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的傷情已經穩定下來,據醫生說再有1個月就可以下床活動,這個好消息讓馬遷安心中稍安。在抗部駐地盤亙了一天之后,馬遷安率領著他的小隊伍向自己的駐地出發了。
隊伍里有新戰士有老戰士,新戰士是隨著馬遷安從SL游過江回來的十幾個人,幾十個老兵是新從抗聯軍政學校畢業的基層軍官,其中一個叫李少剛,參加抗聯4個年頭了,20出頭愛說愛笑,也喜歡吹牛。
部隊穿行在林海中,8月金秋的景色十分迷人。天氣已經漸漸涼了下來,山中各種特產業已成熟。今天天藍的就像透明的藍寶石,萬里無云,放眼望去,只見一片清明的碧空。沿途有不少戰士爭先恐后采摘那些野果子,紅山丁子,黃山梨,紫山葡萄,綠茍棗子,黑刺五加,橙紅色五味子,一概不放過,到了后來吃的肚子溜圓,馬匹上也掛滿了才不得不停住手,只能遺憾的看著這個取之不盡的寶藏嘆氣。
一只小松鼠嗖的一下隱入小路旁邊的灌木叢里,引得兩個小戰士大呼小叫去追趕,一時間,行軍路上喧鬧聲響徹山谷。
馬遷安沒有阻止戰士們“不務正業”的去摘果攆鼠,這個地段很安全,戰士們的行軍速度也可以,戰士們自娛自樂一下又有什么關系。
馬遷安自己都不時的撿起地上的樹枝等小物件,拋向遠處探頭探腦窺視自己隊伍的小動物,聊以逗趣。
前方樹下草叢里發現一大片臻蘑菇,這種蘑菇是本地特產,和肉燉在一起口味絕佳,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食。
李少剛發現了,幾個箭步跑了過去,雙手捧起一棵大蘑菇炫耀道:“看!多好的東西,前年冬天要不是存了點這個,我在的那一小隊人馬全都得餓死。”
一個新戰士趁機咨詢抗聯過去那些艱苦的戰斗生活,勾起了李少剛的談性,挖完了蘑菇,李少剛一邊走一邊揮舞著手臂給這些新兵講述過去。
“那年啊,老苦了!小鬼子沒十萬也有八萬,把山封的啊是針扎不透水潑不進的銅墻鐵壁,環境那是非常的惡劣,成天價打仗,沒糧吃老是用草根、樹皮填肚皮,沒有棉被,沒有藥,苦哇!一年365天,天大的房子地大的炕,無論冬天夏天都在野外,吃啥呢?咱們一般的,夏天要遠征,不接近老百姓,就吃野菜。到冬天吃啥呢?樹皮和冬青,樹上有冬青,綠的,冬天它出來,那苦哇。”
馬遷安聽到了,他覺得李少剛說的夸張了一點,容易引起新戰士誤會和反感,扭頭瞪了一眼李少剛,說:“實事求是!不要夸大事實。”
天天吃草根樹皮野菜冬青的,3天4天的行,你吃上一個月試試?能活人么?糧食少不夠吃倒是真的,不過不要把一件原本應該讓人尊重的事情,給夸張到不堪推敲的地步,這就不好了。
“是!”李少剛正準備加大想象程度加大天馬行空的力度,見馬遷安不悅的瞪著自己,急忙收口,不好意思的用一根手指頭撓了一下臉頰,尷尬的嘿嘿嘿了一陣,問道:“那啥,司令,你想聽啥?我指的是真事兒,不瞎掰呼的?”
馬遷安頓了一下,退后一步將手搭在李少剛的肩膀上認真的說道:“只要不是假的,我都愛聽,你是老戰士了,現在軍政學校也畢業了,是一名軍官,你說的話要影響一大批部下的,不顧事實虛假夸大是不可取的,別人會以為既然你在這件事上虛假扯謊,那么他們也會認為你在別的事情上沒說真話,上了戰場,萬一他們不相信你的命令怎么辦,知道么?”
李少剛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羞愧連連,再也不肯做那個嘴上跑火車的家伙,反而正兒八經講起來具體的戰斗故事,李少剛參軍早經歷的多,再加上同是抗聯軍政學校畢業的校友的補充,一個個繪聲繪色的戰斗史實冒了出來,有很多戰斗就連馬遷安都未曾聽說過,智取臺上村、蚊子溝血戰、家石河子伏擊戰、消滅大漢奸邵本亮部隊之戰…,一件件一樁樁,活靈活現,蕩氣回腸,這是一群將生命置之度外的鐵漢的親身經歷,沒有虛假。
很好!很好!這都是極好的宣傳教育材料,既反映了鬼子的兇殘狡猾、漢奸的貪婪懦弱,也如實的反映了抗聯官兵的英勇頑強,智計百出。
“李少剛,”趁著一個空擋,馬遷安對李少剛叫了一聲。
“到!”
“縱隊還缺宣傳干事,你口才好,頭腦靈活,派你去當干事去不去呀?”
李少剛聽了差點沒摔個跟頭,哭喪著臉哀求:“司令,我再也不白乎了行不行?我這好幾個月沒打仗了,好不容易畢業馬上就打鬼子了,您這讓我去干耍嘴皮子的工作?我不去!”
“宣傳工作非常重要,人盡其才!”馬遷安用不庸置疑的口吻勸道。
“那不行,司令,我這人動不動滿嘴跑火車,干砸了咋辦?”
