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上林的鐘聲第一百五十二章煮酒洗甲(上)
那杯琥珀色的烈酒還放在黑白紋石桌面上。葡萄發酵蒸餾混著數年地窖里的光陰。在半空的杯中逐漸滲漫。鉆入人們的鼻中。雖然不如酒館外面那個橡木桶噴放的稀釋香精清晰。但像是有生命力一般。感染力十足。
港都是一個貪圖享受的城市。這幾日是聯邦法地的暑火假期。所以雖然還是午間。昏暗的酒館里已經坐了好幾桌客人。坐在吧臺旁的許樂并不顯眼。他怔怔地看著杯中的酒水。想著從昨夜到今日自己情緒的變化。一時有些默然。
白玉蘭一個人回來了。坐在他的身邊。默不作聲地開始小口啜吸那杯將要見底的橙汁。花式吸管下面的冰塊在橙汁中滾動著。十分可愛。
那個酒客沒有回來。許樂猜到發生了什么事情。沒有想到白秘書會如此主動自覺地替自己辦事。又聯想到豪華軟臥包廂里的清茶。那些鋪床疊被的工作。他一時間竟有些惘然。兩千萬確實是很多的錢。但買來這樣一個近乎萬能的秀氣男人效力。似乎也不算虧。
一時間他忘了。利孝通花三千萬投資他。已經是一筆極有魄力。極有賭性的投資。像他這樣隨手給了白玉蘭兩千萬。這里面隱含著的意思又更濃了一些。
許樂看了白玉蘭一眼。
白玉蘭壓低聲音。不急不燥。緩慢細聲說道:“我不做違法的事情。那個人昏了。”
許樂苦笑了一聲。不是因為白玉蘭的自作主張。而是因為既然有人在盯著自己。說明那個算無遺策的鐵算利家。并沒有因為沈秘書的電話。以及數據的轉移。便遺忘自己。這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情。就算呆會兒能夠悄無聲息地進入果殼工程部。但這件事情總是不能瞞過聯邦很多人。
吸管里發出可愛地咕嚕咕嚕聲音。白玉蘭微笑著請酒保再來一杯。
許樂看著放在酒杯旁邊安靜的電話。他向邰家提出的條件。在一般人看起來確實有些過分。甚至稱得上是癡心妄想。但既然他已經決定。幫助工程部以最快的速度將機甲研制出來。總要獲取一些他很急需的利益。
他在等著沈秘書最后的決定。一臺聯邦軍用機甲是他必須要的。而今天晚上之前。他必須進入戒備森嚴的工程部。
等待的過程有些無趣。許樂側頭極有興趣地看著白玉蘭秀氣的眉眼。忽然開口問道:“我記得你說自己很喜歡享受。家里藏著幾瓶文俊三號。”
文俊布蘭迪。是聯邦最出名地烈酒之一。產自大區甘州丘陵區。以五人小組中那位嗜好飲酒的科學家命名。品牌由聯邦局授權并加以保護。其中的三號都是窖藏三十年以上的珍品。口感柔和。香味醇正。價錢更是昂貴的有些出奇。
“布蘭迪我喜歡喝蘋果口味地。”白玉蘭輕瞇著眼睛。看著手中那杯橙汁。說道:“真正的最好。還是寒地產的復合麥酒。喝下去比較干凈。”
許樂心想如果施清海在這里。倒和這個秀氣男人有很多共同語言。話說施清海生著一雙桃花眼。五官英秀。卻是男人味道十足。白秘書的五官倒沒有什么嫵媚之意。只是一味安靜柔順著。真正有些女子氣息。
“怎么不來一杯?”許樂舉起手中郁金花杯。建議道:“味道不錯。是真酒。”
“工作時間。我從來不喝酒。”白玉蘭輕聲回答道。眼簾微垂。余光飄了過去。注意到酒館門口陰暗處那名酒客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一絲異樣。手里轉動方杯的速度比先前變的快了一些。
小細節展露人們的真實情緒。轉動酒杯的速度。往往代表著人內心焦慮地程度。
“還要等多久?”白玉蘭輕聲問道。
許樂看著桌上那個安靜地手機。沉默片刻后搖了搖頭。如果沈秘書不再打電話過來。事情就會轉向另外一個方向。
白玉蘭看了一眼他的側臉。看著這個年輕的技術主管平凡無奇的面容。不再說什么。先前在餐廳里的私下會面。那些片言只語里透露出來的信息。已經讓白玉蘭明白了很多事情。雖然直至此時。許樂依然沒有對他言明。但他清楚…
這兩千萬聯邦幣真地不好掙。
事情似乎牽涉到了聯邦新一代機甲的研制。白玉蘭身為白水公司第七小組的原戰斗主管。去年秋天曾經親自參加過在百慕大三角星域進行的機密實驗。當然知道這代表著什么。
白玉蘭不引人注意地又看了一眼許樂的側臉。心想這次真是玩大了。他這輩子接過地私活兒。加起來也沒有這么大。
不過這位秀氣的男人。向來是個極有職業道德的人。既然接受了那筆兩千萬的巨款。他就一定會把這個私活兒做下去。所以他在小巷中殺人立威。用這種殘忍的血腥來暫時恐嚇那些跟蹤許樂的人。
