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走在平坦的道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卡斯特抬起頭來,面帶疑惑的望著他們面前的這架漆黑馬車,自從和尤連定下協議之后,那幾個男人也總算是放下心來,重新恢復了他們侍從的身份同時也拋棄了他們那不入流的商人偽裝,開始大搖大擺的保護著自己的小少爺上路。而卡斯特又不是白癡,他當然也看穿了這一點,也明白自己這次真的是截錯人了。不過眼下自己又能夠做些什么?還不是只能夠乖乖的跟著他們走么?
而此刻,馬車內的氣氛,卻是異常緊張。
“您這是什么意思?尤連先生?”
男子緊握著手中的長劍,面帶不滿的開口詢問道。
“就是我字面上所說的意思。”
尤連坐在柔軟,舒適的坐椅上,抬起眼皮望著眼前的男人。
“在安全的把你們送到目的地之前,我要求你們一切聽從我的命令,不準違反,否則的話,我就撕毀協議,如何?我說的還不夠清楚么?”
“為什么!?”
“因為你們太無能。”
男子的詢問才脫口不到兩秒的時間內,尤連就迅速的給出回答,而且是斬釘截鐵毫無疑問的答案。
“我想你們應該比我清楚,這次護送行動是非常重要的行動,但是在聽過了你們的表現之后,我并不認為你們能夠完成這個任務。”
“我們可是老族長的心腹侍衛!”
男子緊握雙拳,低聲吼道,他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自己為老族長忠心耿耿的做了這么多年的侍衛,還從來沒有被人說成是無能之輩!
“那又如何?”
面對男子散發的敵意,尤連倒是不動聲色,他知道,自從馬車出行的那一刻開始,局勢就已經掌握在了自己手中,所以他才敢如此大膽的提出這個要求。現在翻臉又能如何?他們要保護的小少爺可就坐在后面的馬車里,四周都是尤連的士兵(至少表面上還掛著尤連的旗幟),難道他們還能夠翻臉逃走不成?不過話說回來,從出發之前到現在,這些家伙居然連這種問題都沒有考慮過,實在是太對得起尤連的“無能”評價了。
“讓我猜猜,你們是老族長的貼身侍衛?那么向來都是老族長說什么,你們做什么,沒錯吧。你們有獨自策劃過類似的行動么?你們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動么?你們知道如何與其他貴族打交道么?”
“老族長的意志就是我們的意志。”
男子緊握雙拳,低聲回答道。
“我們的一切都奉獻給了老族長,只有老族長命令我們做什么,我們才會去做!我們只聽從老族長的命令,至于其他的貴族,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東西。”
愚忠的白癡。
“哪又如何?現在你們人數較少,形勢不利,不然又怎么會被逼迫著跑到這里來?就憑你們現在的處境,有資格不把那些貴族放在眼里么?”
“這個……可是您不是………”
聽到這里,男子老臉一紅。
“請你不要忘記,我之所以會選擇幫助你們,是因為我們雙方有交易。作為交易的雙方,我們都有義務保障彼此的利益。我可不希望因為你們的莽撞,而導致前功盡棄。而就我目前的觀察來看,你們并不具備足以讓我放心的實力,所以我要求你們必須聽從我的命令來行動,如果你不愿意的話,那么我們雙方只好一拍兩散。”
這一次尤連并沒有使用他最擅長和得意的暗示,對方的腦子里幾乎全是肌肉,所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面對這種幾乎不用腦子的白癡,干脆直接點說明白反而省事。萬一遮遮掩掩的,到時候反而在被對方用他那極低下限的智商去“揣摩”出什么自以為是的東西來,鬧到陰溝里翻船的話,反而要被歐法莉爾看笑話了。
聽完尤連毫不客氣的說話,男子的面色也是一陣紅一陣青,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最后,他還是猶豫著開口問道。
“那么,您想要我們做什么?”
“除了保護那位小少爺之外,你們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
面對男子的詢問,尤連擺了擺手。
“你們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保護那位小少爺的安全,除此以外的任何事情,我都不需要你們插手。”
這個條件不可謂不苛刻,就算是再沒有大腦的人,也能夠聽出其中的強硬和問題,男子皺起眉頭,他張了張嘴巴,顯然并不愿意接受這個交易。畢竟,他們雖然有些呆頭呆腦,老族長的吩咐卻也還是記下的,要他們保護小少爺,以避免他遭受那些不軌之人的侵害。老實說,這一路上,他們遭遇的“不軌之人”倒也不少了,不過在他們的印象里,那些人有什么陰謀都是藏在心里,表面上對他們都很不錯。但是這個年輕的領主,卻是一上來就這么不留情面,雖然他說的話很傷人,但是對于在一路上吃多了糖衣炮彈的眾人來說,反而卻覺得這樣的人才容易信任。畢竟,如果他真的是想要暗算自己的話,就不該擺出這樣撕破臉皮的樣子不是么?
“好的,我知道了。”
“沒有我的命令,你們哪里也不準去,即便是在旅館里,也不準隨意走動。”
“這個………”
男子再次面露難色,他們到還好說,就怕那位小少爺不答應,不過想到老族長的委托,他還是點了點頭。
“沒問題。”
“不送。”
聽到這里,尤連再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做了個手勢,隨后那個男人便無奈的點點頭,接著離開了尤連的馬車。以他們的身份,根本就沒有資格與貴族同坐一輛馬車,如果不是有事要和對方私下商量的話,尤連也不會請他上來的。
“大人,這些人是不是很厲害?”
