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四海為家的朱厚照 等謝宏終于感覺到了寒冷,跑進走廊的時候,已經看不見正德的蹤影了,也不知道這小家伙又去了哪里,謝宏卻是正撞上了錢寧。[.千千聽書]
“謝大人…”看見謝宏,錢寧的神色有些復雜,招呼一聲之后,顯得心事重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錢大人,你官職比我高,還是不要稱呼謝某做大人了。”謝宏糾正了一下稱呼問題,見錢寧神情有異,又問道:“錢大人,你可是找謝某有事?”
遲疑了一會兒,錢寧雖然顯得很為難,可還是開口道:“敢教謝兄弟知道,日前那個圖謀火燒王府,試圖嫁禍的張大名死了…”
謝宏微微一愣,元宵的那天夜里事情太多,在大會上遇見疑似正德的人,然后正德又帶著人跑到家里來,最后又連番有事發生,他也沒顧得上去問江彬,卻不想突然得到了這樣一個消息。
見他不說話,錢寧心中更加惶恐不安,他不知道謝宏是否知情,可他知道,那天晚上謝宏也是伏下了人手的,帶隊的就是前幾天出戰的那個刀疤臉。
那天晚上江彬沒跟他爭執張大名的歸屬,錢寧也只當是謝宏有過吩咐。雖然不知道謝宏從何而來的消息,可若說謝宏不知情,錢寧卻是不信的,不知情又怎么可能在一個照面、短短幾句話間把皇帝給認出來了?
那可是天子啊,就算是很多封疆大員都沒有見過的人物,比如宣府的張俊張總兵,雖然官居二品,已經達到了武將的巔峰品級,可見了正德還不是對面不識?所以,以錢寧的猜想,謝宏只不過是事先得了消息罷了。
謝宏既然事先有了準備,張大名這事兒可就棘手了。人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偏偏這人還試圖嫁禍給這位謝大人,若是十天以前,這事兒也無所謂,錢寧壓根不會放在心上,可現在…這位已經成了陛下身邊的第一紅人了,沒有之一的!
這幾天趁著謝宏被正德指使得團團轉,顧不上其他事,錢寧已經跟谷大用商量過了,最后還是決定不要瞞著謝宏比較好,萬一生了隔閡,以后可能就麻煩了。
除了不想得罪謝宏,谷大用還另有一番思量,眼見正德已經達成了心愿,那么就要考慮一下以后的事情了。作為在宮中多年的老宦官,對于返京可能會面對的風暴,谷大用也有所預計,想要平安渡過這道難關,別無他法,只能寄希望于正德身上。
谷大用知道,只要正德鐵下心來保他們,最終即便風暴再大,總還是有希望撐下來的。而現在,對正德擁有最大的影響力的人,不是他谷大用,也不是曾經的紅人劉瑾,而是謝宏謝大人。
對張大名在看押中掛掉的事情,谷大用心知肚明,八成就是現在病得半死不活的劉瑾干的,可是現在卻不是算賬的時候,眼見大難臨頭,還是齊心合力共度難關才是。再說,也沒有證據,畢竟看押張大名的錦衣衛都是錢寧的心腹。
所以,兩人商議之后,還是決定由錢寧來跟謝宏攤牌,好歹之前也算有些人情在,兩人觀察謝宏之后,也對他有了些了解:只要不惹到這少年頭上,那就是個好相處的,如果再有些人情在,那么有些話只要說開了,就不要緊了。
“謝兄弟,這事兒是錢某的手下出了紕漏,事情由錢某一力擔當,一切責罰,錢某都甘領無怨。”此時的錢寧,完全沒有和謝宏初見時的趾高氣揚,反而有些低聲下氣的。
當日那個對自己頤指氣使,輕飄飄丟過來一個紙條就讓自己跑斷腿大人物突然表現出如此謙卑的態度,謝宏也不由有些微醺。
跟正德結拜太過突然,他還有些沒回過味兒來,此時見到錢寧的態度,謝宏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不單是達到了攀附皇帝的目標,而是成了皇帝面前的大紅人了,就連本來的正德親信錢寧,都對自己敬畏非常。
謝宏并不打算為難錢寧,他雖然不知道張大名被錦衣衛抓到的事情,不過江彬手下的猴子曾說過,張大名的后臺是個年輕宦官,再結合上從前發生的事情,不難得出結論,張大名身后的那只黑手就是劉瑾。
這些天謝宏也暗中觀察了正德身邊的幾個親信,劉瑾自不用說,那是仇人,謝宏對付仇人一向是不會手軟,現在沒法動手,可是以后日子還長著呢。
谷大用這個人則比較有趣,憨厚中帶點市儈或者說小聰明,在宮中混跡多年,他自然不是個傻子,不過這人膽子確實不大。如果說要形容,謝宏覺得谷大用跟北莊縣的那個付班頭有些類似。
即便籠絡了,也別指望他出死力幫忙,即便得罪了,他也不會拼著命的想報復。對謝宏來說,這樣的人比較不礙眼,只要不是那種不開眼的來搗亂,就足夠了。
而錢寧又有些不同,這人是從底層一點點爬起來的,性子謹慎而又不乏手段,他不會輕易樹敵,但是如果真的把他得罪死了,恐怕他面上沒有異樣,卻會等待時機報復,謝宏知道,一旦被這樣的人惦記上,會很麻煩的。
某種意義上來講,錢寧跟謝宏是比較相似的,所以謝宏也不打算得罪他太狠。正德對身邊的人太好,這是一個利好消息,可同時也是一個不利的消息,至少謝宏現在想要對付劉瑾,就不能從明面上來,這個道理也同樣適用于其他人。
“錢大人,之前可有對張大名審問?”謝宏心念電轉,面上卻不露聲色,問起了細節。
錢寧偷眼看看謝宏神色,不見端詳,只好實話實說道:“當日太晚了,陛下又急著出門…是以只是粗粗審了一遍,那張大名對自己放火要嫁禍的事情供認不諱,只不過幕后之人還未問出,結果第二天就發現張大名在關押的地方自盡了。”
正德急著要出門,自然是跑到自己家里來了,而張大名自殺?恐怕是被自殺吧。謝宏點點頭,又道:“那被關押的沈巡按呢?”
