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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哥哥不拐帶婦女

  話音未落,拉門被兩位契丹使女拉開,那位美艷少婦丹東公主便俏生生站在門口,看見保羅后似乎一絲兒也不意外,只是淺笑著,“原來,是白妹妹的好弟弟,你們便要誰負了誰啊?”白花花低聲啐了一口,旁邊文丑丑微微欠身。

  保羅看她語笑如花,免不得心里面一熱,一個年輕人看見曾讓自己夢遺的美女會如何?尷尬?訥訥?或許都可能,不過風流少保便沒那么多忌憚了,起身一個肥諾,“小生陳世美見過丹東公主耶律馨姐姐。”

  耶律馨不是沒見過市面的女子,自從丈夫死后數年也不知道多少豪門權貴追求,應付男人討好真是熟了不能再熟,拿捏極為巧妙,總是不遠不近,讓你親近不得,但又舍不得掉頭了人,不過保羅這般厚臉皮的她還真少見。

  “陳保羅,陳少保,陳世美,你名堂倒是不少,哪個才是真正的你呢?”耶律馨緩緩走到白花花身邊跪坐下來,接過白花花遞上的茶盞淺酌一口,“白妹妹,你這個弟弟可了不得,到了咱們大遼便欺負了兩個郡主去,好威風呢。”

  保羅這才訕訕,這陳世美的故事好像沒有發生,自己真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了,沒一個人懂的,當下聳了聳肩膀,“只聽說過跳虱咬人,可沒聽說過人咬跳虱。”

  幾位美人紛紛睜大眼睛,這是什么話?女人成跳虱了?

  “讓一籮筐跳虱不咬人容易,可讓一個女人不親近男人可就難了。”保羅歪理一大堆,意思自然是說自己冤枉,冤枉的不能再冤枉,“我怎么知道誰誰是郡主,誰誰是公主,跳虱咬人就要有被捏死的覺悟,女人想欺負男人,也要有被調戲的覺悟啊。”

  他瞎掰完了歪理后,不管幾人目瞪口呆,一笑拱手,“在下告辭了,圣女姐姐,過幾天有空我便來帶你出去游玩,聽說上京左魚落泥池風景絕佳…”說著翩然出門而去。

  文丑丑微紅臉頰不知道在想什么,白花花和耶律馨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同時用手背掩口大笑起來,這兩女都算得女中豪杰,極精與打算的,形形色色男子也不知道接觸過多少,可誰能掰出這番歪理的?怕也就陳少保一人了。

  少保離開丹東公主府邸,走了兩條街口,便有些好笑,看著大街上漢人衣冠,頓時也有不少感悟,大宋朝雖然只不過區區三百萬平方公里國土,可漢文化在這個時代卻四處盛行,漢語實在是契丹官方第一語言,走在上京城和東京汴梁區別根本不大。

  大契丹這個威風凜凜的國號改成了大遼,大遼國的皇帝們也常常穿大袖飄飄的漢帝法服上朝,甚至市井之間也以講漢語為貴,契丹話和漢語大相徑庭。契丹語有大量的多音字節,很像現代的西歐諸國語,可遼國民間誰不會講漢語?宋遼和談,大勢所趨,勢在必行。

  他邊走邊想,恰好街邊一家義學蒙童館,禿瓢額發的契丹小童們正在跟冬烘先生搖頭晃腦念書,童音稚然:“月明里和尚門子打,水底里樹上老鴉坐…”

  這是什么詩詞?這么高深?保羅聽了莫名其妙,于是踱步過去,探在窗口張望,那冬烘先生捻著頜下鼠須,微閉著眼睛,手上一本《全唐詩》,翻頁恰好是大詩人賈島的詩,他一看之下,頓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什么月明里和尚門子打,水底里樹上老鴉坐,原來是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這翻譯得可真夠搞笑的,怪不得后世國人托福英語結果出國后連最基本的口語交流都困難,文化啊文化,他忍不住大笑。

  “咄,無禮何處小子,奶敢耳?”那冬烘先生看他大笑,頓時睜眼呵斥,那些蒙童頓時收聲,看著老師和窗戶外那位帥氣的叔叔對話,冬烘下巴上老鼠胡須一豎,瞪眼道:“爾等念《論語》便。”

  蒙童們看老師發怒,趕緊個個端坐挺胸,“子曰:周監于二代,都都平丈我,吾從周…”

  保羅忍不住鄙夷,你這家伙誤人子弟,什么東西,還真以為自己是文化人了?

