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從蝕月招牌旁不停墜落,穿著黑se厚風衣的的鮑勃主編和伍德記者,頂著風雪沖出大門,在報社同事們驚愕的目光中,鉆進了墨綠se的軍車。
軍車向著首都南郊的軍事機場駛去。
車廂中的伍德看了一眼鮑勃嘴唇里叼著的細煙卷,感受著對方心中的疑惑與震驚,聳肩問道:“你以前見過軍神大人嗎?”
“很多年前老總統葬禮時,遠遠見過一面。”鮑勃主編望著車窗外急速后掠的雪花,眉尖深擰,深深吸了一口煙,忽然發現因為走的太急,居然拿錯了一包女士薄荷煙。
低聲罵了兩句臟話,他將纖細的煙卷在指間擰斷,下意識里搓成紛舞落下的煙絲。
“你很緊張。”
伍德揉著酸痛的膝蓋,盯著主編手指間落下的碎煙絲,不可置信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聯邦最出名冷靜甚至是冷酷的主編先生,居然也有采訪前緊張的時候。要知道你采訪過前后三任總統,居然還會在意這些?”
“總統經常接受采訪,但元帥自從回到費城之后,再也沒有接受過采訪。”
鮑勃主編揮動著手指反駁道,略一停頓后,他自嘲地笑了起來,繼續說道:“好吧,這些都是假的,我就是緊張。”
“當年我在首都大學新聞系的時候,就采訪過當時的國防部長,可這又算什么?還記得那一年首都學生會和老兵協會聯手搞大游丅行,結果有個從S2機油配比實驗室來的蠢貨,居然把元帥的畫像燒了。”
“噢,那時候元帥還不是元帥,是師長,就和許樂現在一樣,是聯邦重點培養的戰斗英雄偶像。”
“那個蠢貨被我們學生和坐輪椅的老兵憤怒地揍成了渚頭。”
鮑勃主編呵呵笑出聲來,根本不在意高速行駛車輛的搖晃,帶著一絲回憶的感慨,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意味,瞇著眼睛感慨說道:“你不明白元帥對我們這些二三十年代的人來說意味著什么,作為最需要保有獨立精神的新聞記者,我本不應該崇拜任何人,但剛才那位軍官說我們可以采訪元帥時,我才發現,原來從大學到現在,我一直在偷偷地崇拜他…像個狂熱的追星族那樣。”
伍德聳聳肩,取出一根藍河烤煙點燃,說道:“整個聯邦難道不都是這樣?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元帥為什么這時候會安排這場專訪?”
鮑勃微微蹙眉,看著窗外越來越近的軍用機場建筑和隱藏在建筑里的飛機,說道:“我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些怪異,或許…和今天發生在許樂身上的新聞有關。”
呼嘯的空氣吹的停機坪上白絮亂上九天,強大的推動力帶動著高速飛行器瞬間撕破冰冷的冬日長空,向費城方向駛去,短暫的十幾分鐘之后,只來得及攜帶簡單采訪設備,甚至連專業相機都忘了拿的兩名著名記者,便來到了那座聯邦最著名的湖畔莊園中。
費城李家的安全措施異常嚴密,聯郟第一軍區的直屬安全部隊散布在建筑四周,強悍的精銳軍人目光銳利警慢地注視著任何動靜,無論是田畦里沒有什么聲息的蛙還是池中被寒冷變得越來越懶的魚,都能感受到一股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緊張肅然氣氛,正在這片莊園四周彌漫滲透侵蝕。
“作為一名狂熱的崇拜者,我曾經兩次來費城旅游,還通過期刊了解過李氏莊園的構造。這里的冬天比首都要溫暖很多,尤其是這片湖,你別看著藍水清湛透著冽意,實際上里面混著大量的高山溫泉,水溫非常令人愉悅。
勃主鮑編和伍德記者跟隨韓少東軍官,接受了嚴苛的安全檢查,向著莊園里面走去,一路所見緊張肅厲景象,令他們的心情無來由地緊張不安起來,為了驅散這種不安,主編先生開始用沙啞的聲音為伍德講解此間的一切。
“二位請進,我就不陪同了,出來的時候,我會在外面等候二位。”韓少東將兩位記者帶到一座宅子前,微笑著離開,離開之前解釋道:“門后的房間現在暫時處于聯邦數據保密條例的權限范圍中,我的權限不足以進去。”
里面是什么機密之所在?鮑勃和伍德疑惑不安地看著面前緊閉的木門,身前光滑深se烏暗的名貴木地板,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踩上去。
終究是聯邦里最優秀,最堅持,最大膽的新聞搭擋,他們終究還是踩了上去,帶著前所未有的緊張緩緩椎開了這扇門。
沒有什么充滿星際科幻味道的變形金屬機甲,沒有無數交頭接耳擬定太空戰略的大人物,門后只有一間房。
空空蕩蕩的一間房,房的盡頭有一張床,床上鋪設著厚實但看上去便感覺輕柔舒服的被褥,像云朵般蓬散的被褥間躺著一個干瘦枯槁而疲憊的老人。
深褐se的斑痕,在松馳的面部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眼,老人緊緊閉著雙眼,沒有什么血se的唇角無力地耷拉在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年在戰場上消耗了太多精力的緣故,老人顯得這樣疲憊,疲憊地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永遠的睡著了。
十幾條極細的醫用數據線,從老人干癟的身軀上連接,然后繞過床頭,進入再壁的空間,有一面高約三米的極大的玻璃,將這個空曠的房間與旁邊的空間隔絕開來。
在玻璃的那邊,有十幾臺聯邦最精密先進的醫療設備,有十幾名聯邦最優秀的醫學教投,有十幾名軍方最重要的將領,他們在忙碌地觀看數據,跟蹤生理指標,他們在無助的憤怒,憤怒地嘶吼,嘶吼著無望。
玻璃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鮑勃和伍德能看到那些非常熟悉的軍方大佬們扭曲陰沉的臉,夸張的手臂動作和隱約能夠猜到意思的口唇翕動,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這一幕就像是一出荒誕的啞劇,可問題是這個宇宙里有誰能夠請到這么多聯邦高級將領前來做演員?