注視著男子的背影消失,一直坐在尤連身邊沉默不語的歐法莉爾,忽然開口問道。
“哦?”
聽到歐法莉爾的詢問,尤連有些好奇的轉過頭來打量著她,他明明記得,在數天之前,這位公主殿下連低階中階高階騎士什么的都分不清,難道現在就學會看人了?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面對尤連的疑問,歐法莉爾倒是低下頭去,面色有些微紅。畢竟這不是她熟悉的領域,她也只是猜測。不過在感受到尤連那帶著試探的目光之后,少女便輕輕咳嗽了一聲,重新抬起頭來,恢復了原本寧靜嚴肅的神情。
“根據我的觀察來看,這些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政治頭腦,但是,先不說扎克家族中人是不是都是這樣,伯德家族是絕然不可能放過這樣一個遏制對手家族的好機會。通過那位尤文.伯德子爵,我們對伯德家族的力量和頭腦還是有些認識的。如果博德家族真的想要利用陰謀詭計來留住他們,也不是做不到。但是,這些人卻依舊逃了出來,而以伯德家族的作風和這些人的……頭腦來看,也不太可能在計劃實施之前露出什么馬腳。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在伯德家族已經實施了計劃,而且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將一切布置好之后才翻臉。但是這些人卻還是從他們手下逃離,那么只能夠說明,這些人擁有著相當強悍的力量。”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都毫無意義。而在絕對的計謀面前,再強大的力量也毫無用處。這是一個永遠無解的題目,畢竟,這個世界上并沒有絕對的強大,也沒有絕對的計謀,一切都是相對而言的。
“猜的不錯。”
聽完歐法莉爾的猜測,尤連笑著點了點頭,隨后他望向窗外,瞇起眼睛。
“那個男人是高階中位。”
“高階中………”
聽到這里,歐法莉爾還是驚訝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雖然她也猜到這些人肯定很強大,但是具體怎么分階位,這對于從來沒有參加過戰斗的歐法莉爾來說還是件相當困難的事情,而在尤連說出了答案之后,她便立刻調動了腦中的情報資料,隨后迅速做出了對比。
“那不是和達羅斯……”
雖然在和尤連的戰斗中,達羅斯根本就沒有展現出高階劍士應有的強悍,畢竟,騎士和劍士之間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但是即便如此,還是給歐法莉爾帶來了極大的壓力,她畢竟是個生長在和平年代的公主,沒有見過什么真正的戰斗,雖然達羅斯并沒有怎么出手,但是他的那股氣勢卻是讓歐法莉爾深深的記在心中,眼下尤連居然說這里有個高階劍士,也難怪她會感到吃驚,但是下一刻,歐法莉爾便立刻產生了疑問。
“既然他擁有那么高的實力,又為什么甘愿被我們關進地牢?以他的力量,逃出這里不是問題吧。”
的確,那些警備士兵雖然實力還不算差,但是比起高階劍士卻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們攔截這些人的馬車時,如果那個高階劍士動動手,不就可以把他們打發了?又怎么會任憑他們擺布?
“他身上的靈魂力量并不明顯,而且有些虛弱,想必是在伯德家族吃了暗虧,以他現在的實力來說,有個中階上位就差不多了,而且,他現在的情況最忌和人動手,萬一強行動用靈魂力量,很有可能造成靈魂損傷,到那個時候,輕則會削弱實力,直接掉回中階,重則會變成白癡……雖然我覺得他現在和一個白癡其實區別也沒有太大。”
尤連倒是很快就向歐法莉爾解釋了起來,早在他們見面的時候,尤連就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靈魂力量有異常的波動,而眼下他既然已經知道對方的身世,自然也猜想到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更何況有這么個小拖油瓶在他們手中,想要跑也跑不了太遠,我們有的是機會。”
聽到這里,歐法莉爾總算是徹底放下了心,她原本內心還有些疑惑,象這樣毫無頭腦可言的人,怎么會被一個家族的族長收做貼身侍衛,畢竟能夠坐上族長這個位置的人能力應該不差,找這樣的家伙做貼身侍衛會不會有些太過異常了些。而現在聽了尤連的解釋,歐法莉爾也算是安下心來。看來這個男子也就是個強力打手,畢竟,這么忠誠,老實(也可以說愚蠢),又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人可不好找,如果他只不過是個普通劍士的話,以他的表現是沒可能混到這種位置。
不過………
“大人你可是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被他們拉下水哦?”
如果他們效忠的族長,知道自己“忠誠老實可靠”的侍衛都干了些什么的話,恐怕會被活活的氣到吐血昏死,也許他還會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決策錯誤。但是現在,卻是已經沒有后悔藥可賣了。并不是只有陰險狡詐的人才會造成威脅,有時候,那些看起來忠厚老實的人,也可以產生同樣的效果。
“這點你放心,我自由分寸。”
說道這里,兩人互相對望,不由相視一笑。
但是,讓尤連沒有想到的是,那些扎克家族的侍衛還沒有給自己捅出什么簍子,倒是眼前這位公主殿下,卻給自己招惹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