  “老先生,奶這詩詞念錯了便。”保羅這個文曲星比起大才子歐陽修自然差了十萬八千里,可碰上這樣的冬烘,若不嘲笑幾句實在沒天理了,郁郁乎文哉被這老家伙教成都都平丈我,誤人子弟也不是你這么個誤法啊。

  “奶何人,安敢言大。”老冬烘瞪大眼睛,心說這小子居然說我念錯,我可是這方圓兩條街最好的老師。

  奶你個大頭鬼,保羅暗罵,“老先生感情是沒出過國罷?自學成才小子佩服,可您也別亂教人啊。”

  老冬烘惱羞成怒,他的確沒去過大宋,這漢文便也是自學,平日自詡自學成才文采出眾,足夠去大宋考狀元郎,此刻居然被一個嘴上沒毛的小子斥責,面子上怎么掛得住?“咄,真真無禮…”

  “無禮你個頭,剛才那句便應該叫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而不是什么月明里和尚門子打,水底里樹上老鴉坐,老先生,誤人子弟要下地獄割小雞雞的。”保羅看著氣得面紅耳赤的老冬烘嘿嘿笑,“我送你一首詩罷,此老方捫虱,眾雌爭附火;想當訓誨間,都都平丈我…順便說下,《論語》這句念郁郁乎文哉,而不是都都平丈我…哈哈。”

  他大笑著轉身離去,老冬烘目瞪口呆,看他要走遠,頓時大聲問:“敢問奶何人?”

  “在下大宋國使節團副使,直秘閣侍講陳保羅也…”保羅掉頭,彎腰一禮,“老先生,多謝奶教誨便,小子感悟頗深,安不敢謝便…”

  他胡言亂語搭七搭八跟老冬烘胡扯了兩句,雖然不太厚道,信心卻頓時異常足了,如此大環境,這議和一事,若不能多討了些好處回去,自己真是枉稱東京城文曲星了。

  得意滿志回到大宋使驛館,他剛剛進門,恰好看見龐昱,龐昱一把拉了他,“少保,你惹了禍事了。”

  有些莫名其妙,保羅問:“我又怎么了?出門逛窯子也不成啊?”龐昱身邊影子一般的水修眉頓時挑眉,“無恥之徒,大宋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我逛窯子關你屁事,保羅強忍水修眉挑釁,龐昱低聲說:“你在齊王大丞相府上說的那些話怎么算?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

  誰找上門來了?保羅疑惑,呼倫瑤?

  “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好自為之罷。”龐昱嘆氣,“你自己回房間看看就是。”

  保羅匆匆往后院走去,水修眉看著他背影嗤之以鼻,“龐大哥怎么就容這樣的人胡來?”

  “誰管得了他?”龐昱無可奈何,這人有官家和長公主罩著,又無邊艷福,是男人都要妒忌他啊,說起來,找來的那位姑娘實在是…我見尤憐,可惜了,是個遼人。

  保羅匆匆回房,剛轉進門,就看見黃瓊郡主耶律云一身鵝黃色衣衫,身邊還帶著個侍女,看見他后先是臉上一紅,接著便有些慍色,低首不語。

  “原來是云妹妹,我以為哪個。”保羅看見她,忍不住調笑,蓋因為云貞諾弱質纖纖,好比可愛的小貓小狗叫人忍不住去逗了玩兒,“怎么有空來尋哥哥玩耍?”

  “你這人好生無禮。”云貞旁邊侍女忍不住給自己主子出頭,云貞眼神怔怔,接著盈然欲泣,心說這人鬧得滿城風雨,自己日后如何嫁人。

  “你堂堂大宋國直秘閣侍講,出名的文曲星大才子,好端端的招惹我作甚么?作踐我作甚么?現在上京誰不知道黃瓊愛慕大宋國使節陳少保,便連身份也不要了死活要給人家做妾…”

  想起那些風言風語,云貞忍不住珠淚兒滾滾而下,她本就是個臉面兒極薄的女子,那些風言風語的到了她耳中,如何吃得消,想一想,尋死的心也有了,“我一個纖纖弱質,卑賤的女子,你還要如此欺負我…”旁邊那侍女恨恨瞪眼看著保羅,恨不得上去扇對方幾個耳光給自己主子出氣。

  保羅一想,外面謠言的確傷人,這姑娘也真夠可憐的,從小就被自己老子拿了當籌碼,恐怕也沒一刻幸福過,實在是個可憐人兒,想到這里,心一軟,走過去捏了她手說:“什么卑賤不卑賤的,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啊,你別整天自艾自憐的,幸福么,要靠自己去爭取才行。”

  他說著一把扯了云貞在胡床(類似沙發的坐具)上坐下,“云妹妹聰慧過人,想必讀過《周易》,周易上說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無男豈能有女,無女豈能有男?男尊,男人誰生的?女卑,女人誰生的?尊的能生卑的?卑的能生尊的?男尊女卑全是狗屁不通,不管男人女人,幸福都要靠自己去爭取才行…”

  云貞和那侍女被他這番大逆不道的語言給嚇得愣住了。

  “比如哥哥我。”保羅豪氣干云,“也不是什么豪門權貴出身,性子疏懶又專愛冶游,可我照樣敢追求當朝長公主…”

  那小侍女捂了嘴巴,想了想,又問:“如果你們大宋國皇帝不肯呢?”

  “嘿,那我就拐了她私奔…”保羅滿口雪白牙齒,笑得宛如狐貍一般。

  “哼,原來你是想哄我們郡主跟你私奔。”那小侍女使勁兒沖他皺了皺鼻子,“你們男人果然沒一個好人。”

  保羅無奈攤手,我像是那么無良的家伙么?“小妹妹,你看我很像拐帶婦女的淫賊么?”小侍女點頭,“你根本就是個大淫賊,說了半天,不就是哄我們郡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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