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經是戌牌時分,外面長街上人數比起白天可就是少多了,店家門口掛的氣死風燈被風刮起,不停的搖晃,保羅看了看外面,再看看眼前,忍不住嘆氣,這個場景…怎么說來著?月黑風高殺人夜啊!
青年公子倒是好修養,臉上帶著微笑,也不去管他們兩個,繼續對霍蓉娘說:“小娘子,考慮考慮,只要跟了本侯…公子,潑天般的家私任你受用,銀錢任你指使,成群的奴仆,滿地的牛羊,即便是你要天上的月亮,也幫你摘來,本公子說話算話,絕不食言。”
蓉娘不屑,“公子,您這話反反復復幾十遍了,您說了不累我聽了都累,如果有錢就代表一切的話,豈不是全天下的女子都要哭喊著嫁給當今皇上了么,為什么朝廷一旦挑選秀女民間女子們寧愿找個殘缺丈夫也不愿進宮呢?”
青年公子臉上色變,咬了咬牙,說:“小娘子的意思是寧愿嫁給普通百姓為妻也不愿給大富人家為妾?”
“妻也好,妾也罷!小女子都不會考慮,我只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為奴為婢,公子請便罷!”霍蓉娘這番話,多少有些討好保羅的意思,白玉堂哼了兩聲,轉過頭去。
那青年公子還待說什么,店里面角落一張桌子上傳來一句話,“這位公子,人家姑娘都這么說了,再死皮賴臉只會讓人笑話。”
“是你。”白玉堂臉色一變,旁邊保羅卻拉住了他。
說話的人從陰影里面走了出來,一直是他身份象征的金翼冠居然沒戴,頭發只是一根帶子在腦后綁著,身上也只是穿著一件普通的青布袍,但俊朗的臉蛋卻蓋過了一切,正是御前一等侍衛、開封府總捕頭,御貓展昭。
巨闕劍倒是不離身的,可見他骨子里面還是個江湖人,什么都能拋棄,武器卻是萬萬不能拋棄的。
眼珠子轉了轉,白玉堂冷聲說:“展昭,你堂堂開封府總捕,不會也是想來討好我義妹的罷!”旁邊保羅苦笑,這個白玉堂,說這話不是故意想把自己給繞進去么。
“展某只是愛上了這里的荔枝蜜酒。”展昭面不改色。
剛才那青年公子臉色終于恢復正常,拉住自己的跟班,“小娘子,我明天還會來的。”說著匆匆出門而去,倒不是太沒品的男人。
保羅可不想打架,錦毛鼠又不是滅了人家滿門搶了人家妻女犯下了滔天大罪,他沖柜臺里面的霍蓉娘晃了晃下巴,“蓉娘,倒酒,再準備幾個小菜。”
蓉娘喜滋滋地答應,保羅一個肥諾,“展兄請了,相請不如偶遇,今天小弟做東,請展兄喝上兩杯。”
展昭沉默,保羅可不管他那一套,想當初白玉堂也是一大清早被他拉去嫖妓的,“朋友有通財之儀,你的就是我的,這四海春日的老板可是我,如果不請你展昭展大俠喝一杯,日后我一定會被江湖朋友罵死。”
正在拉扯,外面長街一聲嘶喊,聲音極為慘烈,恐怕凈事房割太監也沒這么叫的。
展昭第一個沖了出去,白玉堂保羅緊跟其后,遠遠看見剛才那個青年公子被幾個人護在當中,正被十幾個穿了夜行衣的人圍攻,地上躺著一個那青年公子的跟班,四肢都被割去了,正不停哀嚎慘叫,兩邊街道人家有看見的,趕緊關了窗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樣的人管他做什么,一看就是什么權貴家的無能公子,死了也應該。”白玉堂根本不打算管這事,一拍保羅肩膀,“咱們進去。”
旁邊展昭搖頭了,“此人是宜蘭侯蕭越,遼國北院樞密副使,議和使者,是絕對不能死在東京城的。”說著身影一晃就沖了過去。
“怪不得這副打扮,原來是保護那紈绔子弟。”白玉堂撇嘴,旁邊保羅心說這分工也太不明確了罷!展昭的官職幾乎等于后世的警事廳廳長,居然還要給人貼身做保鏢,他是愈發不想當官了。
保羅豪氣干云一笑,心說幫展昭一次罷,就當替白玉堂化解這梁子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一聲長嘯,如風一般卷了過去,身后霍蓉娘匆匆從店里出來,心中懊惱自己沒本事幫上情郎。
“牽機盟辦事,不相干的人回避了。”為首的那個穿夜行衣蒙著面的高大漢子低喝,手上一對獨腳銅人揮舞不停,嗚嗚作響。
這牽機盟名字好聽,卻是不折不扣的黑道聯盟組織,盟中高手如云,盟主萬里追魂彭海,漢族和回鶻混血,天下妖人榜高居第二,十三枚回魂燕子鏢神鬼莫測。