明白了一些什么,鮑勃和伍德難以自抑地呼吸急促起來,緊握著錄音筆,怔怔地望向床上如云棉被中那位瘦削而蒼老的身軀,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他們非常清楚,自己看到的這一切,絕對就是歷史,而且大概是歷史上永遠不會被遺忘的時間點,只要聯邦還存在,這一幕就會永遠被記錄在聯邦教科書中…
身為新聞記者,能夠出現在歷史的現場,那是最大的殊榮,更何況是這樣的歷史,但是這兩位出se新聞記者的心中,沒有一絲職業興奮,也沒有一絲期盼,只有無窮無盡的緊張悵然不安與恐懼。
“坐吧,這是單向玻璃,不過是對我單向,我可不喜歡裸著身體躺在這兒給他們觀察,雖然他們是醫生,但我不是帝國那位大師范。”
就在這個時候空曠的房間內忽然有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床上那位瘦削的老人,忽然睜開了雙眼,望著門口兩位記者說道:“我喜歡看他們在里面忙來忙去,感覺就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戰場,剛入伍的時候,我最喜歡看著那些文弱的醫療官扛著治療艙狂奔,呵呵。”
床腳處預備好了兩個沙發,茶幾上擺放著水果和泡好的管蔭(觀音?)綠茶,玻璃煙缸旁擺放著兩盒軍中特供的白盒三七。
鮑勃和伍德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呆愕望著床上的軍神老爺子,很長之后才有些慌亂地問好,然后跌跌撞撞地坐進了舒服的沙發中。
“很高興你們能同意前來做這個專訪。”
半倚在病床上的李匹夫溫和說道,老人的聲音沙啞中帶著石礫磨擦的異響,依舊堅定有力,卻又有些令人心悸。
抹掉額頭上的汗珠,鮑勃主編進行一番連續的深呼吸,憑籍著強烈的職業精神穩定了心情,認真回答道:“元帥大人,這是我從業以來,甚至是首都特區日報創刊以來最大的榮幸。”
這是真心話,從這一幕幕畫面中可以得出某個推論,馬上即將開始的專訪,或許便是病床上這位活著的傳奇此生最后一次接受采訪,能夠有幸參與其間,鮑勃和伍德感佩莫名。
“既然是采訪,我想有必要先做一個自我介紹。”
瘦削的老人緩緩開口說道,病房內的燈光非常明亮,耀白一片,根本沒有任何黯淡的悲傷感覺,就如他這傳奇的一生,壯麗始終。
鮑勃記者瞇著眼睛取出了自己最習慣的紙筆,伍德記者輕輕打開了錄音筆,認真傾聽著床上傳來的沙啞聲音。
“我叫李匹夫,在費城出生,這輩子做過三份工作,十二歲之前在修身館里練習時,曾經做過清潔兼職,后來十四歲時,短暫干過一段時間費城東苑廣丅場的草坪修剪。后來我參軍入伍,從那以后,這幾半年的時間,我一直在當兵,再也沒有干過別的。”
“新兵剛入伍,我們班長在演習中摔死了,上級很憤怒,不知道為什么就挑中我這個新兵蛋子接了班長的職位。從班長到排長,再到連長營長,團長師長,一直到最后,我在部隊里升官升的很快,從來沒有擔任過副職,也沒干過旅和軍這兩級。”
“說到只干過三份工作,十年前我退下來后,曾經想過繼續去東苑廣丅場剪草,但被政丅府以安全名義否決了,對于這一點,我這個老兵表示非常不滿意。”
鮑勃主編停下手指的記錄,抬起頭來怔怔望向床上那位陷入回憶中的軍神老爺半,有些不安和傷感地想道,和許樂那件事情比起來,這才是真正的新聞事件,會令整個宇宙都悲傷的新聞事件。
(寫的艱難,下章三點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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