比起張大名,謝宏更擔心沈巡按那邊,張大名一個市井之徒,就算不死,今后也威脅不到謝宏,而沈巡按則是不同。這人居心歹毒,連番用計也是陰狠毒辣,謝宏現在回想起,也不由后怕。
元宵大會的時候,若不是正德陰差陽錯的到了宣府,恐怕自己就沒那么容易脫身了。不為了報復,至少也要斬掉這個后患,謝宏深知,就如北莊縣的陸師爺一樣,這些讀書人報復起來也是沒完沒了的。
“他么…”錢寧是錦衣衛同知,這種消息,他都不用刻意去打聽,謝宏一問,他也是張嘴就來:“沈巡按調任蘇州了。”
“巡撫有權調任巡按?”穿越這么久,謝宏對明朝的官職多少也有了些了解,巡按可是監視巡撫總兵這些人的,張鼐當日情急,將沈巡按拿下,在謝宏看來不過是從權而已,怎么可能就這么調任了?
“張巡撫自然沒有這個權力,不過他日前往京城送了急報,似乎將元宵大會上的事情稟報給幾位閣老,而今天京城的回信也到了,看來朝中也有了決斷。”
“張大人來這里了?”謝宏心中一凜,急忙問道。
錢寧點頭,道:“不錯,他正參見陛下,說是有要事稟報,沈巡按的事情也是那信中所述。”
“他調任蘇州算是升官了,還是降職了?”謝宏又想起一個關鍵的問題,既然是京城的大佬們的決斷,那么對沈巡按的處置就意味著京城方面的態度,張鼐的來訪恐怕也是為了此事。
“按察使是正七品,知州是從五品…”錢寧有些遲疑,卻沒直接回答謝宏的問題,只是將兩個官職做了一番比較。
“原來如此。”謝宏微微頷首,事情很清楚了,京城方面似乎也注意到自己了,而且表現出來的也不是什么善意,那個沈巡按可是對付自己的急先鋒啊。
這么放過此人,謝宏很不甘心,這人可是處心積慮的想致自己于死地的,而且如果他真的就此官運亨通,恐怕就更不會放棄找麻煩了。怎么辦呢?
謝宏想了想,決定先去見了正德再說,自己現在是皇帝大哥了,對付敵人可以用泰山壓頂的手段了。
“錢大人,皇上何在?”私底下跟正德可以隨意稱呼,可在他人面前,謝宏可沒那么大咧咧的。要知道中國的傳統就是上下尊卑要分得清楚,雖然正德自己不在乎,可皇帝這個名號卻不單是正德一個人的,這名號代表著皇權,謝宏自然不會胡亂留下口實。
“陛下正在客廳會見張巡撫。”
“知道了,我在外面等等好了。”這倒是不好打擾,謝宏咂咂嘴,沒多說什么。
剛到宣府時,謝宏還以為自己有機會跟正德做鄰居,可現在他卻發現正德對谷王府沒有絲毫眷戀,從來到宣府之后,正德就鳩占鵲巢的把謝家當成自己的地盤了,而且,一點要客氣的意思都沒有,現在居然連接見巡撫,都在這里了。
謝宏試探著問過一次,正德卻理直氣壯的說:“這里很好,晴兒做的東西也很好吃,叛兒姐姐的曲子也很好聽,嗯,還有馬大哥講的故事…茶館也很有趣…嗯,嗯,咱們是兄弟,大哥的家也是我的家了…”
果然是江湖兒女,四海為家啊,謝宏淚流滿面。原本通過后世的資料,謝宏還以為正德對谷王府多有好感,才將那里稱呼為家里呢,搞了半天,原來朱厚照同學就是有這習慣,在哪兒呆舒服了,就稱呼為家啊。
不過,這句你的就是我的,聽起來很耳熟哇,謝宏再次確認了,四海為家的正德同學果然是個非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