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考古學家六十六2005120814:59:05
1922年12月31日星期日 我夢見自己坐在你的身后,一只手緊握著你的小手輕轉放在你的大腿上。我們依偎在一個安全而又封閉的空間里。我對著你輕聲耳語。我握著你的另一只手,用你的手指指著一張紙莎草紙上的符號,在你柔軟的耳邊輕輕道出這些圖畫中隱藏著的玄機。
太陽已經升起,懸崖的另一側正在舉行活動。起初我坐在一個斷崖上,后來我走近了些,坐在了圖坦古墓出口上方修建的平臺上。我看到攝影師正讓那個偉大的人物擺出各種姿勢為他拍照。現場的東西太過繁雜了,各種設備、幾英里長的白棉布和亞麻布、一罐罐的防腐液、成桶的定影液,數不清的粗眼篩子以及水桶、鋤頭、推車等等。還有為他專門修建的鐵路,一條條的鐵軌通向了山谷之外。成群的仰慕者蜂擁而至,記者們更是巴望著他能略開金口。這些應該足夠了。但是事實并非如此,這些還遠遠不夠。現在的宣傳陣勢一浪高過一浪,銀光藍光交替著閃爍,快門聲此起彼伏,“看這里,卡特先生,好的,不要動。”一動不動不眨眼地站在那里并沒有讓他難過,反而讓他變得更加貪婪。咔喳、咔喳、咔喳,他不知疲倦的用自己的形象來充塞著這個世界。這個大人物正站在古墓前的帳篷里,旁邊陪伴著他的助手。他正裝模作樣地檢查著什么,時而拿著一件文物和其他人討論著什么,再或者陷入沉思。他的古墓是重建的古墓,最終一切都恢復了昔日的光彩。旁邊這位瘦弱、臨時雇來的攝影師將證明這一切。
我回到我的古墓后,發現200碼開外的小路上,法瑞爾正面目猙獰地對著斷崖亂鑿。
第二天,也就是31日,周日,情急之下,我去了知道的幾個地方:特里利普什以前住過的別墅,卡特擁擠的挖掘地,在那兒,我看到他擺姿勢讓攝影師們照相,還去了曾經是特里利普什挖掘地的白茫茫的沙漠。可什么都沒有。我回到飯店,希望我的小耳目們能夠出現。也沒有。我安慰自己說也許他們跟著他到了某個地方,他呆在那兒了,所以他們也跟著留了下來。可是,我的處境讓我越發擔憂起來。我去了旅行社,他們確定特里利普什和費那苒仍然將在明天啟程,船票的錢都已經付了。我又雇了一個男孩去監視火車站,看有沒有長得像特里利普什或者費那苒的乘客。至少,在那天的最后一班火車離開后,他向我報告:他們沒有乘火車離開盧克索。我準備下一步:向開羅的領事打電報通知我們將要到了,告訴他我將帶去一個1918年殺害馬洛維上校的嫌疑人,我們可以共同調查,讓領事做好準備。馬西,看看,我正在使用可以用到的一切工具來解決這個沒人愿意調查的案件。
31日晚上,為了確定我把能做的都做了,我最后一次過了河到特里利普什的挖掘地查看,但是這一次,當我在尼羅河的西岸下船時,在等待上船到東岸去的人群中有一個我雇的男孩,我肯定他是。那個男孩正拿著一個大包裹。我想要叫住他,可是他卻沒搭理我,上了船,我沒能截住他。隨后,他就不見了。我從人群里擠到了護欄最前面,看著船離開,直到船開到了河中心時,我才突然看到他,他正在甲板上盯著我,好像一直就在那兒看著我,即使這么遠,我都感到他在大笑。
當然,在特里利普什的挖掘地我還是一無所獲,我也懂人類心理學,告訴自己不要把在緊張時的感覺太當真,就像昨晚折騰了我一整天的預感——我被人監視了。甚至那個小男孩的大笑也很可能是我自己神經高度緊張的一個信號,而不是真的。
(1922年12月31日星期日,繼續)
阿托姆哈杜面對著整個埃及歷史上最令人敬畏的神秘古墓。這真是一個毫無思路的謎團,不管你再怎么看結果都是一樣。為了實現他的永生,他的名字必須永遠存活于地面之上,與此同時,他的尸體要存放在地下,經過防腐處理,制成木乃伊,放置在密封的古墓中。沒人會離開這個古墓單獨講述這個故事。大漠的殘陽熔化了一切,他的名字從此不再出現在國王的名單中。這個國王曾大步走過的第十三王朝很快成為了一段傳奇,伴隨著滿足感幻化成了泡影。
墻面L:埃及最后的時刻 典故:阿托姆哈杜被一切拋棄了。他被迫離開了底比斯,越過了孕育生命的尼羅河獨自上路了。他攜帶著物品、《訓誡》、顏料、樂器、墨水、毛筆和他的貓。他腹中的眼鏡蛇已經死去。渡過了令人敬畏的尼羅河,他燒掉了乘坐的小船,目視著銀色的火光直沖天際。在東邊,入侵者攻下了他的宮殿,他甚至可以聽到那些女人的哭聲。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已經失去了意義。他攜帶著他的物品進入了塞思指給他的古墓。
