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輻射

　　夜色降臨，晚風輕輕拂過，廣場上聚集了數萬名少年，也許不止數萬，林西索沒有數過，只知道很多很多，而留在建筑物中的尸體更多。

　　以前，做夢也沒想過會在這種情形下來到綠洲，而且是綠色方舟。對于今后的命運充滿迷茫。星空，外星，移民，宇宙，一系列詞匯接踵而來，很多人奮斗一輩子不正是想離開土環星嗎？可是與星盜為伍，踏著尸體前進，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絕不是！

　　找到一塊帆布包了些食物，盡量收集水囊，像往常一樣，做好遠行準備。

　　不要指望星盜解決食宿問題，只有編號的行星恐怕連土環星都不如。現在是獲得給養的大好時機，如果每個人帶走一些，廣場上的食物將很快被搬空，所以未來一段時間很多人會餓肚子。

　　“別磨磨磨蹭的，快進入飛船，三分鐘后倒計時開始。”星盜在遠處呼喊。

　　“什么？三分鐘，開玩笑。”少年們恢復了幾分體力，由于人多勢眾，所以膽子大了起來，群聚起來反抗叫板。

　　“嗡，嗡，嗡…”

　　數十道電弧落入人群，當場就有幾名少年崩飛出去，這就是反抗的代價。

　　林西索心道：“敵視并沒有錯，但是要看清自己有沒有本錢，無意義的犧牲不如留下性命直到置敵人于死地的機會出現。如果不能一舉將紅色風暴毀滅，那么就不要露出敵意，因為對方是一群貨真價實的亡命徒。”

　　“啊！”廣場上立刻騷動起來，大群人流瘋狂向逃生艙擠去，再也不敢試探星盜的底線。

　　“唉！弱肉強食只是頭盤，接下來才是正餐。”林西索一邊想著一邊快速行動起來，如此陳舊逃生艙總讓人有些不放心，經過仔細觀察與思考選定了一艘比較結實的鐵罐子。

　　“十，九，八，七…點火。”腳下傳來劇烈震動，肉罐頭升天了！

　　此時“鐵罐子”已經成為塞滿活人大罐頭，星盜飛船打出手臂粗細牽引光束抓住逃生艙。其實依靠逃生艙動力系統想要飛出大氣層有難度，所以要加以牽引。

　　逃生艙升空后，艙室中時不時響起可怕雜音，好像下一刻就要解體。

　　林西索手心攥著冷汗，脊梁骨發麻，脫離大氣層時震得頭暈眼花，不一會身體變得飄輕浮了起來。周圍發出驚呼：“天啊，這，這就是失重狀態嗎？”

　　艙壁上急速噴出氣體供給呼吸，除了閃爍的指示燈放出微光，周圍一片黑暗。林西索只覺頭重腳輕，能夠清晰感到心臟“怦怦”亂跳。

　　突然，微弱光線掃來，林西索情不自禁望了過去，只見窗外土黃色星體正在變小，赤道位置環繞著淡淡行星環，一時間看得癡了。

　　故鄉在遠去，林西索覺得很不可思議，十幾天前還在沉船村上串下跳，定下偉大發展計劃，希望縱橫大漠，賺下美好未來。而眼前呢？居然飛出土環星，進入神秘的星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別了，故鄉。別了，土環星，也許再也無法回來。老媽和老爸的墳頭上種了幽香蘑菇，最近應該是孢子傳播期吧？一定散發著濃濃香氣，很濃，很濃…”

　　半個小時后，逃生艙速度不斷加快，星光接踵而來，隨后又一閃而過。不知為什么，感覺胸口十分憋悶，喘上一口氣需要好長時間。這還是經過基因微調后的身體，其他人更是不濟。

　　林西索盡量調勻呼吸，回憶著所學知識，恍然大悟。一般來講逃生艙都有人員上限，人數太多會使維生系統陷入超負荷狀態。

　　星際旅行需要考慮的因素有很多，宇宙空間溫度差異極大，有的地方逼近絕對零度，而恒星周圍溫度又極高。先不去討論黑洞，星云等獨特天地，就人類自身而言，必須滿足溫度，呼吸，氣壓等因素維持在正常區間，一旦超過承受范圍，后果不堪設想。

　　“該死的星盜，簡直拿人命當狗尾巴草。”林西索腹誹道，與此同時盡量保持呼吸平穩，左手緊緊扣住艙壁。旁邊一名魁梧少年就像得了哮喘病，卡住脖子一個勁抽氣，隨后兩眼翻白瞬間休克。

　　魁梧少年的休克僅僅是第一例，緊接著是第二例，第三例，不斷在艙室上演。

　　嚴重缺氧確實能導致休克，林西索感覺艙室溫度正在降低，看到越來越多“老鄉”昏迷，眼中閃過一絲悲傷。

　　絕大部分少年由于驚嚇過度，已經數十個小時沒有合眼，經過血腥殺戮后，大家身上多少帶著傷勢，甚至是重傷。在這種環境下昏迷，意味著死亡，意味著無法蘇醒，恐怕不等抵達目的，半數人員就會被剔除。