馬遷安哭笑不得,這小子借口還真多。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宣傳干事也可以上戰場,你要是答應了,下次戰斗我讓你打頭陣。”
李少剛眼睛唰的亮了,打頭陣非精銳不可,這么說馬司令把自己當成精銳了?好有面子。
“堅決服從命令!司令說話可要算數,你剛才還說了那個啥,噢那個實事求是,不興騙人的。”
馬遷安開心的咧著嘴巴笑,嘴角咧到了耳根,他忽然惡作劇般的想到,李少剛舉著大喇叭對著敵軍喊話是不是也算上了戰場呢?這不算自己食言吧。
這一隊戰士說說笑笑,精神愉快信心十足,在他們眼中,抗聯最艱苦的時刻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抗聯兵強馬壯,又獲得SL方面的彈藥武器的補充,食品問題得到改善,手中的槍械火炮又比較先進,短短幾個月就占據了小興安嶺腹地,將鬼子嚇得不敢前來進攻,這一系列有利的條件使他們充滿必勝的信念。
但馬遷安知道,真實情況要嚴酷的多,抗聯與鬼子的力量對比依然處在下風,遠遠不成比例,這幾個月鬼子之所以沒有進剿小興安嶺山中的抗聯,非是他們發了什么善心或懼怕抗聯,而是被日蘇邊境戰爭拖住了手腳,現在情況又變化了,鬼子不僅迅速的從開拓團青壯年中補足了戰損的人數,還從國內動員了大批新兵補充過來,鬼子兵在東北的人數由40萬正急速上升到70萬,而抗聯只有2萬,其中還有幾千4、5月份參軍的原活動在小興安嶺中的伐木工人,他們只是新兵,戰斗力趕不上鬼子。
伊萬諾夫答應給的那兩萬勞工現在還在SL,如何訓練,如何過境還不知怎樣解決呢,現在還指望不上。
走了兩天,部隊開到了依吉密河流域,彎彎曲曲的依吉密河,尤如一條亮麗的水晶鏈子,嵌鑲在小興安嶺南麓的叢山密林之中,它所流經的地域,森林繁茂。這里離縱隊司令部的位置只有50余公里了,加快速度的話,今晚就可以回到駐地。
小隊伍路過依吉密河的支流西北河的時候,一個老戰士指著一處被燒毀的密營遺址告訴馬遷安,那就是原抗聯三軍的被服廠,黃鳳的父親和被服廠的數十位三軍后勤女戰士就是犧牲在此地,都是被那個叛徒程兵帶領的挺進隊燒死的。
馬遷安知道這個令人悲痛的戰斗,幾十位抗聯女戰士和少年打光了子彈,依然誓死不降,被失心瘋的程兵放火燒死。
如今這塊地方重新生長起來縱橫的蒿草,將斷壁殘垣掩蓋。馬遷安帶領著全部戰士對著遇難女戰士的墳塋莊重的行了軍禮,并發誓報仇。
目睹毀棄慘狀,耳聽悲壯的戰士們與馬遷安一樣的心情,恨不得現在就抓住兇手為自己的姐妹們報仇。
機會很快就來了,馬遷安派出的尖兵從前方5公里處用步話機發來消息,說他們聽到了槍聲。馬遷安馬上命令自己的通訊員打開電臺聯系縱隊司令部,報告自己的方位,探詢槍聲來源。
周玉成回電:前日發現一支“挺進隊”摸到了司令部外圍,被發現后倉惶逃跑,我已派出兩個中隊追襲,已消滅大半,根據你提供的方位,現“挺進隊”余部應該正向你方逃竄,注意!這支“挺進隊”有不少原來的抗聯投降人員,熟悉山林作戰,不好抓。
接到回電,馬遷安立即興奮起來,他猛地攥緊拳頭對著眼巴巴盯著他看的戰士們吼:“一支漢奸隊正向我方逃來,怎么辦?”
“打!”戰士們異口同聲憋足了勁吼叫起來。
“對!打!一個也不要放過!這里邊有不少叛徒,不要讓他們漏網泄露我們的機密。”
講完,馬遷安又立刻拿過對講機的話筒喊他的尖兵,“小王注意,一股敵人在你附近,你們的任務就是發現他們并跟蹤他們,隨時向我報告他們的逃竄路線!”
“明白!”
現代化的通信設施使這種突發遭遇戰一方的抗聯掌握了完全主動。根據不斷傳來的情報,馬遷安率領著一群精兵悍將按照隨時修正的路線,向著“挺進隊”逃來的路線迎頭前進。
尖兵報告對方只有20多狼狽不堪的偽軍,有一半左右的人把槍都跑丟了,實在說不上是什么精銳,若不是自己只有兩個人怕把他們打散,逃到林子深處,他們現在就想動手了。
“不準打草驚蛇!那是老子的菜!”馬遷安邊吼著邊加快了腳步,什么埋伏啊,包圍啊,他現在全都不想用,他決定出其不備一個猛沖嚇垮對方就完事了,對這些驚弓之鳥,玩那些謀略純屬浪費腦細胞。
“呼!呼!”沿著西北河的河岸跑來了一群衣衫襤褸的家伙們,領頭的一個胖子還有點精神頭,不時扯著破鑼嗓子向后面喊:“不想死的快跑啊!被抗聯抓住刨腹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