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山的任務是攻打閻家保,12支隊耿殿君部則是奪取50公里外的一個軍馬場,收繳里面的兩千多匹優良東洋馬,隨后向西撤往扎克奇山區接應13支隊與9支隊的步兵,待其將步兵武裝為騎兵之后再行東進或南下打擊敵人。
馬遷安與周玉成則將率10支隊2大隊與特種中隊向西北方向逼近嫩江縣城,破襲縣城以牽制敵軍,支援另兩路部隊使他們順利達成其目標。
馬遷安此次出山,攜帶了大量的電臺與步話機,除每個中隊各有一部電臺外,10支隊的偵察分隊幾乎每兩人就配有一架步話機,在馬遷安不懈的努力下,部隊信息化已經走上了正規,作為搏殺在戰場上的軍人,馬遷安深深明了及時準確的信息意味著什么,那是命那是血,戰場情況瞬息萬變,若能比敵人早一步了解到對方,基本上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了。
若敵軍為輕兵冒進,那就吃了你毫不客氣,若偵知對方為重兵集團,我就跑。
駐扎在另一個村莊的12支隊首先啟程,然后是李鳳山率領著10支隊1大隊,意氣風發的向西南方向疾馳而去。
馬遷安率領600戰士最后離開,保長孫殿臣“依依不舍”的送到村口,眼看著馬遷安翻身上馬,孫殿臣忽然松了一口氣,但面孔上依然表現出難舍難離的樣子。
“馬同志、周同志,你們可一定要回來啊!”
周玉成回首笑道:“一定一定,等我們打敗了來襲的敵人就會回來。”
孫殿臣馬上擠出一個很歡欣的表情道:“等大軍凱旋,我們村子一定殺豬宰羊給你們慶功。”
聽到這感人的話語,周玉成仿佛找到了山東老根據地的感覺,竟然一瞬間失神兒。
馬遷安看看周玉成,又仔細觀察孫殿臣的臉色,心中硒然笑笑。
據馬遷安判斷,孫殿臣心中所想恐怕不是那么簡單,自己部隊來到這個地方才幾天,而民眾在偽政府統治下又是多少年?孫殿臣們哪里那么容易轉變為抗聯的擁躉。他現在接待抗聯也是懾于抗聯的武裝而已,一旦自己被鬼子和偽滿軍攆出這塊平原,恐怕一切有照舊了。
孫殿臣的這種態度只怕是有一半是送走“瘟神”的態度吧。
發動民眾說著容易,其實不容易。最起碼你得讓民眾看到你是真心打鬼子的,不僅如此你還得打勝,不斷的打勝,這樣才能勾起百姓的反抗精神,要是一窩囊廢打一仗敗一仗,想必沒人愿意跟著你。
馬遷安不否認這片土地上的國人具有反壓迫反剝削的愛國主義精神,但也必須承認,這種精神在鬼子漢奸的高壓政策下已經被壓制了。抗聯所做的事情就是要打破強加在民眾心靈上的枷鎖,釋放出他們巨大的能量。
就現階段來講,什么是枷鎖?它不是一條條捆縛民眾的r本人的條令法律,也不是偽政權積極推行奴化政策的行為,這些只不過是枝枝蔓蔓,它的核心是其背后起支撐作用的武力。
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內!這就是真相。
必須摧毀敵人的武力,不斷地摧毀,這種行為就像擦燃了一根火柴,總有一天會引燃民眾心中的反抗r本人的火苗,并不斷燃燒壯大,直至這股怒火燒掉侵略者。
離嫩江城約10公里的時候,馬遷安在約定的地方接待了驚魂未定的閻家山。閻家山被嫩江縣城里的抗聯地下工作者“豆莢”小組人員“騙”到了此地,說是他在城外某村的舅舅重病不起,臨死前想見見他,身為孝順外甥的閻家山沒有懷疑,很快來到了此地,還沒走到地方就被抗聯的人截住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閻家山為抗聯服務,就少不得要了解閻家山的為人和背景情況,幸而閻家山在嫩江縣城不是籍籍無名的人士,他的情況很快就被豆莢報了上來。
閻家山在老子死后就被哥哥閻家林以送其讀書為名趕出大宅院,連同親娘一起帶了100塊“遣散費”離開了家鄉,混跡于新京,小孩聰明在一個遠房親戚照應下考入了新京工業學校,主學印染,倒是與楊靖宇一個專業的。
畢了業被分到了龍江省工作,一來二去又被調到嫩江縣工業局當了一個股長,在嫩江縣也算有點名氣,但他依然不敢回到幾十公里外的家鄉,怕他哥哥閻家林下黑手。
馬遷安目不轉睛的盯著閻家山看了半天,這是一個俊后生,雖然年齡已到30歲,但依然顯現出年輕的面容。
閻家山開始的時候擔心是胡子綁票,哆嗦著翻來覆去說了好久自己沒錢的話,后來知道了自己面前的這些人是抗聯,提著的心終于放到肚子里去了。
自己不算是漢奸,頂多算偽職員,他心里有數。抗聯要是殺漢奸的話,還輪不到他。
“知道我請你來要干什么嗎?閻股長。”馬遷安觀察到自從閻家山知道自己是抗聯了,閻家山反倒不害怕了,這有點意思。
閻家山從炕沿欠了欠屁股彎了彎腰謙恭有加,“長官說干什么,咱就干什么,我一定聽長官的。”
喲!你到光棍!馬遷安嘴巴不知不覺咧了一下。
“我問你,你恨不恨閻家林?”
