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那可就怪了!”馬占山當然不信這種鬼話,難道小花長的像誰都不知道?
“有什么怪的?張大娘叫張于氏,芳名惠芳,我咋會知道還有一個小名叫茹萍呢?這名多瓊瑤,太有內涵了。”
“嗨說擰了,我是問你小花像誰?哎?什…什么窮搖?她家不窮。”馬占山表示嚴重抗議,“當年也是大家閨秀來著,被我們搶上山,兄弟們要把她給我做壓寨小老婆,茹萍硬是剛烈寧死不從,你大爺我咋也算一條漢子,她不愿意俺也不能強求不是?沒招了我就想把她放了,可茹萍說被土匪搶上山就算沒那啥,名節也全毀了,下山也會被家人拋棄不若留在山里嫁人,但她不嫁我嫁給富貴了。”
“啥大家閨秀啊,您老可真能瞎編,張大娘我知道,她不識字。”
“她爹有幾百坰地還不算大戶,那大戶家的姑娘還不算大家閨秀?反正在當時俺們就是這么認為的,那么細皮嫩肉的女人哪見過呀?不識字算什么,你沒聽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
哇!老頭老封建腦袋。馬遷安可不愿意在孔丘的這句名言上花費太多時間,他不能對著一個古人大喊說你這話有失偏頗吧?馬遷安自己找話題繼續挖掘“真像”。
“為什么嫁給富貴大爺了呢?”馬遷安有點樂不可支了,還真有八卦!雖然窺探長輩不那么地道,但是山里沒什么娛樂,聽聽無妨吧。況且這是老頭自己愿意說的,俺又沒逼他說。
“啊?這個嘛…”馬占山很是躊躇了一番,最后還是一咬牙說出了原因,“富貴是個俊后生嘛,這后生愛俏,大姑娘也愛俏啊!再者說富貴脾氣好還是單身,我都有你大娘了,所以…,啊你明白的是不是?”
張大爺是俊后生?馬遷安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張富貴飽經風霜的臉龐,除了臉型周正之外,哪里還能看出俊來呢?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馬遷安猛然又想起張富貴不愿談論馬占山的情景,心道果然這里面有點疙瘩,這老哥倆當年不定有什么事呢,要不然張富貴也不會跟著馬占海單干去了。
算啦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再翻出來也沒什么意思。馬遷安對著草棚外喊過來牛顏,“小牛去把小花叫來,就說總司令要見她。”
牛顏一蹦三跳走了不一會兒,張小花就出現在馬占山與馬遷安面前。
張小花臨出發前,還在薩起山臨時駐地的時候就將自己軍裝里的棉花抽出一些,將棉軍裝改成了春秋裝,為這事馬遷安還埋怨了張小花幾句,現在雖然是過了立夏,但山里晚間還是很冷,為了臭美把棉花抽出來,這不是作踐自己身體嘛,搞不懂這女人為了美竟然啥都不顧了,還有那個夏真,就她們倆成天嘀嘀咕咕的,女人一扎堆不弄點打扮上的事那是不可能的。
張小花戴著一頂貂皮圓帽,身穿“改良了的”筆挺整齊的棉軍裝,腰間扎一掌寬的武裝牛皮帶,勾勒出婀娜的腰身,武裝帶左右各掛一只20響駁殼槍,下邊穿緊小腿收踝骨的馬褲,腳蹬黑色牛皮戰靴,真的是英姿颯爽婀娜武裝。
白里透紅的鵝蛋臉,兩根短辮子緊貼在腦后達到脖頸處,一絲留海從帽檐處調皮的滑落下來,彎彎的秀眉下一雙清亮的大眼有些忐忑和害羞的盯著馬占山,瓊鼻下豐滿的嘴唇有些不安的蠕動著,一只尖利的虎牙若隱若現。
馬占山有些失神,緊盯著張小花喃喃的道:“像…太像了!…”
張小花有些局促,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馬占山,這老頭可不是普通人這是楞子哥的大爺,可千萬得給大爺留個好印象,不能大咧咧的,要裝淑女,這是夏真千叮嚀萬囑咐過的。
馬遷安一見老頭眼都直了,馬上一絲惡搞的念頭泛上心頭,飛速的拽了一根草繩拴上自己的手表拿到馬占山眼前晃蕩,口中念念有詞的問道:“像誰?”
