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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重陽第一百六十章重陽 大公主聽潮生把話說完,眉毛都沒抬一下:“還說什么了?”
“后面她也不知道。”
“那也就是說,這事兒一來不知真假,二來未成定局。”大公主哧的一笑,伸手在潮生腮上擰了一下:“你至于這樣么?老五就那么不招你待見?看你這臉,好象不是有人求親,而是被逼良為娼似的。”
潮生好險沒讓自己的口水嗆著。
“五皇子…”潮生從來沒想過要嫁那樣一個人。
他那種黏嗒嗒的目光,就象梅雨天里曬不干的衣裳,說濕不濕,說干也不干,粘在皮膚上,膩乎乎的讓人不舒服。
要和他一起生活…潮生只想象了一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行啦,用不著聽風就是雨,更用不著杞人憂天。”
大公主的淡然和鎮定讓潮生也回過神來,有點兒不好意思:“我就是突然聽到,嚇了一跳…”
“你心里有人嗎。”
潮生疑惑地抬了一下頭。
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大公主一笑,又重復了一遍:“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潮生慢一拍才想起來搖頭。
大公主也沒再問,只說:“回去吧,這事兒我知道了。”
大公主為什么要那樣問?
潮生站住腳,摸了一下臉。
秋風涼涼的,她的臉卻有些熱。
難道,大公主發現了什么?
那些事已經是過去了。
她不愿意嫁給五皇子,并不代表她就想嫁給別人。
五皇子為什么想娶她?她有什么可圖的?駙馬妹妹的身份?還是自己的容貌?
潮生發了一會兒呆,笑了。
原來自己已經不是一無所有的小宮女了,也有了值得別人圖謀算計的身價。
潮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鏡子里的一張臉,俏麗秀美,看起來既陌生又熟悉。
可是一轉眼,潮生仿佛又看見煙霞宮生變時,自己被打得一身鮮血淋漓,被拖進了浣衣巷,扔在柴草堆上的情形。
仿佛就在昨日。
人生的際遇,何止奇妙二字可以形容。
在宮中她見過有人榮華,有人受辱。有人得意,有人死去…
都已經離開那里了,為什么這一切在記憶中還如此鮮明清晰?
潮生伸手將鏡子翻扣過來,又把鏡袱蓋上。
大公主說到做到,何月娥果然給圈在院子里一動動不了。她那天交給大公主的文章,嗯…形容一下就是,別人看不懂,她自己也不認得。
大公主也沒發火,只是說:“雖然姑娘家不認字也沒關系…”
何月娥馬上說:“嫂子,我以前…沒人教,以后我會學的。”
“嗯,這也怪不得你。你的針線如何?”
這回何月娥不敢再夸大,老老實實說:“在鄉下的時候還做過點兒東西,進京后就沒摸過針線了。”
“再拾起來,繡個帕子也好,做個荷包也可以。”
何月娥忙不迭點頭。
其實大公主哪是想培養何月娥做女秀才女繡娘?只是想磨她的性子而已。
人有事情做,就不會胡思亂想,也沒有那個功夫去胡思亂想了。
其實何月娥對大公主那么畏懼,潮生倒覺得她其實是有福氣的,大公主這么為難她,其實不是害她。
大公主倘若對她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等將來有一日闖出禍來不能收拾葬送了她自己,那才真是害她呢。
其實這個嫂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哪。
這一點,沒幾天就讓潮生給看穿了。
重陽時大公主與何云起進宮去赴重陽宴,何月娥來潮生這兒串門。
她頭上簪了一小枝茱萸,紅紅的,顯得有幾分喜氣。
“潮生妹妹,在剪花兒呢?”
潮生一笑:“嗯,聽說這個曬干了裝枕頭,人枕著也有好處。趁著今天重陽,剪兩朵。”
難得大公主不在家,何月娥跟出籠小鳥一樣:“我也來剪。”
潮生說:“好啊。”
一旁丫鬟又遞了一把竹剪刀過來。
“干嘛用這個剪?”
潮生彎下腰去:“金克木,用鐵剪子來剪,剪口很快就發黑變萎了,花兒也壞得快。”
“哦,我也聽說過這克不克的,原來還真有道理。”
剪了一籃,潮生直起腰來,何月娥把手里的花兒拋進籃子里,盯著潮生看了好幾眼,忽然說:“我老覺得你有點面熟。”
潮生一笑。
在王府時她沒和這位表姑娘打過什么交道,所以她認得何月娥,何月娥卻認不出她。
“喝杯茶歇一歇吧。”
何月娥把剪子胡亂一放,追著她問:“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你在哪兒見過我?”
