信。
對于舅舅,黃婉媛沒有多大印象,她母親臨終前一再交待,讓她到京都投奔姨母蒙氏,卻沒有交待讓她到江州投奔舅舅,她自然而然的就把舅舅歸在了不親的親戚行列當中。而這些年,舅舅也沒有和自己有過什么聯系,這忽然來了一封信,說想念自己,讓自己前往江州…黃婉媛除了覺得很詭異之外,還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想到陰謀,黃婉媛就想到了蒙氏最近和怡昕的關系不止是緩和,而是相當的融洽,她心里有了不妙的預感——難道,姨母反悔了,不讓自己進門了?
所以,不管會不會讓蒙氏生氣,她直接闖到了蒙氏的院子里。
黃婉媛到蒙氏正房的時候蒙氏正在和陸妍梓看一張清單,上面有陸妍梓要打包帶走的東西,也有她不想帶走,準備留在齊云侯府的東西,黃婉媛不顧丫鬟的阻攔,直接闖了進去,讓母女兩人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婉兒,你這是要做什么?”蒙氏對黃婉媛還是有幾分內疚的,畢竟要不是因為自己的話,也不會讓她耽誤了嫁人的最好年紀,但是她卻不準備改變將黃婉媛送走的主意,就像女兒說了,為了她的孫子她必須狠下心來。
“姨母…”黃婉媛眼睛紅紅的看著蒙氏,道:“姨母難道不要婉兒了嗎?”
“表妹,你沒頭沒腦的說這樣的話做什么?”陸妍梓搶在蒙氏開口之前道:“什么叫做母親不要你了?”
“姨母,難道您忘了您答應婉兒的事情了嗎?”黃婉媛不理睬陸妍梓,在她看來,那個從來就沒有在她生命中出現的舅舅出現了,和陸妍梓一定脫不開干系,只是現在不是找陸妍梓麻煩的時候,她眼淚汪汪的看著蒙氏,道:“您忘了,您答應過婉兒,會一直照顧婉兒,不會將婉兒丟給別人了嗎?”
“我沒有忘記”蒙氏嘆了一口氣,她是對黃婉媛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唉,只能說此一時彼一時,她不是那個時候她,而婉兒也不是當初那個善良無害的孩子了。
“那這是什么?”黃婉媛控訴的指著手里的信,道:“為什么從來就沒有關心過婉兒的舅舅回來信,讓婉兒到江州去?這是姨母的意思還是舅舅的意思?”
“表妹”陸妍梓可不能讓蒙氏心軟,做出錯誤的決定,她看著黃婉媛道:“舅舅讓你去江州是想見一見你,也是為了你好…”
“我只想聽姨母說”黃婉媛看著蒙氏,淚珠子一個一個滾落,卻固執的看著蒙氏,道:“只要您說您不要婉兒了,您答應過婉兒的事情全部不作數了,您不想再管婉兒的死活了…不管是回瀘州還是去江州,哪怕明知道去了,婉兒就是被人操縱的棋子,婉兒都會乖乖的離開”
“婉兒”蒙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你還是聽舅舅的,去江州吧他和姨母已經說好了,一定會好好的對你的。”
“也就是說姨母真的不要婉兒了”黃婉媛淚如雨下,悲悲切切的道:“婉兒知道自己最近做錯了很多事情,讓姨母生氣了…可是,婉兒做這一切都是因為心里害怕…”
說到最后,她放聲大哭起來,一方面確實是心里害怕,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讓蒙氏心軟,不讓自己離開——要是不能留下來,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陸妍梓拉住蒙氏的手,朝著她搖頭,不管是為了償還怡昕的人情,還是為了家宅的安寧,都不能將黃婉媛留在這里。
蒙氏看看哭成了淚人兒的黃婉媛,再看看滿臉不贊同,一個勁的對她搖頭的陸妍梓,嘆了一口氣,道:“婉兒,姨母不是不要你,更不是不心疼你了,就是因為姨母疼你,所以才想把你送到江州。你舅舅是江州知府,他的交游甚廣,一定能夠給你找一門合適的親事的…你已經不小了,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姨母一定會將你母親的嫁妝從你父親手里拿回來,再添上一筆,為你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人。”
“姨母”黃婉媛看著蒙氏,哭道:“您說過讓我一輩子留在您身邊的,您說表哥不能娶我為妻我認了,可是現在您卻要送我走…我…嗚嗚,您怎么能這么狠心啊”
“婉兒,姨母這樣做也是為了你”蒙氏再嘆氣,道:“羽兒對你原本就只是兄妹之情,他現在又有了怡昕這樣的妻子,你要是進了門一定會過得很艱難的。你看看云姨娘,她什么都不比你差,可是她現在是什么樣子。”
“我和她不同,我有您給我做主啊”黃婉媛破口而出,可是剛一說完她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她補救道:“我的意思是您一定不會看著我受委屈受折磨的”
“婉兒,你還是回去收拾東西吧”黃婉媛的話讓蒙氏的心硬了起來,她搖搖頭,道:“這件事情我已經做了決定,你不用再說了,再說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姨母”黃婉媛想要做最后的掙扎,她悲鳴一般的叫著蒙氏,卻沒有再說其他的話。
“來人,送表姑娘回房”蒙氏撇過頭去不看她,她話音一落,尹媽媽立刻帶了兩個力氣大的丫鬟婆子把黃婉媛拉了出去,黃婉媛一邊掙扎一邊叫著姨母,但等她被拖出了門就聽不到叫喚了,可能是被人堵住了嘴。
“我這么做真的是對的嗎?”蒙氏幽幽的嘆氣。
“您這樣做對大家都好”陸妍梓握著母親的手,道:“表妹長得漂亮,人也聰慧,到了江州那樣的地方定然是出類拔萃的,舅舅一定能夠給她找一個好人家。母親,不是說了嗎,寧為窮不做富人妾,她終究有一天會理解您的苦心的。”
“我不求她能夠理解,我這樣做更主要的還是為了羽兒,為了怡昕肚子里的孩子,為了我自己的家,因為我知道你說的沒錯,婉兒留下來,遲早會惹出煩,毀了我們的一切。”蒙氏搖搖頭,看著手上的清單,卻再也沒有了心情,嘆氣,道:“這些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我現在只想靜靜地躺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