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云朵、青綠的山梁、蜿蜒的河道,還有冒著灰色蒸汽的煙囪,望起來好似燒荒的熱帶雨林,或者是中國人種植的巴西土地。
礦區的中心自然是礦場,面積極大,像是個小鎮。
礦場的邊緣是真正的小鎮,大約15萬名奴隸被允許在小鎮和礦區內自由活動——這被馬拉城的貴族和神廟祭祀們認為是仁政,因為奴隸畢竟是奴隸,盡管有少數邊緣的莊園像是對待仆人那樣對待奴隸,但在大型的礦區,狹窄的關押房永遠是最省錢的方式。
事實上,在西江水寨的序列中,奴隸真正屬性已經變成了不允許自由流動的工人,如果再發展一段時間,他們的流動性也會放開。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斗爭。奴隸們也許并不知道“人生而平等”的說法,但他們懂得爭取最好的待遇。在統一管理和鞭笞的壓迫下,近百名奴隸偷偷的聚集了起來,形成了最初級的團體。
始終用懷疑的目光監視著礦區的戴阿弟欣喜若狂,簡直如獲至寶。
就像歷史上的任何一名酷吏那樣,驚世偉業唯有驚世之變方可得,地球人受限于200公里半徑的光幕無法離開,戴阿弟的情報部門想要獲得一點神廟戰爭的信息都得靠買的。
如今來看,也就是礦區那十幾萬奴隸像是個炸藥桶似的,隨時又爆炸的可能。
能夠在短時間內看到爆炸,而且是被自己發現,則是令戴阿弟驕傲之處。
重復確認了一次,戴阿弟就非常確信的上報菱形會議廳,并稱之為:“陰謀集合體”,可能引起斯巴達克斯式暴動的奴隸團體。
奴隸起義!
奴隸起義是奴隸主最討厭的事情,并不在于奴隸起義的危險性,而在于它產生的戰勝損害。
撲殺奴隸起義,相當于奴隸主花費金錢毀滅自己的財產,是內部矛盾的大爆發,在俞偉超看來,如此優待的情況下如果仍然發生奴隸起義,那只能代表奴隸使用制度的終結…
而陳衡正好期望有一次軍事行動來檢驗“現代作戰方式”,因此,他直接要求進行一次軍事打擊。
精確的,飽和的,短時間的現代軍事打擊,就像21世紀的戰爭樣式那樣。
全部的35架直升機,一個營的裝甲防暴隊和一個精選的突擊連被調集了起來。這其實也就是西江水寨短時間內能夠組織起來的機動部隊了。
坐在直升機上,陳衡看似一動不動,實際上在快速分泌腎上腺素。
“大哥,感覺如何?”陳易不用望遠鏡,就能看到下面的情況,非常清晰。
“如果沒有他飛來飛去,也許不會那么暈。”陳衡開著玩笑。
飛來飛去的是銀森勁。他的神術“凌空而行”要比普通的神術靈活的多,是少數能夠與飛行騎士媲美速度和靈活度的神術,若是神力足夠的話,甚至能飛到大氣層上去。
陳易不禁莞爾道:“如果讓銀森勁坐上來的話,就該他暈了。”
小鎮上的炊煙漸起,本地自產的煤炭顯然是相對廉價的原料,燃油發電機生產的電力雖然充足,但燃油需要經過地鐵,在檔案研究室的估價中運費是非常昂貴的。
大楊估算著下面的炊煙數量,又比較了航拍的照片,判斷目標所在后,輕聲說出暗號:“花開了。”
另一家飛機上的何群重復一句:“看到了花。”
28架飛機盤旋著飛了下去。
其中28架飛機掛在了各種武器,包括無控火箭彈巢、機關炮和高爆炸彈,剩下的7架則守在高空,指揮兼作預備隊。
直升機背著太陽,直向小鎮邊緣的一堆房屋而去。那里是一個奴隸聚集的群落,它們自發形成了一個組織,用嚴密的內部聯系掌握了為數不少的資源,從而能夠單獨的占領一部分仿佛充作自己的房舍。
盡管沒有名字,行事也好似黑幫勝過反抗軍,但作為一個奴隸自然形成的組織,它具有天然的反抗性。
是否打擊由政策研究室和菱形會議廳決議,對于何群來說,他只需要執行就好。
直升機的嗡嗡聲如若雷雨。
在距離目標三公里處,好奇的奴隸從房屋中走出來,有的甚至端著碗坐在地上看。
目標群中沒有人逃亡,何群在無線電中命令道:“表演時刻!”