“茹萍…”
像張大娘?您老啥眼神兒啊,她娘倆也就三分像。
“您老有多少錢?”
“3千多塊。”
“藏在哪了?”
“勤務兵那。”
“您老小時候尿炕不?”
“尿過…哎?”馬占山猛一激靈醒悟過來,哭笑不得對著身邊的馬遷安飛起一腳,把馬遷安踢到了一邊。
這一腳破壞了剛才的“氣氛”,馬占山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笑罵道:“個兔崽子,套老子話玩催眠,雕蟲小技還能唬住我?”
笑罵過后,馬占山對著張小花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又仔細端詳了一陣,將張小花看的虛汗直冒。
“好了!這閨女不錯!等哪天清閑了我就幫你們把婚事辦了!”馬占山雙手一拍,做下了這個“重大決定”。
“哎呀你真是我的親大爺!”張小花高興地一把拽住馬占山的右手猛烈搖晃起來。
突如其來的撒嬌行為將馬占山鬧愣了,這大侄女太熱情了吧?那個啥,剛才進屋時多文靜的一閨女,怎么說瘋起來就瘋起來?馬占山用探詢的目光看了一眼馬遷安。
馬遷安有些發窘,左右搖擺著腦袋尷尬的解釋道:“高興!高興!她一高興起來就這樣!”
算啦!小花你就不要裝了,反正遲早也要露出本性,晚露早露一回事。馬占山也是稍一愣就明了“真像”。啊…感情小花是這么個脾氣,挺好挺好,這才是綠林好漢英雄兒女。
馬占山將左手放到了張小花的雙手之上,略帶慈愛的對張小花回道:“嗯哪可不是咋的,我本來就是你親大爺嘛。”
張小花天生樂觀的性格很快討得馬占山的歡心,自打兩人“熱烈的”敘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馬占山的臉龐上就沒有斷過笑容,尤其是聽到馬占海張富貴幾個人隱居生活時的一些軼事,每聽到那些親人與鄉鄰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斗智斗勇的事情,就更忍不住笑意。
唉!也好!起碼弟弟兩口子在最后幾年是在平淡幸福中度過的,也算善終。
這些事也只能從小花這丫頭嘴里說出來,問馬遷安吧,這小子卻往往三言兩語就岔到別的話題上去了,很少涉及家人的生活,好像石頭里蹦出來的,對爹娘老子都不愿意多談。還跟我說什么把對父母的愛藏在心中不要掛嘴邊,真是屁話!談都不談誰知道你有愛呢?還是小花丫頭好,嘰嘰嘎嘎說起來沒完,我愛聽。
看著爺倆聊起來沒完,馬遷安打心眼里高興的同時也不得不認為這一老一少投緣,但現在還有正事是吧?差不多就行了,你們倆還想聊個三天三夜是怎么的。
“嗯”,馬遷安咳嗽一聲,“天不早了,馬總司令軍務在身,我們就不過多打擾您老人家為國鞠躬盡瘁,這就告辭。”
馬遷安一邊煞有介事的說著,一邊對張小花擠眼睛。馬占山再想聊,也不得不被馬遷安的話語所提醒,雖意猶未盡但也必須放下私事。
第二天,周衛中帶領著2、5、8支隊的支隊長等干部到達馬占山的駐地。此時聚集在本地的三支大軍的主官基本到齊。
他們是十一戰區司令長官兼四十集團軍司令馬占山、第第二步兵旅旅長盧繼華、暫編第3步兵旅旅長賈永根,363師(抗聯二路軍)師長周衛中、第1團(抗聯2支隊)團長王曉明、正治部主任(政委)彭士祿、第2團(抗聯5支隊)團長柴世榮、正治部主任計青、第3團(抗聯8支隊)團長石學敏、正治部主任崔寧武,四十集團軍獨旅(安濱縱隊)旅長馬遷安、正治部主任周玉成、獨旅1團(抗聯10支隊)團長李鳳山、副旅長兼獨旅2團(12支隊)團長耿殿君、正治部主任袁平、副旅長兼3團(13支隊)團長李四清、政治部主任傅雄。