閻家山仰起頭思索了一番,慢慢回道:“說恨也不恨,說不恨也恨。”
吆!這又是什么鬼邏輯?這閻家山囫圇話說的倒挺溜。
“怎么講呢?”馬遷安瞟了他一眼。
“說恨他是因為自從老爺子死后,他就聯合其他幾個哥哥把我和我娘攆出了家門,要不是我有貴人相助,恐怕就餓死街頭了。說不恨他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免遭了他的毒手,其他幾個哥哥全死在他手里了,就我一個因禍得福活了下來,最近閻家林看我在r本人那里混了個不錯的差事,還來嫩江跟我套過近乎,希望我能不計前嫌,他寧愿分我五分之一的祖手}機}看wwoo}}。產。”
馬遷安不禁啞然失笑,這閻家山看著精明,其實糊涂啊!那閻家林現在態度軟化是沖著兄弟情嗎?還不是你現在有點地位了,怕你在r本人面前說壞話,暫時穩住你罷了。
“那你準備拿那五分之一的祖產嘍?然后上演一出兄友弟恭的好戲?”
“是呀!過幾個月就差不多了,他說的…”閻家山忽然頓了一下,猛然想起了什么,遲疑著問道“哦,長官不是也想要那筆祖產吧?等我拿到后一定奉送給長官一大筆,不過現在真沒有。”
馬遷安沒好氣的接了一句:“這個可以有!”干什么玩意兒,真把我們當成搶錢的啦?就算搶錢也不搶你的,鬼子那多得是!你什么眼神兒啊,就這樣還混個股長呢。
閻家山嚇了一大跳,一則后悔多嘴說了自己將繼承五分之一祖產,恐怕是讓這位長官動心了,沒聽他說“這個可以有”么,二則為什么馬長官生氣了,這莫名其妙呢!會不會拿我撒氣喲?
閻家山的鎮定表情不見了,臉色紅一陣兒白一陣兒,明顯緊張起來,用眼角偷偷的溜著馬遷安,低著頭局促不安。
“我告訴你!”馬遷安提高了聲音,“就沖著閻家林弄死你三個哥哥這種心機和手段,他說的話你敢信嗎?我們把這種人稱之為口蜜腹劍、心狠手辣之徒,時機一到他馬上會對你下黑手,你怎么吃進去的就得怎么吐出來,還得加倍吐出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兩可之間啊!你想想,如果你以后倒霉了失掉了差事,他會對你怎樣?”
“我怎么會倒霉?”閻家林偷偷嘟囔了一句,同時抬頭偷眼望了望馬遷安。
“不信就試試,我說讓你倒霉你就倒霉,我給你們r本人副縣長寫一封信即可,告訴他你是我們的地下諜報員,那不就成了?”
閻家山猛然驚呆了,幾秒功夫頭上就冒出來豆大的汗珠,哀求道:“大哥你不會這么毒吧?我還有老婆孩子和老娘,我完了他們怎么辦吶?”
大哥都叫出來了,我比你還小呢!馬遷安摸了摸嘴唇和下巴上如同根根鋼刺一樣的胡茬兒,眨眨眼后明白了,原來是胡子惹的禍。
“我就問你,這封信如果擺在副縣長案頭,你說他會怎么想?”馬遷安咄咄逼人。
怎么想?閻家山腦海中浮現出副縣長煙朵室三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那可是一個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主兒,只要被他懷疑,就算有證據證明不是那回事,他也會把自己踢走了事,何況自己今天真的與抗聯接觸了呢,跳進松花江也洗不清,一百張嘴也道不明,因為r本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最好的結果是我會被辭退失業。”
“最壞呢?”
“那還用說嗎?大哥求你了,我只是個小職員,您老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就按你說的最好的結果是被辭退解職,那么你哥哥閻家林會怎樣對你?”
閻家山不答話,猛然間打了一個冷顫。
馬遷安也不說話,半天后看情況差不多了才悠悠開口道:“跟我合作,我給你指一條金光大道,不僅能拿回你爹的所有財產,等我們抗日勝利了,你還可以作為有功之臣受到表彰和優待,你看如何?”
閻家山今天受到的震撼實在是有點多,腦筋已經轉不過彎來了,合作?還能拿回財產?所有的?還能成為功臣?
“那怎么合作呢?”閻家山已經別無選擇,馬遷安不僅有威嚇手段,還有獎賞手段,直把閻家山揉捏的沒了脾氣。
“很好!”馬遷安從炕沿兒一躍而下地,面對著暈頭漲腦的閻家山說道:“首先我把你哥閻家林收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