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守備隊兵營里面炮樓上執勤的哨兵首先發現了異常,繞著兵營連續傳來的百姓驚叫聲讓他驚疑不定,目力所及的地方只看到紛紛閃避的百姓,還有攜帶槍支迅捷奔跑的青壯男子,這些男子雖然不時扭頭看兵營,可他們沒有表現出敵意,沒有開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便衣隊那幫警察在抓人?不像!沒有人被抓;難道他們在進行演習?怎么離兵營這么近演習?哨兵一時間腦筋轉不過彎,他的意識里還沒有反抗軍能夠悄無聲息進城的概念。
“嗨!豐田君,你快上來看看!”哨兵急忙喊身處炮樓下一層的同伴。
“情況不妙,開槍示警!”樓下的豐田較有經驗,聽到同伴呼喊,沒有馬上登上炮樓頂層,而是迅速撲向了望射擊孔向外觀看,他注意到攜槍奔跑的一群青壯隊伍里不斷分出人員,這些分出來的人員隨即隱入街道旁的建筑物中,隱約中好像是在繞著兵營設置包圍。
“叭溝!”一聲清脆的三八槍聲打破了寧靜,同時間也破除了這種詭異的現象。
一隊正在訓練的鬼子正在小操場上,聽到槍聲,訓練有素的鬼子們立刻散開,手中持有武器的鬼子臥倒在地,槍口指向四處,訓練中沒有持槍的鬼子則飛也似的跑向槍架奪取武器。
槍聲一響,兵營四周街道上的人群煞那間逃的干干凈凈。
已經完成包圍的抗聯戰士從隱蔽物后探出腦袋架好槍支,目光炯炯盯著自己負責防守的一段范圍,滿心期待營中的鬼子能從自己堅守的地段蜂擁而出,那就可以打個過癮了。
先遣隊配備的武器一水的自動武器,機槍不多,大多數是適合近戰巷戰的沖鋒槍,近戰中配備71顆子彈彈鼓的沖鋒槍持續性好,瘋狂的火力要強于機槍。
鬼子的反應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迅速,作為兵營中最高指揮官,守備隊隊長衫原大尉不比哨兵清醒多少,直到哨兵的喊叫被傳令兵復述給他,他這才知道兵營被包圍了。
衫原第一反應是滿臉的錯愕,這件事太離譜了,竟然有一隊來歷不明的軍隊包圍了自己的駐地?與他同樣反應的是哈爾濱來的鬼子中隊中隊長近藤大尉。
“這是怎么回事?”近藤嘟囔了一句,他是遠來的客軍,借駐在這個兵營,并不了解這座城的各種“奇趣怪事”,要想弄明白就要向地主衫原請教。
外面的軍隊還沒有動作,離他500米外憲兵隊駐地已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急的衫原抱著電話猛搖。
電話沒有搖通,請示上級的通訊被掐斷,但這沒有難住兩人作出決定,按照條例,救援友鄰部隊為先,衫原率守備隊沖擊大門、近藤率自己的兵沖出側門,尋隙殲敵,若不成則邊打邊退向憲兵隊方向靠攏。
馬遷安依舊站在最先進入的那家院子里,只不過現在他站在前院,正仰著頭問房頂的機槍手,“通報!”
“鬼子集中在幾排宿舍中間,有一些人開始向正門和側門移動,打不打?”
“打!”
馬遷安話音剛落,蓄勢已久的機槍手叩響了扳機,“嘩嘩嘩…”子彈如一條鋼鞭一樣橫掃了過去,隨著臨時指揮部房頂的槍聲,周邊能看到鬼子身影的抗聯戰士也毫不猶豫的打響了手中武器,隨即兵營四周都響起了轉盤沖鋒槍的特有的嗒嗒聲。
數千枚帶著強大動能的鉛彈如同瓢潑大雨砸向干旱地面一樣,立即將鬼子兵營打的煙塵四起,兩枚火箭彈拖著尾跡撲向矗立著的小小的炮樓,轟然兩聲將炮樓打塌半邊,濃煙裹著火苗從射擊孔里洶洶涌出。
一串子彈光顧了衫原大尉剛剛立足的房間,幾粒子彈將玻璃打得粉碎,其余子彈掠過房角直直打在玻璃窗旁邊的磚墻上,瞬間在墻上掏了一個臉盆大小的大洞,飛濺的磚屑甚至蹦到了不遠處的衫原臉上,將其臉部劃出一道血痕。
大門剛剛打開僅容一個人通過的縫隙,也忽然被彈雨光顧,瞬間木制的大門就被打的千瘡百孔,集結在門后準備沖出大門的十幾個鬼子還未展現風姿,就被打成血篩子,像跳舞一樣抖動著身體倒了下去。
側門遭到了同樣的命運,被彈雨打爛了的門板又遭到數枚手榴彈的轟炸,搖搖晃晃轟然倒塌。
抗聯第一輪彈雨殺氣十足,擊碎了衫原與近藤強行沖出大門的企圖,也沉重打擊了衫原的自信。
