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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推演風波

  日軍近期出奇的安靜,在興安東省外圍沒有做任何大規模集結“剿匪”的工作,默默地看著馬占山與抗聯占領了廣大的山區而無動于衷。

  但凡久經戰陣的人都知道,這種沉默只不過是一次更大規模,更大范圍的大戰的開始。抗聯戰士們掀起了瘋狂的大練兵行動,準備迎接殘酷的討伐。

  軍官們的大練兵主要是兵棋推演對抗演習,按照馬遷安的吩咐,演習要拿出真功夫來,不準藏著掖著,扮演鬼子的一方,按現有日軍的武器裝備為基礎,盡量以日軍戰術思維來思考。扮演抗聯一方把對手想象成兇殘的鬼子,以更加兇殘及匪夷所思的戰術徹底擊敗之。軍官們推演過程中異常認真,在一次又一次互有勝負的推演后,基層軍官的戰術水準又有了不小的提高。

  當然在推演的過程中,爭論和吵鬧也是經常發生的,馬遷安就遇到過一次,在一次抗聯大隊規模與“日軍”大隊規模遭遇戰推演中,扮演抗聯的13支隊2大隊大隊長的宋基石與扮演日軍的十支隊副支隊長樸吉松“打”起來了。

  推演結果是樸吉松慘勝,樸吉松以裝備落后于抗聯的日軍一千一百人,運用詭計多端的奇謀欺騙戰術,戰勝了輕武器先進的宋基石四百人,宋基石全軍覆沒而樸吉松還剩下一個中隊。宋基石不接受這個結果,指責樸吉松“作弊”。兩個人ji情四溢火星四冒,最后甚至推搡揮起了拳頭,終于引來了火燒眉毛般的馬遷安和周玉成。

  馬遷安先是斷喝兩人分開,又生氣的瞪了一眼看熱鬧的其余指揮員,這幫家伙也明顯分成兩撥,一伙支持宋基石一伙聲援樸吉松。老成持重的耿殿君不在場,這幫人包括李四清和李鳳山這樣的高級指揮員也是架央起哄的主,沒個大局觀念。

  “你們倆誰先做自我批評?”馬遷安睜起牛眼睛盯視著兩個怒發沖冠的“公雞”。

  樸吉松與宋基石兩人不約而同把臉轉向一邊,誰都不肯先做自我批評,先做的話就等于認輸,丟不起那個人。

  見兩人都不說話,馬遷安知道兩人都需要冷靜一下心情,就不再逼問,反而轉向其余指揮員,將“怒氣”發泄給了他們。

  “你,還有你!”馬遷安指點著李四清與李鳳山,“你們兩個,一個是老樸的上級一個是小宋的上級,倆人都動上全武行了,你們還在那看熱鬧?怎么當的領導?”

  李四清與李鳳山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向著對方哼了一聲,看樣子也是互不服氣的狀態。

  哎呀?這倆貨哎?怎么也斗雞眼了?馬遷安發覺事情的層次提高了,要是沒這倆貨在背后撐腰,樸吉松與宋基石未必搞的動手“打架”的地步。

  馬遷安氣得要發火。

  周玉成觀察了半天,最后走上前對馬遷安勸道:“行了司令員同志,我看你也不要急著逼他們表態,讓我們了解一下這個引起糾紛的推演戰例吧?你看好不好?”

  “好吧!”馬遷安勉強同意了,不過馬上對周圍的大大小小的指揮員們聲明道:“等我和政委聽完以后,我來給你們做個評價,此評論為最終評價,雙方都要接受這個結論,不得再行挑起爭端。”

  馬遷安環視著指揮員們,“說話呀!表態呀!都像麥秸稈一樣戳著干嘛呀?剛才不是吵吵的挺兇的嗎?”

  在馬遷安逼視的目光下,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表情漸漸松弛下來,如同找到了一個臺階般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想想剛才真是夠荒唐的了,不知不覺就“干”起來了,真令人感到羞愧。現在大領導發下話來,不趕緊借坡下驢更待何時?難道還要等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時候嗎?

  戰例說起來一點也不復雜。日軍一個大隊進山搜剿過程中,偶然抓獲抗聯的尖兵流動哨,經逼問了解到附近有一支四百人左右的抗聯,遂決定偷襲。

  偷襲時間選在凌晨2點鐘,據天亮時間還有一小時,經過艱難的潛伏偽裝前進,日軍成功的接近了抗聯營地,趁夜發起了暗夜襲擊戰,近戰、夜戰、肉搏戰,抗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全營地陷入血腥的肉搏之中,黑夜中又擔心沖鋒槍掃射傷及自己人,不能有效發揮自動武器的威力,肉搏中損失慘重,及至天明全軍覆沒。

  雖說在感情上對抗聯一個大隊“全軍覆沒”這個結果有點接受不了,但馬遷安從理智上認可樸吉松“代表的”日軍戰術,這無疑是一次經典版的日式反擊戰。

  近戰混戰夜戰彌補了日軍輕武器上的不足,而論肉搏能力,日軍即使比抗聯稍次,但也差不到哪里去,日軍也是經過野蠻的非人般的地獄訓練的,是從那里畢了業的,要單純論拼刺能力還要強上抗聯一大截,抗聯從來不把拼刺當成重點訓練科目來對待。