這一問把何月娥問住了。
是啊,在哪兒見過?偏偏想不起來。
可是,肯定見過。
她把這個疑問拋開:“今天是重陽,該登高賞菊的日子…咱們也出去轉轉吧。”
這才是她過來的真正目的吧?
也難為她剛才一直憋著話,還陪著剪了半籃子花。
“咱們花園里也有菊花賞,用不著出去。再說今天哥哥嫂子不在家,咱們再出去了,家里可沒人看家了。”
“誒呀,天天待屋里你就不悶嗎?我以前…”她頓了下,又說:“咱們不走遠,就在近處轉轉,不會耽誤太多時候的。”
潮生心里一動:“你想去哪兒?”
何月娥笑了,頗有幾分得意和炫耀:“誠王府誠王妃可是我表姐呢,以前我常去王府做客的。跟你說,王府的花園可好啦,比咱們家寬敞多了。王府人也多,熱鬧。咱們一塊兒去吧。”
潮生的笑容沒變,喝了一口茶,才說:“今天過節,誠王和王妃都不在府里,你去做什么?”
何月娥一愣,看樣子她之前光琢磨想出去,卻沒想到自家當家的人不在家,誠王府的焉能例外?
可是沒過一刻她又精神了:“沒事兒,王府的人都認識我的,咱們自己過去玩兒。”
許婆婆笑著說:“月娥姑娘要出門?可家里這會兒沒車——姑娘昨兒也沒和公主說過這事兒吧?那門上可也不敢放姑娘出去的。”
何月娥不耐煩的擺擺手:“我這又不是要去別處,就隔兩條街,我表姐家怎么去不得?”
她目光熱切的看著潮生。
許婆婆說的她也知道。
要是她能出得去府門兒,就犯不著來攛掇潮生了。不但她出不去,她身邊兒的丫鬟乳娘也出不去。
潮生只說:“我要看家。你想出門,等嫂子回來了,和她說一聲,去哪兒都成。”
何月娥眉頭皺著,臉色十分難看:“你這什么意思?去玩玩兒又怎么了?我又不是罪人,憑什么把我關著不讓我出去?”
潮生聲音不大,可是并不買何月娥的賬:“姐姐可別亂說話,并沒有人關著你。我累了,婆婆替我送姐姐出去。”
許婆婆往前一步:“我送姑娘出去。”
何月娥狠狠一甩袖子,茶盞被掃到地下,當啷一聲碎成了幾瓣。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欺負我沒爹沒娘,沒有人撐腰我告訴你,你嫂子是公主,我表姐還是王妃呢咱們走著瞧”
她狠狠剜了潮生一眼,出去了還把門簾用力一摔,震得門框上落下些許灰來。
許婆婆忙喚人來收拾碎杯,又安慰潮生:“姑娘別與她一般見識。”
“沒事兒。”
潮生早見識過這位何姑娘的作派,更不會同她治氣。
只不過,聽何月娥說話那個意思,并沒把自己當何家人呢。
這些天看她老老實實,還以為她能扭轉性子呢。
看來,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之前自在任性慣了,哪能這么短短的日子就給改過來?
碎瓷片收拾了去,地上的茶水和茶葉也都掃了。
忽然聽著后面院子里長長的一聲尖叫,正是何月娥的聲音。
“蛇蛇啊快來人啊”
潮生出了門,聽著那邊又是哭又是喊的鬧成一片。
墻頭上人影兒一閃,阿羅從墻角翻了過來,象只大貍貓般輕盈地落在地下,拍了拍手上的灰,臉上帶著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潮生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問:“阿羅,你…”
她往那邊院子望了眼,阿羅眼睛晶晶亮,笑起來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也學著她一般小聲說:“沒毒的,她太吵了”
果然是他。
潮生又是詫異,又是好笑。
“你真是…”
阿羅誤會了她的擔心,頭一昂,頗有幾分傲氣地說:“他們沒看見我,你放心。”
好吧,潮生承認,自己也是興災樂禍的。聽著那邊亂成一團,她也覺得報了剛才的一杯之仇。
不過阿羅一出手就是…咳,如此不凡。大公主回來只怕不會太高興。
那邊雞飛狗跳的鬧騰了好半天,也不知那條倒霉的蛇是被捉住了還是溜走了,總之何月娥終于消停了半天,沒再過來找事兒。
大公主他們天快黑時才到家,把潮生找了過去。
“今天五皇子舊事重提了,不過父皇沒有答應。”
潮生頓時緊張起來。
大公主扭了扭脖子,長長出了口氣:“怨不得你看不上他,他那樣兒著實不配,眼珠子骨碌碌的,看著就一副心術不正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