可惜,展昭、保羅和白玉堂都不是好相與的人,展昭是開封府總捕頭,白玉堂眼高于頂,保羅么,功夫雖然不是一流,但是機變卻算得無雙,這三個人在一起,恐怕就算萬里追魂彭海親自到了也不會回避。
白玉堂人還未到,在空中就抽出了霜月軟劍,他們陷空島秘傳心法海市蜃樓就運用了出來,臉色唰一下轉成淡金色,茲啦一聲輕響如同撕裂帛布,一道劍芒揮了出去,一個牽機盟的刺客直接被劈成兩片,鮮血內臟撒了一地,顯然是要給展昭一個下馬威,展昭倒是面不改色,巨闕劍繼續擋住剛才說話的刺客一對獨腳銅人,這刺客武功高強,力氣極大,獨腳銅人揮舞起來嗚嗚風起,招式大開大合,把展昭的巨闕劍砸得當當作響,一時間展昭居然奈何不得對方。
雙方混戰一團,那個青年公子宜蘭侯,已經被剩下的唯一一個護衛護到街邊,居然不怎么慌亂,到底是位高權重,跟剛才那個纏著霍蓉娘的無賴形象比起來可是強了許多,這也證明了一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一會兒功夫,雙方高下就分出來了,展昭站在宜蘭侯蕭越跟前不遠獨戰武功最高的兩個,一個兵刃是獨腳銅人,另一個兵刃是龍頭匕首(九節鋼鞭的變種,一端龍頭一端匕首,軟兵器),都是奇門兵刃,招式詭異得很,兩人配合之下,展昭根本騰不出手來。
白玉堂霜月軟劍圈住了一個用雙刃大食彎刀(兩邊開刃如劍彎曲如刀)的,倒是占了上風,只是對手滑溜得很,一時間也奈何不了對方,而保羅則跟一個用索萊拐(索萊,回鶻語圣行的音譯,這種兵刃多見與西域,因形狀像魚翅,又叫魚翅拐)的打在了一起,其余武功低的都被他們抽冷子下手干掉了,由此可見,精兵要比雜兵好,人多不一定就有優勢。
那個用索萊拐的刺客身體凹凸,顯然是個女子,這人很是奇怪,打幾招就呼呼啦拉射出一堆暗器來,什么金錢鏢、鶴嘴鏢、喪門釘、飛蝗石、如意珠、鐵橄欖、梅花針…讓保羅一陣手忙腳亂,真是叫人奇怪她那么多暗器是藏在什么地方的。
十幾招過后,領頭那個用獨腳銅人的有些不耐煩了,“老四,用桃花毒瘴…”
桃花毒瘴?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名字,保羅反應最快,最先下手,軟劍一揮逼退對手,手在肋下一摸,一管天羅網對著展昭的兩個對手射出,一張大網嗖一下張開在空中,使獨腳銅人的老大雖然塊頭大,顯然在智力上不行,看見一張大網黑糊糊罩下來,居然抬手拿武器去砸。
說實話,混江湖武功高人不機靈是不行的,尤其是碰到保羅這種對手,展昭見機的快,巨闕劍一送,狠狠刺進了獨腳銅人老大的腋下,顯然,這一劍恰好刺中了心臟,傻大個子連哼都沒哼一下,手上兵刃當啷一聲砸在地上,一股鮮血在展昭抽出巨闕劍的同時噴了出來,漫天花雨一般,伴隨著長街上昏暗的氣死風燈和滿地的尸體,一時間居然有末世浮屠、阿鼻地獄的凄慘華麗美感。
被叫做老四的女刺客一聲嘶喊,死了情郎一般凄苦,手上捏著個黑糊糊的東西都忘記了扔出去,手上索萊拐不要命地往保羅身上招呼,一邊還大罵著。
保羅聽出來了,這女刺客喊的是回鶻語大哥…混蛋我要殺了你…
四個刺客死了一個后,三人的壓力頓時就大減,展昭看了一眼白玉堂,兩個雖然冤家對頭,但是對手做久了,卻又非常了解對方,頓時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出一層意思來,先合力再做掉一個 一聲長嘯,白玉堂躲過拿雙刃大食彎刀的刺客狠命的一刀,身子旋風一般轉到展昭旁邊,唰唰唰連接幾劍。
他的軟劍化作繞指柔,劍鋒不定,也不知道刺向什么地方,用龍頭匕首的刺客本來就已經有些手忙腳亂了,這時候更加慌張,展昭得理不饒人,大正劍法劈字決,狠狠劈了下去。
形勢不妙,瘋狗一般的女刺客此時也清醒過來,手上黑糊糊的東西往地上一砸,頓時,粉紅色的煙霧一下爆開方圓幾丈。
“這年頭已經有化學武器了么!”保羅大罵,快速掏出科爾特憑借印象連接射了三發,同時隱約覺得幾個暗器射在了自己身上,接著懷中一軟,下意識就抱住了對方,扭臂,鎖腿,跟八爪章魚一般纏住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