  而且馬遷安還看出,樸吉松故意認可了戰損數目比抗聯高這個結果,想必是想給宋基石留一點面子,真要發生上述條件的戰斗,日軍也不會在肉搏中損失人員數目超過抗聯一倍的,肉搏時,誰的人多誰占據絕對優勢,將近3個日軍拼1個抗聯,抗聯戰士就算是體力比日軍強,那也打不過這么多人。

  “那么你爭論的焦點在哪里?”馬遷安聽完七嘴八舌的戰例“回放”,抬起頭問宋基石,同時瞄了一眼宋基石身后的李四清。

  “第一”,宋基石扳起手指頭說道:“我們的尖兵不可能被俘后叛變投敵,他們都是經過生死考驗的,怎么會被俘?或者被俘后告訴鬼子我們的宿營地點?”

  “你怎么說呢?”馬遷安又問樸吉松。

  樸吉松又有點激動,指著宋基石低吼道:“推演的時候你不是同意了嗎?同意被俘的戰士透露了你們的秘密,怎么又不承認?還為這事吵啥呀吵,哦看司令來了,你就又翻出老問題嚼舌根,煩不煩?”

  “你曾經同意過?”馬遷安又扭頭問宋基石。

  推演中,雙方指揮員對對方提出的設想,如果認為有實現的可能,要予以認可。

  看這架勢,顯然在推演中宋基石是同意這個設想了的。

  在馬遷安的面前,宋基石還沒膽量硬抗硬犟,只好無奈的承認,“是,我是曾經承認過,不過我想…”

  “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馬遷安出言打斷他,“你想即使鬼子知道了你的宿營地也沒關系,你照樣可以把他們打的屁滾尿流是不是?”

  宋基石尷尬的張了張嘴吧沒做聲。

  “我當時可沒同意!尖兵怎么會被俘呢?難道他睡著了?我們十三支隊可沒有孬種,被俘了還出賣部隊的行蹤,這樣的王八犢子我看見一個收拾一個,怎么可能有這樣的癟獨子?”

  不甘寂寞的李四清插言“力挺”自己的部下,同時睜大眼睛注意看馬遷安的反應。

  哪都有你,是你推演呀還是宋基石推演?糾纏細節有意思么?他們怎么就不會睡著了?馬遷安還記得自己從延安回小興安嶺時,曾包圍過他的王德茂路過暗哨,將睡著了的暗哨好一頓訓斥的事件。馬遷安斜眼看了一下李四清,復又轉向宋基石。

  李四清說這種話有資格,他原本被俘后曾表現得“堅貞不屈”,不給鬼子當偽軍,所以被發配到勞工營,要不是馬遷安解救,李四清也逃不了被折磨死亡的結果。

  馬遷安相信李四清能做到視死如歸,但不代表他相信所有的人都能做到視死如歸。人性很復雜,是人都有死亡的恐懼,只不過一些人因其有信仰,有堅貞不屈的信念,他才可以超越死亡的恐懼。還有一些人不懼戰場上的沖鋒陷陣,在熱血沸騰的戰場上他可以表現得無比英勇頑強,即使輕傷都不下火線,但也不能證明被俘后他可以挺過鬼子的心理暗示和刑具,鬼子的手段多多,沒有經過反刑訊訓練的普通戰士也難挨過去。

  至于為什么樸吉松設計了這樣一個俘虜抗聯問出情報的套路,而宋基石又同意了這個設想,只是因為這兩位都是老抗聯了,見過的這種事太多,雖然這兩年多來抗聯漸漸強大,戰士被俘數目日漸稀少,但曾經有過的創痛是任何人都忘不了的。

  馬遷安沒理李四清,催宋基石道:“接著講。”

  “第二個爭論的焦點是鬼子怎么敢打夜戰?鬼子一貫是打那種白天進攻的正戰嗎?要是正面對陣,我哪里會輸?”

  誰說鬼子不會打夜戰?他們會的!馬遷安清楚地記得太平洋戰場上,日軍面臨著武備比自己強大精良的美軍,除了白日作戰外,還自行學習發展了夜戰,戰爭使他們學會了一切。馬遷安相信不久后,日軍面臨武器比他們精良的抗聯的時候,也會學習夜戰的,無他,都是逼的。只有你抗聯會夜戰而不準日軍夜戰,沒這個道理嘛。

  聽完宋基石與樸吉松你一言我一語的描述,馬遷安低頭靜默一會后,重新抬頭掃視等待結論的眾指揮員說道:“好了!我的結論是”,待眾人都伸長脖子鴉雀無聲后,馬遷安才苦笑著說道:“樸吉松勝!”

  嘩!底下嘩然,尤其李四清叫的更兇,喊什么我們是百戰百勝的軍隊,氣的馬遷安拍了桌子。

  “李四清!打了幾個勝仗就翹尾巴啦?我問你,從古到今有哪支軍隊是百戰百勝的?今天你想不出來不準離開,就給我老實呆在這里,罰你不準吃飯。”

  李四清張口結舌,馬遷安已經很久沒有對他這樣聲色俱厲了,乍這么來一下,實在受不了,李四清賭氣般的看著周玉成,期望他給自己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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