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海風傳來的馬達聲,在施秋聽來已經越來越明顯,但不知道為什么,好像貨輪上的船員卻根本沒有發現,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施秋小跑著向船長室而去,這個當口,他已經顧不上是否會暴露身份。
在黑夜里,不開航行指示燈,而是摸黑靠近,只有兩種可能性,要么,來的是海盜;要么,來的是美國追兵。
若是海盜,施秋并不擔心,這些船員經驗豐富,未必就會怕了幾個海盜;相反,若來的是美國人,事情就麻煩了,一向自詡公平正義的美國人,是絕對不會讓人抓住把柄,就算他施秋對美國人還有點用處,這船上的人,可絕對不會被留下一個活口。
無論是哪種情況,施秋都覺得,自己有必要告訴船長。
這個點上,正常人都在睡覺,船長也不例外。
當房間里突然亮起的燈光刺痛眼睛的時候,已經快五十歲的船長,才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誰?”習慣性的去枕頭下摸槍,卻發現下面空空如也,久經風浪的船長鎮定的坐起來,望著施秋,“你是誰?想干什么?”
將手槍丟回給船長,施秋道:“其實我是林先生的朋友,是他把我送貴船上的,本來我也不打算跟船長您見面,但現在我發現有船在追蹤著我們,而且并沒有開航行指示燈。”
在黑夜中靠近而不打開航行指示燈,老練的船長自然明白施秋話里的含義,在跟林先生聯系之后,船長認可了施秋的身份。
船長楊羽明,今年四十八歲,只是常年海上飄蕩的結果,讓他看起來偏老。
“我會馬上拉響警報,讓所有人的都起來準備!”
當機立斷,楊羽明按下船長室的警報器,蜂鳴警報聲在整個貨輪的內部尖叫起來,所有睡眠中的船員紛紛起床,奔赴自己的工作崗位。
為了保險起見,船長趕到駕駛室,在雷達上,已經能夠看到兩個快速接近的光斑。
“是快艇!”楊羽明準確的判斷出兩艘船的類別,對施秋道:“看來你說的沒錯,用這種船的,要么是軍隊,要么,就是海盜,不過我個人覺得,軍隊的可能性比較大。”
施秋并沒有將自己的事情隱瞞楊羽明,能夠說的,他都說了。所以在聽了楊羽明的分析之后,施秋首先表示的是深深的道歉,緊接著道:“船長,我希望你能指示所有的船員都去下層躲藏,剩下的事情,我一個人來處理!”
“你一個人?”楊羽明那對花白的眉頭,深深的皺起來,“你一個人怎么處理?你既然是林總的朋友,我是這艘船的船長,我怎么可能讓你一個人來處理?”
“船長,不能因為我而讓你們遭受犧牲,那些船員是無辜的!”施秋使勁兒的摸了摸鼻子,他很佩服楊羽明的忠于職守,但也討厭這種固執。
“總要留個人開船吧!”最終,楊羽明還是退了一步,同意讓大多數船員去逃生艙躲避,而他本人擔任起舵手的職責。話說到這個份上,施秋也只有答應的份。
當楊羽明的命令下達之后,雖然很多船員不愿意,但最終還是聽從船長的安排,紛紛就近躲避進逃生船,而楊羽明神情鎮定的站在駕駛艙里,雙手握持著舵輪,兩眼平視著前方黑暗的海面。
“來了!”
施秋看著雷達上兩個光斑無限接近貨輪,最后看了眼楊羽明,然后轉身遁入駕駛艙外的黑暗之中,此刻,貨輪就是施秋的戰場,而他是唯一的戰士!不,還有一個戰士,那就是船長,楊羽明!
博爾頓感覺到快艇微微一震,知道已經貼上貨輪。
他們選擇的這個時機相當好,一切都是按照計劃在進行,沒有半點錯誤。
“動手!”
博爾頓下達命令之后,第三個爬上了跳纜。
跳纜是海盜們常用的一種繩索,一旦拋出去扣住船舷之后,就很難扯脫,卻能夠很方便的攀爬。全副武裝的博爾頓雙手交替,兩腳踩在貨輪已經微微銹蝕的外殼上,迅速的爬了上去。
貨輪上,已經有兩個來自以色列的雇傭兵擺好架勢固守,但整艘貨輪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按照博爾頓他們制定的計劃,一開始并沒有打算去搶奪駕駛室,因為這種民用貨輪只有駕駛室可以發送緊急求救信號。他們的計劃是先將整條船控制起來,當然,能夠在不驚動駕駛室的情況下找到施秋,完成任務當然就是最好的。
等到所有參加行動的雇傭軍都登上貨輪之后,快艇脫離貨輪,調整方向,與貨輪保持平行等速前進,一來不容易被貨輪發現,二來隨時可以接應貨輪上的戰友。
這邊,博爾頓帶著八個雇傭軍,從左舷登上貨輪。而在貨輪的右舷,是整整十個雇傭軍。
貨輪上的光線雖然不太明顯,但其實這些雇傭軍的行動,都已經被趴在高處的施秋看的清清楚楚,之所以施秋一直沒有動手,只是為了記清楚,到底來了多少個敵人。
“十九個,還真是不少!”