白玉蘭只用做事。不會向許樂解釋什么。
身為聯邦最精銳的職業軍人。卻離開了軍隊多年。經常執行政府見不得光的任務。他沒有太多的善惡觀念。至于籠罩聯邦的第一憲章光輝。他也有足夠的認識和瞞天過海的小辦法。聯邦電子監控網絡的精度與密度。沒有幾個人比他們這種聯邦雇傭軍更清楚。
這個秀氣男人不會為了錢做違法的事情。但如果錢夠多。為許樂殺人。也就像是為許樂端茶遞飯一般自然。
電話終于再次響了起來。并不響亮的聲音。將許樂和白玉蘭都從各自的思緒中拉了出來。許樂拿起電話聽了幾句。表情漸漸平靜。微瞇著的眼睛有笑意。但那笑意是一種習慣。而不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走吧。”
掏出一張百元鈔票放在桌上。對酒保笑著打了一聲招呼。許樂站起身來。
看到目標有離開的意思。在酒館門口陰暗處那個裝醉的跟蹤者。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自己地同伴跟蹤那個像女人一樣的男人去了后巷。但目標回來了。同伴卻沒有回來。一股濃郁的警兆在他的心中浮現。但他卻不可能放棄跟蹤。
許樂向著門外走去。白玉蘭一如以往拖后半步。向左側靠了一些。出酒館門口的時候。便會與那名裝醉的酒客擦身而過。在那一剎那。白玉蘭準備了三種手法。可以讓這個人永遠地躺在桌子上。無法再跟蹤自己。而且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
然而就在白玉蘭的手指在袖間輕舞時。許樂卻往左側走了一步。走過那名裝醉的跟蹤者背后時。像是一步沒有踏穩。左手輕輕地撫了一下那個人的后背。
那個酒客身體微微一抽。旋即癱軟無力地倒在了桌子上。此時不需要偽裝。人事不省地他。變成了一個真正爛醉如泥的人。
許樂和白玉蘭沒有片刻停留。直接走出了酒館。走在后方的白玉蘭緩緩抬起頭來。眼瞳微縮。情緒復雜地看了許樂的背影一眼。
先前那剎那。白玉蘭的雙眼極為敏銳地發現。許樂地手與那名酒客后背接觸的剎那。有一道淡淡的藍色電弧從許樂的袖子里鉆了出來。
像一條閃著電光的蛇。
除了軍方特種部隊裝備的高強度電擊棍之外。沒有任何一種近身武器。可以悄無聲息弄昏一個人。而且空中沒有絲毫焦糊的味道。那名酒客的衣服后服也看不到裂口。
白玉蘭情緒復雜地看著許樂。一方面是在想。這個自己為之賣命地年輕技術主管。看來背景果然不同尋常。另一方面則是有些郁悶。早知道許樂地手里有這種好東西。先前后巷里那個人本不用死。
按照電話里那人的指示。許樂和白玉蘭二人離開了十七碼頭后。租了一輛車。直接向著港都市布林區駛去。然后在河畔石橋處租了一條小船。順著穿過港都市下半區域的讓湖溪向著下游駛去。將要抵達桑湖水域的時候。棄船登岸。
白玉蘭提著那個沉重的黑色箱子。一直跟在許樂身后。忽然開口問道:“對方可信嗎?”
“我認識電話里那個人。”許樂回答道。
在一幢復古風格的飛檐建筑旁。兩個人終于見到了來接自己地人。許樂看著那個穿著黑色正裝的大漢。掛斷電話。笑著說道:“又配合了一次。”
黑鷹公司主管薛乃印苦笑著說道:“沈大秘以前是我的直屬上司。我今天剛好又在港都。這件事情我不做。誰來做?”
半年前在臨海州。就是這位退役軍人帶著三輛直升機。將許樂和施清海從聯邦的追緝中救了出去。
“我要的是長期權限。”許樂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大選之前。還有五個月。我會經常來港都。進入工程部地臨時權限太麻煩。”
薛乃印沉默片刻后說道:“這個難度太大。甚至比搞一臺機甲的難度更大。你應該清楚。我們對工程部有一定影響力。但像果殼公司這種存在。不是誰能單獨控制的。”
“我相信你們。”許樂與他握手。很誠懇地說道。
白玉蘭一直沉默地跟在許樂的身后。他早就認出了薛乃印的身份。畢竟黑鷹公司也是聯邦三大保安公司之一。他曾經與黑鷹的人一起并肩戰斗過。當然知道薛乃印這位黑鷹的牛人。
只是聽著許樂的話。白玉蘭忽然低頭微笑了起來。看來他賣命的對象。不是一個只知道執著迂腐的人。已經漸漸開始流露出狡猾的味道了。
這樣很好。這樣很…不容易死。
(晚上我做的土豆燒排骨。第一次。沒想到這個菜要的時間太久了。等吃完已經七點多。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