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淵面向崔建樹,微笑著道:“請你的人再等一個小時,我會派人去接手的。”
崔建樹不高興壓低聲音,說道:“那可是…黃金啊。”
“星級酒店里,給保安打聲招呼,沒事的。”曹淵并不像表面上的鎮靜,相反,他其實有點六神無主。
胡斌的武警和錦泉縣的警察是他來江寧前就準備好的,臨時再找人可不方便,就像是崔建樹說的那樣,成噸的黃金,交給其他人真是不放心。
“你準備怎么處理?”崔建樹是做保險的,天生就是與風險打交道的,將2噸多的黃金放在酒店里,等于是將5億多的人民幣攤開來放。他不光擔心搶劫,他甚至擔心有人攜款而逃,或者更惡劣的事,所以必須提醒對方。
“我在想。”曹淵不耐煩的打量了一下崔建樹。
這是個非常不禮貌的動作,適合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但不適合國企領導人。
崔建樹立刻就生氣了,道:“馬上5點了,我要把東西存在銀行。否則…”
曹淵打斷他的話,說:“哪個銀行給你存。”
這倒打一耙的說法把崔建樹給氣的夠嗆,心想:你沒有搞定任何一家江寧的銀行,難道是我的錯?
但他的年紀畢竟比較大了,盡可能和氣的道:“今天事情都湊在一塊了,運氣不好,就要靠我們自己費心解決了。這樣,你繼續找人,若能運輸到錦泉縣最好。我呢,找老朋友問問,看今天晚上方便暫時存放不。”
“只能這樣了,諸事不順,呸,呸,明天就順了。”曹淵沒了主意,火氣迅速消退,轉向迷信了。
崔建樹卻是悚然一驚。說好的武警聯系不到,說好的警察竟被堵在了江寧市外,聯想到陳家的身份,他心里是一陣的后悔。
渾水,說的就是這種。
再看曹淵,此人性格剛愎自用,你幫他賺到錢了,他不會感激你,但你讓他虧掉了,那是一定要嫉恨你。
至于自己的失誤什么的,他興許只會將悔恨加諸于他人身上。
“回去吧。”崔建樹不知該說什么,主動招呼服務員埋單了。
曹淵顧不上他,開始不斷的撥打電話。
但直到酒店,曹淵也就是找了幾個私人保安公司,以及幾個政府的空頭許諾,就連他自己也知道沒什么用處。
天色昏暗下來。
崔建樹迫不得已再次勸說道:“到錦泉縣有200公里路呢,再不決定就來不及了。”
曹淵甩甩手機,最終沒奈何的說:“放拍賣行的金庫把。”
“我去說吧,只能放一夜,明天一早還是要運走的。另外要加人看守。”崔建樹提前說明,免得在老友面前不好做人。
“一天就一天吧。”曹淵唉聲嘆氣的走了。他在江寧的人脈關系全都來自家里,從西京到江寧的力臂如此之長,十分力道也僅有三五分了。
“都怪那幾個短視的銀行。”他開始責怪四大行的負責人,要是柳家將之談下來的話,現在的問題全都迎刃而解了。
崔建樹暗自搖頭,心想:老板不知發了什么瘋,伙同西京的紈绔子弟在江寧本地對抗陳家。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
他卻忘了,自己在江寧公司的時候,不也是如此動嘴的。
第二天,錦泉縣的警察終于出現在了酒店前。
曹淵接到電話,丟下汗津津的脫衣女郎,興沖沖的跑下了樓,喊道:“總算是來了。”
昨天考察了電話簿后,他才算是深入理解了錦泉縣委書記的珍貴,要是沒有了這份關系,他就得從東南省委找人幫忙了。在中國,私人公司還是相對不靠譜的,像是私人保安公司之類的機構,天知道有多少墻內君子和墻外小人。
“曹公子,不好意思啊。”曾經威風八面的副局長滿臉的油汗,看起來和脫衣舞女的黑森林差不多。
曹淵惡心了一下,勉強握握手,道:“不說這個,人到齊了就出發吧,崔經理都等火了。這次用押運車,你派兩個人上車吧。”
武警的老同學怎么都聯系不到,他現在只能靠這些人了。
副局長又振奮又尷尬,臨出酒店門的時候說:“曹公子,有點小問題啊。”
“什么?”
