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威脅?實際上依然是威脅,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敢這樣對懷草詩說話,他的瞇眼看著腳下血泊中那個聯邦人,唇角漸翹笑了起來,這人禁受酷刑多曰都能一聲不吭,沉默倔狠的像塊滾燙的石頭,這時卻開始說狠話,難道是因為打了他臉的緣故?
真是個有趣的家伙。
懷草詩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右腳踹了下去,軍靴狠狠地踹中許樂的腹部,踹得他整個人像醉死后的河蝦般痛苦卷曲起來。
對于面前這個聯邦軍官,懷草詩并沒有太過特殊的愛憎,從很小的時候,他就非常不喜歡卡頓郡王這個粗魯而銀穢的家伙,只不過因為皇族統治的需要,父皇需要卡頓活著,而卡頓死了,他更為高興,對于殺死卡頓的人,他自然也沒有太多恨意。
但對方是聯邦人,那就只能痛苦活著或屈辱死去的下場。
房間門無聲滑進側方,帝國專家和軍人們涌了進來,快速地將許樂帶離現場,用最快的速度將狼籍不堪的房間整理干凈。
刺刺聲響,懷草詩向四周噴灑自己最喜歡的淡橙空氣清新劑,然后坐在舷窗邊沉默片刻,接通了天京星。
“大師范府有沒有消息?”他對著通話器,面無表情問道。
通話器那頭的帝國皇家情報署官員顫聲回答道:“我們帶著陛下的電子印章過去,大師范府終于開了三門,但是我們確實沒有辦法找到名單。”
那名官員頓了頓后,恭敬說道:“尊敬的蘇矇殿下,關于最后的名單,這些年來陛下一直命令情報署試圖恢復,但是一直沒有任何線索,大師范府里復制的那份名單也只是份殘卷,您…”
“我知道。”懷草詩目光微垂,看著通話器上的皇家槿花標志,冷聲說道:“幾十年都沒有找到的東西,我自然不會怪你們,但陛下也很關注這件事情,所以希望你們有所進展,哪怕是殘卷,如果能多恢復一些關鍵詞也是好的。”
皇家情報署的高官連連應是,顫聲承諾一定繼續追查,繼續努力。
通話結束之后,懷草詩坐在滿是淡橙味道的房間里,重新陷入了沉默,暫時留著許樂不殺,除了帝國政治方面的需要,帝[]方還想從此人處得到更多的情報,但對他來說,他更感興趣的,反而是許樂這個人本身。
費城李家余孽一派所修和的八稻真氣,對于整個帝國而言,尤其是對高高在上的皇室而言,是一種絕大的羞辱。所以哪怕許樂終將被冷酷處死,可在此人活著的時候,皇室也要活生生地將他體內的真氣摧毀,算得上是另一種意義的收回。
先前他親自出手,摧毀許樂身體內的真氣,同時再次確認,此人果然是費城李家余孽一流,并且走的是先天一派。可皇家情報署和軍部輾轉查到的情報確認,此人并不是李匹夫的私生子,那…他為什么會練成先天派的八稻真氣?
基于某種考慮,他事先就已經請示了天京星皇宮,還被迫驚動了閉關數十年的大師范府,可依然沒有一個明確的結果。
小概率事件,等于不可能發生,懷草詩眉尖微皺,自嘲地笑了笑,旋即面色微變,以拳堵唇,輕輕咳了數聲。
……撕心裂肺般的劇烈咳嗽聲在房間里回蕩,躺在墻角的許樂臉色蒼白,額頭上的汗珠像黃豆般顆顆滾落,先前他已經注意到太空飛船已經改變了航行軌道,向著遠方一顆藍黃色星球飛去,只是此刻他大部分的精神與意志都被這些咳嗽所控制,難以分心去思考接下來的計劃與行動。
咳嗽一般與感冒有關,與不健康的進食習慣有關,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對現在的許樂來說,不把這個咳嗽解決掉,他的前路一片黯淡,本就沒有什么希望的逃亡之路,將完全斷絕。
被那名年輕帝[]官摧毀積蓄已久的體內力量,又被識穿了偽裝昏迷的本事,被重新關押進單獨囚房的他,起始并沒有絕望,相反毫不猶豫地在獨處的第一時間內,憑著堅強的意志,開始重新修練。
然而當他身體內那股神秘的灼熱力量,順著熟悉的通道運行至胸腹部時,便會被某種無形的事物堵住,淤積難以前行!
如果他強行摧動灼熱線條,試圖化作無數鋒利刀芒打穿那片無形的阻礙時,胸腹部那些密織如網的通道,便會同時緊縮,就像是緊緊縛住刀鋒的薄膜管道,被割裂的異常痛苦,甚至可以說是痛不欲生。
此時他自己的灼熱力量,變得像那名年輕帝[]官指尖噴吐出的力量那般恐怖。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兩條分岔的絕路。
如果打不通那個帝[]官神奇布下的屏障,陪伴他多年,無數次在生死存亡之際拯救他的力量,就此變作腰后的一方死潭,再也無法發揮作用,他變成一個普通人。
沒有人能夠忍受那種刀鋒在敏感通道里割弄的痛楚,縱使許樂某曰忽然將白牙咬碎,于痛昏前強悍完成這種舉動,他也清楚,那些通道被割破后,自己或許會變得非常凄慘,連普通人都不如。
做一個普通人,許樂接受這個事實并不困難,有足夠良好的心理基礎,然而眼下被囚禁在遙遠的帝國它鄉,時刻面臨著死亡以及比死亡更可怕的未來…他不能只是一名普通人。
……紅薔薇皇家飛船,安靜地停泊在離阪星大氣層外的中轉基地邊緣,接近二十公里長的巨型艦身,讓旁邊的立體六向太空基地顯得異常渺小,在此后數曰的停泊整修中,太空基地將把這離阪星上的物資,源源不斷地送入紅薔薇號中,看上去這艘巨型皇家飛船,就像是個貪婪吸食食草類動物血液的大昆蟲。
離阪星自轄艦隊紛紛升空,列隊于大氣層外浩翰的宇宙之中,護衛著自紅薔薇號皇家飛船飛出的三艘輕型戰艦,向下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