分析:這是他統治時期的最后時刻。這是埃及的最后時刻。在這最后的日子里,到處充斥著難以想象的悲痛與遺憾,但是其中也夾雜著難以名狀的美麗。周圍一片血海,危險在時刻逼近。這不是對他生命的威脅,而是對他死后靈魂的威脅。他被所有人拋棄了。但是現在一切都變得再清晰不過了:讀者們,謎團自己解開了。那些曾經對阿托姆哈杜的存在產生質疑的人,一度受阻的希克索斯暴徒、古代的掘墓者、哈里曼和瓦薩爾,對他們來說阿托姆哈杜的存在不再是個謎。現在我們可以繪制一間間墓室的地圖,這是他的杰作,他記錄了最后一刻以及之前所發生的所有一切。
我們將會理解為什么門上不存在密封或題銘的痕跡。
我們將會理解地上的尸體以及那些沾滿血跡的腳印。
我們將會理解墻上那些不專業的圖畫和專業的文字敘述。
我們將會理解一個人如何獨自實現了永生,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填充并隱蔽了他的古墓。
重申一下,我們現在有了圖1——阿托姆哈杜的古墓,當然沒有繪出其中的細節:
(圖282)
現在可以對最輕薄的偽裝門A給出解釋了。就算一個擁有阿托姆哈杜威力的人都不可能將一塊厚重的石門搬運來,并憑借自己的力量將門封住。所以我們可以設想一下,他自己修建了這個輕便而又實用的遮蔽物,用木材偽裝成石頭,上面涂上石膏,在他準備好古墓內一切所需之時將其關閉。關上了這扇門之后,他開始了自己平靜的工作。
(圖2282)
在冥府的重生需要實現再次的成功,這同時需要木乃伊的作用。這間墓室中包括了所有藝術所需的象征。受寵嬪妃的串珠拖鞋,漂亮舞女四散多彩的輕薄面紗,以及墻面上美輪美奐的繪畫:或靜或動、體態豐腴優美的眾多女人,《訓誡》中稱她們是阿托姆哈杜的偏愛。阿托姆哈杜一旦死去,他的衣服會立即被國王一生所收藏的東西填充起來。墻上的繪圖會成為三維圖案,跳下地面,嬉笑嘆息聲會回響在阿托姆哈杜充滿了超自然生命氣息的旅行墓室中。
是誰繪制了這些形象?這與歷史墓室中的繪畫應該出自一人之手。活活被封閉在自己的古墓中,他用自己的阿托姆之手創造了通往冥府的通道,依靠著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賦裝飾了這些不可饒恕的墻面,顏料弄臟了他的手指、面部和長袍。在他完成展示他一生的工作之后,他在第一間墓室中嬉戲起來。女人們的輕撫幫助他重塑了自我,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樣完成了重生。
是誰主宰著這些墻面?仔細看看夾雜在那些碎片拖鞋之中或拖鞋后面保存尚好的一個女人的小雕像。這個美麗的女人僅披了件長袍,就算只是尊雕像,她的眼中也閃爍著光芒。在這間墓室中,她的形象隨處可見。她的舉止、她纖細的手指無不顯示出她的莊重神圣。她修長、纖細的手指彎成拱形,宛如河岸婀娜的水仙,她慵懶地漫步著,擺出各種妙曼的姿勢:所有的繪圖都是憑借這個哭泣國王的記憶制成的,他匆匆描畫了一下輪廓,細節部分的思考費了不少時間,他不知如何在墻面上將自己最愛的部分全部展現出來:她的激情與智慧、她在憂傷和疲憊時散發出來的魅力、在她想法破滅時眼神中迸發出的憤怒、她的滿足感。最開始的時候,她的滿足僅僅來自于國王,因為知道他愛她而感到滿足。不論她逃到哪里去度過她的余生,她都應該永生陪在國王的身邊。
(圖3283)
血跡斑斑的腳印和漂亮而又樸素的矩形底座是解答者墓室中的中心裝飾。這里就是解答者進行主持的地方。一尊與阿托姆哈杜極為相像的小雕像正立在長形石質底座的正中央,它有著阿托姆哈杜般淘氣的笑容。這尊雕像在為國王通往冥府的路上指點迷津,象征著國王在進行戰斗(在滿身是血的成隊士兵的幫助下,血跡斑斑的腳印可以印證)。圍繞在底座四周的是四個石化糞便(據推測,應該是駱駝或者大象的)的圓球,上面趴著雕刻而成的甲殼蟲,象征著埃及人的重生。
(圖4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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