“是江寧的警察太過分。”副局長瞥了曹淵一眼,小聲說:“他們不讓我們配槍,警車也不許鳴笛,摩托車沒讓開過來。”
曹淵愣了,直說道:“不能鳴笛,不能配槍,警察還有什么用。”
這話怎么聽怎么不順耳,副局長哼哧哼哧了兩聲,說:“沒辦法…”
“行了。那就運吧。”曹淵真是顧不上了。
昨天的兩警車四摩托換成了三輛警車,中間夾一輛鈔票押運車。4個荷槍實彈挎著散彈槍的保安分坐兩側,頗有點氣勢。
用了兩個小時裝運黃金,曹淵的精神開始高度緊張。
其他人還以為運輸的是白銀,因此并不非常的擔憂。現代人都沒有黃金和白銀重量的概念,兩者50倍以上的價格差距卻是明白的。
“一會到高速公路出入口的時候,警車得分散開,一輛輛的出去。”副局長擦著汗,眼望著押運車裝好貨,這才解釋:“江寧的警察橫的很,根本不讓我們車隊行駛,這還是我們說好了,分頭開進來的。
崔建樹立刻血壓上升,怒道:“這不是胡鬧嗎!分散開,怎么保衛?”
“就一會,就一會。真是沒辦法了,要是堅持的話,他們非得又把我們堵住不成。”錦泉縣的公安局是高配,一個副局長也就是個正科級而已,江寧卻是副省級城市,隨便一個高速公路交警隊長都是正科級,人家要是不怕曹家什么的,那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唉。”崔建樹看了曹淵一眼,干脆的回到酒店大堂,去給上司打電話去了。
在他看來,壽險公司擠兌江寧銀行的債券,這根本就是膝蓋想出來的主意,出事正常,不出事才超常。
曹淵顧不上崔建樹,坐上頭車趕往錦泉縣。
前些天威脅陳易的時候,他覺得200噸黃金算得了什么,只要拿500億人民幣出來,立刻就能把它給買空了。而且黃金不像是工業品,不僅不能再產出,且是比鈔票還真的鈔票,等于是一毛錢不用花,就擠死了江寧銀行。
然而,事情往往是做出來而不是想出來的。
僅僅是5噸黃金——2噸半在錦泉縣,2噸半在警車上,就讓他緊張的不行,要是丟掉了,那就等于是丟了13億人民幣…下高架橋的時候,眼瞅著裝黃金的押運車旁邊出現一輛又一輛的私家車,而另外兩輛警車卻停在了路邊,曹淵心中的緊張簡直堪比床下陽痿,床上早泄。
即將抵達錦泉縣的時候,曹淵沒來得及松口氣,收費站的擁擠又讓他捏了一把汗,特別是當一輛中巴緊隨其后的時候,曹淵忍不住要求:“開警燈,讓他們都躲開。”
副局長大人于是又是一陣狂勸。
最后,車到了錦泉縣的信用社,他才算是輕松了一點,招呼著手下說:“幫忙搬運,早點弄完早點休息。”
警員們不辭辛苦的往外運送,曹淵和四個留守的馬仔在信用社的金庫中點數。
點著點著就點出了問題。
“少了20公斤。”
“少了20公斤!”
點到下午3點鐘,曹淵終于歇斯底里的吼了出來。
1克黃金250元的時代里,1000克也是25萬,20公斤就是500萬。比得上曹淵一年的零花錢了。
“所有人都不準走。”曹淵堵住了筋疲力盡的警員和保安公司成員。
“曹公子,怎么了?”副局長困的舌頭都要吐地上了,他們從昨天中午出發就沒有休息的時間,24小時過去了,又到了錦泉縣,不能回家著實令人不能理解。
曹淵磨著牙,說:“少了20公斤。”
“怎么可能?這些白銀可沒離過人,而且箱子的數目也對,箱子上的封條也都在…”
曹淵一想也是,立刻掏出手機打給崔建樹:“黃金少了20公斤,你趕快查一下。”
身邊的警員頓時騷動起來。
“黃金?”
“不是白銀?”
“江寧銀行的黃金?”
大家的話讓曹淵愣住了。
“全都留下,不準走,不準走。”曹淵像是護雛的母獸,一個箭步就來到門前,半個人橫向攔路。
陳易在房頂無奈的笑了,心想:我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要是換個神志清晰的家伙,如今最適合的方案是緘默。
沉默是對抗內部敵人的最好方法。
沉默的時候可以觀察,沉默的時候可以反抗,沉默是等敵人犯錯…
像是曹淵這樣大吵大鬧,要是能有一個不錯的結果,非得是運氣爆棚才行。別說黃金是陳易拿走的,就是真的被偷了,他十有也找不到。所以,他最正確的選擇應該是沉默和觀察…
坐在旁邊的劉歆瑜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簡單的敵人不好嗎?”
“給他一次機會吧,要是不開竅的話,下次就賠的多了。”陳易像是隨便說說,卻又像是一次誓言。
劉歆瑜知道,陳易對誓言是非常看重的。她不禁轉過頭來,看到的卻只有虛光下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