施秋默默的數著數,當然,他并不知道,這十九個人當中,還有個人,是克拉克的哥哥,親生哥哥。
十九個人,行動進退有序,動作標準,一看就是久經戰場的老兵,施秋心中多少有些猶豫,一旦發生激戰,這些老兵們肯定不會在意船員的生死或者是貨船的存亡,這是施秋面臨的最大難題,要如何才能盡快的將分頭行動的兩隊人馬都干掉,而不給他們破壞貨輪的機會?
博爾頓剛剛登上貨輪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行動快速、敏捷,所以船上的船員們都還在睡覺,沒有及時發動警報,可當他們連續打開三間船員房間,里面都空空如也的時候,博爾頓才明白,恐怕是行蹤早已經暴露了!
“打開手電,所有人聽著,馬上進攻駕駛室,控制哪里,不能讓他們發出國機求救信號!B組,開始在貨輪上安放炸彈!”
博爾頓的反應非常快,當發現情況不對的瞬間,就重新下達命令。
五個雇傭軍幾乎是一分鐘之內就沖進了駕駛室,然而,空蕩蕩的駕駛室里,只有楊羽明一個人,在認認真真的開著船,
“相信你們也不愿意現在就讓這船給沉了,也不想它出現什么意外,所以,你們可以留下兩個人看著我,而我,好好的開船!”楊羽明聽到門鎖被子彈打破、艙門被人踹開,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等到雇傭軍們沖進來的時候,他就不慌不忙的說了這句話。
面對冷靜的楊羽明,進入艙內的三個雇傭軍雖然驚訝,但還真就沒有對楊羽明做什么,其中一個及時通過對講機,向博爾頓匯報:“駕駛室已控制,只有一個舵手。”
“留下兩個人看著,除開B組人員繼續安放炸彈之外,其他人員開始搜索貨輪,就算找不到目標,也必須給我把那些船員都找出來!記住,目標不是普通人,你們至少要保證三人一組,三人一組!”博爾頓在發號司令之后,立刻趕往駕駛室,此時的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這次突襲,恐怕是有些麻煩了。
此時的施秋,其實就在距離駕駛室不遠的地方。當看到五個士兵沖擊駕駛室的時候,施秋強忍著心中的沖動,沒有動手。
兩個搜索,一個掩護,三人搜索小組,正向著施秋隱藏的方向而來。
躲在艙門背后的施秋,通過一個懸掛的鏡子,看到那三個士兵的行動。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施然后整個人縮進艙門上的狹小空間,手中,拖著兩把長斧!
這是貨輪上備用的長斧,非常鋒利,而且堅固。
三個以色列雇傭兵走到艙門口,按照標準的戰斗位置,兩人掩護,一人端著全自動步槍,一腳將艙門踹開,隨即前滾翻,槍口左右瞄準,發現沒人之后,正準備打算給后面的戰友打出安全的手勢。
而與此同時,一直隱藏在艙門之上的施秋,當看到艙門口出現兩雙戰靴的時候,左右手中長斧同時向下掄圓!
“吭哧!”
“吭哧!”
同時兩個沉悶的聲音響起,施秋沒有去看兩把長斧最后的戰績,雙手同時松開,然后整個人向前面那個尖兵,撲了下去。
正在打出安全手勢的尖兵,聽到身后動靜有異,本能的掉轉槍口,同時準備側翻,然而他的反應還是稍微慢了一點,當他轉頭是,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一片黑影從天而降,緊跟著,脖子一疼,他就永遠的失去了意識!
“三個!”
施秋取下尖兵的對講機,還有一些戰斗用品。轉頭,看了看膝蓋以下還在艙門外的兩個士兵,沒人額頭上正中鑲嵌著鋒利的鐵斧,早已經沒有了呼吸——施秋的估計,真是非常精確!
血腥味開始彌散,即使施秋對此事早已司空見慣,但仍舊不喜歡這種濃郁的味道,他揉了揉鼻子,從其中一個士兵身上,再摘下個對講機,揣好之后,快步離開了這里。
“C組,C組,你們那里的情況如何?”
對講機中傳出例行詢問,施秋摁下按鈕,用模糊不清的聲音道:“正常。”
駕駛室中的博爾頓,聽了C組的“匯報”后,放下對講機,抓起桌面上的那張大幅照片,再次塞到楊羽明的眼前!
楊羽明是被人反剪著雙手,跪在博爾頓的腳邊。
此時,掌握著舵輪的,是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士兵。
絕強的昂著頭,楊羽明的嘴角淌著鮮血。
“船長,我再問你一次,這個人,到底在哪里?”
核查過貨船資料的博爾頓,一進駕駛艙,就認出這個冷靜鎮定的老舵手,其實就是貨船的船長。
楊羽明嘴角的鮮血,就是拜博爾頓右手中的鋼槍所賜,不過他并沒有顯得驚恐,也沒有表現出痛苦,只是用一種仇恨的眼神,狠狠的瞪著博爾頓,“這是中國公司的貨輪,我是中國公民!你們這些強盜,馬上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