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幾日沒瞧著他了,這會忽的一見,莫璃便想起李躍兒說要見她一面的事,于是便走過去道:“你什么時候有空,去跟李躍兒說一聲,我過兩日便能去見她。”
阿圣點了點頭,然后垂著眼看著她:“楊家的親才退,謝家就過來跟你提親了?”
莫璃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前兩日聽紅豆嘟囔了幾句。”阿圣說著就將垂到眼睛那的劉海往后一撥,再撓了撓頭道,“那小丫頭話不少,每次過來都要跟我叨念你的事。”
莫璃一愣,良久才無奈道:“她也真是…”
正說著,朱氏那邊就回來了,阿圣笑了笑,丟下一句“謝家不適合你”然后便轉身往一邊去了。莫璃又是一怔,只是瞧到朱氏已經進來,她只得收回目光轉身朝朱氏走去。朱氏看著自個閨女一眼,略笑了一笑,心里卻有些復雜地嘆了口氣。
“娘,您對謝家這事…”莫璃觀察了一眼朱氏面上的神色,就試探道。
“娘跟老太太商討商討,晚上再跟你爹說說,你且安心,我和你爹會給你好好打算的。”朱氏溫婉一笑,實際上她心里卻是亂得很,雖說嚴氏這兩次上門,態度都非常謙和客氣,但那等打從心底露出來的優越感是怎么都掩飾不住的。這事在對方眼里,其實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當然,照世情常理,謝家能看中她閨女,確實是不敢想象的好事,這要傳出去,怕是會羨煞無數家中有待嫁女的人家。自古女兒高嫁,一人得道雞犬shēng'tiān,本就是令多少人艷羨的事兒。但對朱氏來說,她其實并沒那么大的心,謝家那樣的門第,她從不曾也不敢想過。
她確實希望閨女能嫁得好,但也只是希望對方的家世略比自家強一些即可,太過高的門檻,倒會讓人心慌,并感覺把持不住,似乎閨女不是嫁進去而是被賣進去的一般。
“老太太,這事咱這該如何應?如今謝家那已經明明白白表示出來了!”朱氏坐到莫老太太旁邊低聲道了一句,剛剛莫璃原想跟著過來聽聽的,卻被朱氏溫言攔住了。
莫老太太手里拿著庚帖,翻來覆去地瞧了一會,然后才抬起眼看著朱氏:“你呢,你覺得這門親如何?”
“謝家,門檻太高了…”朱氏輕聲道,“而且那里的親戚妯娌,聽說個個身份都不低的,咱家是一個都比不上的,璃璃若是進去了,我,我真不放心。”
莫老太太合上那張庚帖:“你不樂意?”
朱氏嘆了口氣,認真想了一會才道:“璃璃如今都十六了,早過了議親的合適年紀,之前還又經了退親那事。如今能得這樣的人家看上,又是這般正正經經客客氣氣地上門提親,按說也是璃璃她自己修來的福氣,只是…只是兩家門第差得太遠,我這心里實在是不踏實!”
莫老太太琢磨了一會,然后便道:“也別都往壞處想,高嫁低娶也有不少好姻緣,再說謝家能瞧中璃璃,說來道去還是因為我孫女兒好。再論實際的,如今族里那些人,想著伺機撲上來咬一口的本就不少。之前因為跟楊家結著親,好歹有個戴官帽的親家壓著,他們還知道收斂,現在親退了,不知多少人正摩拳擦掌等著呢。眼下謝家忽然上門提親,怎么也算是給他們一些警醒,莫欺咱老莫家沒個哥兒!”
聽了莫老太太的這一番話,朱氏不由有些訥訥地道:“那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應了這門親?”
“我是讓你凡事多往好處想想,這應不應也別這么快做決定,晚上再跟六斤商議商議。”莫老太太說著,又摸了摸那張庚帖,然后接著道,“而且我哪天去一趟謝家,跟那謝老婆子聊聊,她膝下滿是兒孫,我就這么一兩個,怎么也不能馬虎了。還有那哥兒我也想見見,你那天也隨我過去一趟看看。”
朱氏嚇一跳,不由就摸了摸自個的臉,然后道:“我,我這樣哪配去那等地方…”
莫老太太揮揮手,就將那庚帖遞給朱氏:“你也別總將自己瞧得太低,你是璃璃她娘,怎么也該幫璃璃看看去,再說他謝家也該請咱過去一趟的。”
晚上,朱氏便跟莫六斤說起這事,莫六斤想了一會才緩緩開口:“咱家雖是高攀,但這親卻是他家主動來求的。老太太說的也沒錯,這門親未必不好,就是對璃璃來說也是利大于弊。”
朱氏給莫六斤遞上一盞茶,然后往莫六斤旁邊一坐:“老爺也這般想?”