由于延安方面派遣的八路軍新三團人數達到了4千多人,又是久經戰火的精兵,賈永根作為太行軍區新三團團長,此次被馬占山將他的部隊編為一個旅,賈永根身份亦水漲船高成了旅長,見到馬遷安后老戰友重逢自由一番親熱表現,賈永根給了馬遷安一個擁抱,馬遷安還了他一個“熊抱”。
周衛中的人與馬遷安的人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互相豪爽的開著玩笑交換著彼此收藏的戰利品,很是熱鬧了一陣。
作為高級指揮官,周衛中首先與馬占山進行了溝通,這次會面也是兩人頭一次見面,馬占山對周衛中這位畢業于云南講武堂曾任黃埔軍校區隊長的北伐名將,還是很尊重的。
周衛中15歲時抱著“從軍出頭”的理想進入滇軍第一師教導營當學兵,在“靖國護法”戰爭中由于作戰勇敢,升任排長、連長、副營長,并被選送到云南陸軍講武堂工兵科學習,1924年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北伐時任國民革命軍第六軍十九師五十六團上尉參謀,在3次攻打南昌的戰斗中因身先士卒,指揮有方,被任命為五十六團副團長;進攻南京時升任五十六團團長,率部擔任攻堅牛頭山、雨花臺的戰斗任務,再后來甚至升任第六軍的副師長,被評價為:“在大革命的激流中屢立戰功”。
1927年老蔣發動“四一二”政變后,在紅色革命最困難、大批員慘遭屠殺的時刻,周衛中毅然加入了中國,隨后被派往S聯勞動大學學習,31年回到東北抗戰,在極其困難的情況下拉起了一支響當當的抗聯二路軍,一直戰斗在白山黑水之間,威震敵膽。
這個硬漢曾三次負重傷,攻打寧安縣城時,雙方戰斗處于膠著狀態,他親自組織了“敢死隊”,冒著槍林彈雨終于攻入城內,但是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小腿,戰斗結束后,幾個戰士背著周衛中到了指揮部,經檢查發現那顆子彈卡在了他的小腿兩根骨頭中間。但當時根本無法進行正常的治療,周衛中卻說:‘干脆點,用刀子挖,拿鉗子夾!’就這樣,子彈被硬生生地從他的腿骨中間拔了出來。
這件事在救中傳開以后,兩句順口溜讓他蜚聲東北抗日戰場———刮骨取彈真英雄,勝過昔日關云長。
馬占山顯然也對周衛中的事跡了解過一些,拉住周衛中的手很高興也很欣慰。
“周師長能來,真是讓我喜出望外,我們聯手小日本子就有的苦頭吃了。”
周衛中身材亦很高大,是一個很嚴肅不茍言笑的人,但他見到馬占山后卻也表現出少有的談性和微微的激動。
“馬老將軍,你是我很佩服的人,能見到你我也很高興。你知不知道當年你江橋抗戰引起了多大的轟動,我就是打著“援馬團”的旗號到的東北,可惜好景不長,等我到東北的時候您老人家假投降了,我那時可不知道您老假投降,還把你好一頓罵呢,沒轍了找不到你,我只好自己拉隊伍,哈哈哈…我等了十年才見到你,終于還了我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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