上百枚的無控火箭傾巢而出,伴隨著直升機前進的慣性,間隔極小的從房舍一邊炸向另一邊。
頭三架直升機結束了攻擊后,立刻向側翼機動,將攻擊位置讓給后續的直升機。
于是又是迅捷的大量的火箭彈噴射在地面上,將木梁和紅色的磚塊炸的到處都是,像是一個堅硬爬蟲的殘破尸體。
陳衡吁了一口氣,失笑道:“我想看這樣的情景,有10年了。”
“戰爭?”
“差不多吧。”陳衡回過神來,指著不斷射出的彈道介紹道:“S5型火箭是體積較小的火箭,有效射程在1公里左右,蘇聯人還有S21,一枚火箭就有100公斤,但只適合技術高超的飛行員。”
“為什么?”火箭彈是陳易委托東德人買來的,具體性能參數卻知之不詳。
陳衡當年學習過戰史,又因為雌鹿而研究了當年的作戰記錄,深入淺出的道:“大型火箭的煙霧,發射的時候影響視界,咱們的這些飛行員熟練的最多三個動作,盤旋,飛行射擊和降落,夠難為他們的了。儀表飛行,我就沒指望他們能用。”
陳易的目光從下方收回,沉吟著道:“如果增加知識溶劑的數量呢?”
“飛行總是要實踐經驗的,否則也不用計算飛行時間了。不用著急,每天幾個小時的巡邏,三個月就能有一批熟手了。”陳衡說著拍拍陳易的肩膀,笑道:“最讓我沒想到的是,你能創下這么大一份家業,不知老爸看到了會怎么想。”
陳易呲牙道:“短時間內還是別讓他知道了。知道的人越多越難保守秘密,我們需要多點時間準備。”
“的確,至少要1萬人,才能完整的守住那個‘節點’。”
陳衡說的節點正是地鐵來往的地方,但陳易說準備實質上是神術騎士。如果要建設大型軍隊并野戰的話,西大陸是無法戰勝地球的。
他也從來沒有準備戰勝地球。
利用兩個部分的資源才是正確思路。
不過,陳易并未向陳衡解釋,而是指指下面道:“最后一個小隊好像沒有使用火箭彈。”
打擊區域內火光沖天,除了特殊儀器和特殊人,其他人已經分不清狀況了。
“那是因為目標區域已經沒有堅固建筑了,如果有人能在這輪轟炸中活下來,也會埋在破碎的建筑材料中的,你看,何群的直升機降了下來,旁邊那架是觀察員機,他們要評估轟炸的結果。”陳衡在陳易耳邊喊道:“如果是在現代戰場,應該再用機炮補充轟炸一次,但奴隸營的建筑材料太次了,再覆蓋一遍也不會有太好的效果,所以要評估一下。”
“評估轟炸結果?”
“紅外偵測,評估熱能,看看是否有地道之類的存在。”
一會兒,2架直升機開始減速下降。
繩索從機內扔了出來,當飛行速度降到了50公里以下時,兩名突擊隊員滑了下來。
每架雌鹿內能夠搭載6名突擊隊員,是能夠投送軍隊的重型攻擊直升機。米哈伊列昂維其米里當年設計它的時候,就將之稱作“飛行戰車”。盡管它在80年代的阿富汗戰爭中被美國人的毒刺導彈炸的昏天黑地,但遍數世界各國的多功能直升機,能夠做到雌鹿程度的少之又少。
又是兩名突擊隊員滑下。
他們的動作比飛機靈活潤滑的多。
陸軍的學員幾乎訓練了一年時間,早期的軍官足有一年半,比起正規部隊的三個月新兵,一年老兵來說,他們用的時間更久更專心,設備和訓練也更精良,完全及得上普通特種部隊的標準。
一跳下飛機,頭前的兩名士兵就開始占領制高點,并用通用語驅散周圍觀看的奴隸。
與其說觀看,不如說這些奴隸們嚇傻了。
當第四第五名士兵跳下繩索,并架起重機槍的時候,周圍的人群一哄而散。他們未曾見過直升機,但這樣怕人的武器,所有人都見過。
陳衡輕輕的點頭。
戰爭是軍官最容易獲得聲望的方式,在和平年代遍尋不著的機會,在西大陸卻俯首皆是。
“命令裝甲營出發!”
通訊軍官立刻用密碼呼叫:“命令,115出發。”
以前的對講機通訊是沒有密碼的,自從陳衡上任,出于防盜防黨防叛亂的思維,方才設立了最基本的密碼,繼而緩慢發展。
這些都是陳易不管的事兒,他只是關切的看著下面的行動,尤其是直升飛機的掩護…
是否將直升機營擴展為陸航團,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今天的行動指標。
雖然敵人的反抗極弱,但西大陸的戰爭絕大多數都將是這樣的,標準的不對稱作戰。
對講機突然吵雜的叫了起來。
一名陌生的軍官重復說著“有地道”,剛剛降下一個連突擊兵的直升機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盤旋。突擊士兵則抱起機槍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