“主要還是要看謝家那位哥兒如何,雖說謝家那般的門第咱沒資格挑剔什么,但還是得防著萬一。你那天隨老太太過去后,需好好看看那哥兒,千萬別是個有什么缺陷的。”
朱氏嚇一跳,立馬會過意來,即道:“老爺是懷疑,謝家那哥兒怕是個不好的,所以才瞧中了咱家璃璃!”
“雖不能就這般想,但總得心里防著些,不然那樣的人家為何會瞧上咱這小門小戶的商家。就算是個不怎么得寵的庶子,但照謝家那等門第,要娶個真正的大家閨秀也不是什么難的。”莫六斤說到這,再想一會,然后又接著道,“如果真是這樣,咱回絕時也好張口;而若不是這么回事的話,那應該就是謝家抱著十足的誠意了,既是好事,咱也沒道理不答應的。”
朱氏滿是忐忑地琢磨了一會,便贊同地點了點頭:“還是老爺和老太太想得周到,若真是那哥兒有什么不好,甭管怎么說,也是他們理虧了,那這門親我是不能答應的。我就這么兩閨女,誰不心疼我也心疼著。”
莫六斤點了點頭,隨后又道:“對了,你屋里新添的那個丫鬟,是叫墨染吧。”
朱氏一怔,隨后看了莫六斤一眼,試探道:“沒錯,老爺…是看上她了?”
“你想到哪去了!”莫六斤即搖頭,“那姑娘這次幫了我不小的忙,也虧得璃璃看得準,心思轉得快,你明兒賞那姑娘點好東西。璃璃,唉,那孩子若是個哥兒的話,我這輩子也就沒啥求的了…”
朱氏這幾日一直就在掛著謝家這上門提親的事,倒不大清楚莫六斤外頭買賣上的事兒,加上這一次莫六斤口風守得嚴,因此朱氏一直到現在還不知自家已進了一大筆銀子。故忽的聽莫六斤這么一說,一時間不明怎么回事,莫六斤便將這些天來,織染局的那一事揀能說的大致跟朱氏說了一通,倒把朱氏嚇了一跳。
而那一晚,莫璃正兀自琢磨著這門親的利弊時,忽然瞧著紅豆從她衣柜里拿出那件蘭色的輕容紗衫兒重新疊好。她怔了一怔,便讓紅豆將那衫兒拿過來。
“眼下都是七月天了,這衫兒差不多該收起來了呢,姑娘是明兒想穿嗎?”
“沒有,我就看看…”莫璃輕輕撫著那輕容紗的料子,面上跟著就露出幾分沉思。明年春,朝廷下派的活,要的就是輕容紗,中間一樣是經歷了一番波折,但她記得很清楚,最后定的是輕容紗。因為那會她已經嫁給韓四道了,這一宗買賣亦是韓四道幫莫三老爺拿到的。當時他待她還極好,外頭有什么事,晚上回來都會與她說道一番,久而久之她便也知曉了許多事。
如今爹手中有了一筆銀子,若是借著明年這輕容紗大熱之事提前準備的話,眼下輕容紗的價格還沒被炒起來,如果此時就大量購進,然后待價格起來后再拋出去,至少能翻五六倍。
只是這若想大賺一筆的話,起mǎ也得提前墊上三五千兩,爹那邊怕是不會答應。莫璃輕輕皺起眉頭,主要是如今自家店里的貨正缺著,這次賺的這筆銀子,顧了這邊就顧不上那邊了。還有賣家那邊也是個問題,輕容紗出得好的地方也是在南縣,冉家或許能幫得上忙。冉家,莫璃輕輕撫著那紗料,冉家跟謝家是姻親,她這次若是拒了謝家的提親,怕是跟冉家那邊就難說上話了。而若是應了這門親的話…想了一會,她便輕輕皺起眉頭,應該會利大于弊。可是此一生,她都不想再嫁了,不想枕邊再添人了,不想再仰人鼻息過活了,但爹娘那邊怎么辦?
就在朱氏和莫老太太商量著哪天去謝府拜訪時,謝家那就將夏末賞荷的請柬送了過來,時間就定在七月初七,除了邀請朱氏和莫老太太外,莫璃和莫雪也沒有落下。
而就在朱氏接到請柬的同時,離開了近半個月的謝歌弦也從京緩緩而歸,此一行,他是受命上任永州府市舶司提舉一職而來。
七月初六,謝歌弦的馬車從佛光寺那經過時,他即開口讓車夫停下。
“公子今晚是要在這佛光寺過夜?”平安跟著下車后,瞧著時已近下午,便問了一句。
謝歌弦抬頭看著那巍峨廟宇,劍眉一斂,隨即淡淡一笑:“只是上去拜訪一下一塵大師,離開之前他曾預言我有大難,如今平安歸來,想聽聽他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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