　　幾個小時后，林西索吃驚的發現自己已經基本適應了惡劣環境，靠在艙壁上打個盹也沒問題。

　　悄悄觀察周圍人群，體質優劣，適應能力強弱，一目了然。最強的已能穩住呼吸，最弱的渾身冒汗，臉色蒼白，任何動靜都會引起不必要緊張，有些神經質。

　　迷迷糊糊，十幾天就這樣一晃而過，艙室溫度維持在零下三度，好像走進巨大的保鮮冰柜，活著的人去扒死者衣服，披在身上取暖。

　　食物變得梆硬，水也結冰了，SK937星究竟還有多遠，無人知曉。

　　二十天后，傳來一聲驚呼：“快看，我們到了一處新星系，逃生艙正在減速。”

　　守在窗邊的男孩是較早適應環境成員之一，至從部分少年永遠“睡”過去以后倒是節省了一些氧氣，短暫交流沒有問題。

　　男孩蹬大眼睛說道：“好有趣，在這個角度上能夠看到三顆行星，怎么恒星體積如此小？亮度如此弱？”

　　林西索掃了一眼，并未感到驚奇，開口講道：“那是紅矮星，銀河當中數量最多的一類恒星，由于它的引力不大，周圍行星通常以固定一面對著紅矮星。也就是說白天的一面永遠是白天，黑夜的一面永遠是黑夜。紅矮星壽命通常高達數百億年，性情比較溫和。聽說在第一銀河很多工廠建在紅矮星附近，有生之年真想去看看。”

　　“哇，你懂的知識真多。”男孩羨慕的稱贊。

　　“僥幸知道而已，宇宙中天體無數，所以人類喜歡稱之為星海。咱們趕緊打理行裝，以星盜的所作所為來看，此地恐怕充滿兇險。”林西索輕聲提醒。

　　艙室中幸存下來的少年連忙收集食物，緊急打包，帶在身邊。不一會，飛船進入一顆殷紅行星，就好像星體被血水泡過一樣，詭異而陰森。

　　SK937星的大氣層異常稀薄，直到著落也未感覺到顛簸。飛船停泊在西北走向大裂谷中，谷中有渾濁河流經過，除此之外生長著火焰形灌木，稀稀拉拉分布在河流附近。

　　這里的植物幾乎全是紅色，不留心看，甚至會與周圍的巖石混淆在一起。艙門旋轉打開，灼熱氣流頃刻間灌了進來。重力大于土環星，感覺身體發沉。

　　通常來講抵達環境惡劣的行星，要經過減壓艙，消毒艙，調整艙。可是指望星盜有憐憫之心是不可能的，殘酷的淘汰規則，不適應就會死掉。

　　幸存者走出艙室，三四十名星盜搬出長桌，操著大嗓門喊話：“等一會你們記憶地圖，十天之內必須抵達指定地點，從這里出發每人配戴電子炸彈，如果趕不及或者去解鎖，會‘砰’的一聲成為血泥。順便說一聲，最好不要聚在一起，因為人越多，吸引來的危險越大。給老子動起來，別跟娘們似的。”

　　桌面上彈出光屏，足足五分鐘才將地形圖演示完畢。林西索微微皺眉，圖像切換得太快了，有幾個地段沒有看清。

　　不要對星盜寄托希望，地圖只演示一遍，記住與否他們并不關心。每個人腳踝位置扣上電子鎖。如果沒有按照規定時間抵達指定地點，肯定會死得相當難看。

　　在恐懼驅使下很多少年沖了出去，前路十分漫長，早一步出發就多一分希望。

　　林西索凝重的看向周圍，裂谷中散發著淡淡光芒，雖然與紅矮星的光線相近，但是稍有不同，皮膚正在以飛快速度變得干燥，揪下幾根頭發仔細觀察，發現發絲表面很快失去光澤，半分鐘后變得焦黃。

　　“糟糕，輻射強度嚴重超標，這條裂谷中一定有很多放射性元素。清水，需要大量清水，最好能搞到肥皂。”

　　林西索認識到眼前危局，連忙將衣服裹到頭上，這樣做當然防不住輻射，全當心理安慰，也許聊勝于無！

　　急忙向前奔去，林西索時不時揪下一根頭發試探。真別說，有了驚人發現，那些火焰形灌木附近比較安全。當機立斷靠了過去，希望能在十天當中堅持得更加長久。

　　一個小時后，林西索感覺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SK937星重力大于土環星，內臟也受到影響，身體正在飛快脫水。

　　林西索盡力支撐，以最快速度找到一處僻靜所在研究火焰灌木。如果它們的枝條有利于凈化輻射，不介意將身體裹成木乃伊。

　　這時候林西索從懷中抽出陶瓷匕首，無論是面對星盜還是在倉房中廝殺，都沒有將這件武器暴露出來。也許是時常沒有安全感，所以習慣留上一手或兩手。

　　枝條韌性十足，但是在鋒利匕首面前不值一提。半晌，弄到一捆枝條向輻射強度較高區域走去，仔細進行觀察，面色陡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