衫原趴在地上,聲嘶力竭吼叫著發布著命令,讓手下的士兵盡快退回到兵營宿舍所在地,幾排寬大結實的磚木結構的平房還是可以作為防御陣地的,慌亂之中他判斷對方勢力強大,畢竟幾十挺機槍一齊開火的戰況他還未曾經歷過,按這種機槍數配置,對方的軍隊起碼十倍于機槍數量,最少300人,敵暗我明,首先就是要保存實力,其次要摸透對方狀況,不能硬拼。
兩個傳令兵順著墻邊遮蔽物的掩護,飛奔著穿插著,不斷將馬遷安的命令傳到指揮官耳中,又不斷將沿途所看到的消息反饋到馬遷安這里。
守備隊大院的鬼子已經完全被打懵了,在未搞清楚襲擊者兵力之前,剩余的鬼子全部龜縮到院中磚房中,以房屋為掩護做著抵抗。
守備隊駐地與憲兵隊駐地同時遭到了襲擊,整個縣城大亂。谷口名三正在縣公署辦公,忽聽槍聲四起,距離公署不過幾百米的兩處駐軍營地濃煙滾滾,爆炸聲不斷,槍聲已連成一片,十分嘈雜,早分不出來單獨聲音。
谷口第一時間抓起電話,妄想向憲兵隊詢問發生了什么情況,不一刻他就明白這是徒勞無功,電話里只有電流聲,沒有任何反應。
谷口竄到走廊里,大喊大叫連踢帶打,終于在他艱苦的努力下,喊住了十幾個想要偷偷溜走的職員,他將這十幾個職員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倉卒之間組成了自己的臨時指揮部,開始分派任務。
也有忠于職守的職員,副縣長草場就是一個,草場剛巧從守備隊駐地方向經過,目睹了戰況,當時他也曾想就地組織街上的偽警察,自衛團之類的人員組成支援隊伍從抗聯后面沖擊包圍圈,奈何這些帶槍的漢子沒有一個帶種,聽見槍聲四散奔逃,跑的比兔子還快,自己剛一伸手攔阻,就被一個急于逃命的壯漢一巴掌搧倒,說自己是日本人副縣長也沒用,壯漢還很輕蔑的呸了他一口:呸!老子還副省長呢!
草場捂著臉飛跑著沖進了公署大院,進了大院又攔住幾個正想溜走的職員,最后都匯集到了谷口的辦公室。
谷口聽完匯報,尤其聽說圍攻守備隊駐地的抵抗分子人數不多,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指手畫腳吩咐眾人執行指令,命令發報求援,命令城中還未受到攻擊的廣毅的兩個警察挺進大隊組織反擊,正下命令的時候,桌上的電話毫無預兆的響了起來。
谷口迫不及待抓起電話,聽了十幾秒,臉色立即從充滿激動不安的漲紅色變成蒼白色。
電話是防守城墻的巡邏隊打來的,聲稱發現大批軍隊正蜂擁向北門而來,人數足有上千。隨后另一個消息使他變得蒼白的臉頰不由自主哆嗦起來。
這個消息是南城門守軍帶來的,聲稱發現大批武裝正在接近南門,黑壓壓一大片,駐守在南門的鐵路警護團一營不戰而逃,敵人還未接近營房,僅僅發射了幾枚炮彈,警護團就炸了營,士兵們不退入城中協助防守,反而順城墻邊緣向兩邊潰散。
“據城防守!”谷口只能對著話筒狂叫,用自己的聲音壓下話筒中傳出來的恐懼的聲調,其實谷口早已知道據城而守已經不可能,城防上的士兵已經明確告訴他,對方有炮,正在猛轟城門,失守只在方寸間。
“轟!啊…”一聲巨大的聲響沖破話筒傳了出來,聽聲音打電話的士兵遭到了炮擊,恐怕此時已經玉碎了。
突如其來的襲擊,強大的軍隊,詭異的計謀,谷口腦海中完全混亂,對手這三點他哪一點都沒有料到,根本沒有辦法作出恰當的反應。
谷口嗅到了失敗的氣味,城中最能戰斗的三支日軍全被死死纏住,壓制在營地中突不出來,一旦敵方大部隊入城,等待這幾支日軍的下場不想也知道了。
正急迫間,廣毅率領的通化省挺進隊呼啦啦涌進了縣公署大院,看著幾百跑的盔歪甲斜的滿洲警察隊伍,谷口喜出望外,急忙領著自己的人員沖下樓去與廣毅會合。
4百多警察一下子將大院塞滿,谷口找到跑在前邊的廣毅與程兵,豎起大拇指連連夸贊道:“吆西!吆西!廣君、程君對大日本帝國忠心大大的,馬上帶隊攻擊守備隊方向的敵軍,他們人數不多。”
谷口戰術水平較高,按他的判斷,以現在的形勢,最優先的戰斗方式就是打破守備隊周邊的敵軍,釋放出守備隊的人員,從而將挺進隊與守備隊匯合在一起形成集團力量,如此,才可以堅守的時間長些,幸運的話,也許能等到其余地方駐軍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