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姐很漂亮!
進門沒幾步,帥朗心里泛起個讓他自己也覺得奇怪的念頭,看到杜玉芬黑色的西裝、深灰色的裙,能感覺到被包裹著的熟女豐腴,側眼能看到杜姐束緊而沒有贅肉的腰,于是泛起了這個念頭,眼往上瞟能見到柔滑絲順的烏剛剛及肩,和雪白襯衫成了鮮明而耀眼的對比,幾步之間,帥朗這個念頭卻是更熾更盛了。
很不該泛起的念頭,杜姐已經是三十掛零年紀了,基本能劃到高不著低不就的剩女行列了。不知道是因為這次杜玉芬借給錢了,還是因為杜姐本身就漂亮,反正這個念頭有點揮之不去,雖然見到漂亮女人,對于帥朗總免不了生出點齷齪想法來,不過這次還真沒有,就覺得漂亮,就覺得美…有些女人一看會讓你不由自主往床的方向想,而另一些女人不管怎么看你都不敢或不愿往那個方向想,在倆個人的交往中,帥朗感覺到杜玉芬越來越傾向于后一種了。
“看什么?我怎么覺得你什么時候都賊頭賊腦的?”杜玉芬不經意瞥眼,正看到了帥朗偷瞟的一幕,笑著道,帥朗卻是順口接著:“不至于吧?這么聰慧個頭腦,怎么會賊頭賊腦?”
“得了唄啊,你硬從飛鵬公司割走一塊市場,不明其中就里的,看著眼紅的很吶。現在公司都傳遍了,前兩天聽說你被擠走了,今天又聽說你們店被砸了…都幸災樂禍看著你走背運呢,”杜玉芬笑著道。
“呵呵…是嗎?那你還借給我錢?”帥朗問。
“我那不叫借錢,叫投資…風險投資啊,在你身上還是值得的,誰也不敢否認我的投資眼光,對了,回頭和你商量投資回報的事啊。”杜玉芬開著玩笑。
“那賠了呢?”帥朗揚頭疑問著,看著杜玉芬嫣然一笑,一笑很神秘地道:“你賠不了,要賠你早溜了…你根本不敢扔這么大數額。”
“我是說真賠了呢?這段我可真走背運著呢。”帥朗笑著強調。
“那就沒辦法了,又被你綁一條賊船上了,自認倒霉唄。”杜玉芬笑道,絲毫不介意。
倆人相視一笑,進了電梯,恰巧只有倆人,按著去十三樓商務會議室的樓層,杜玉芬此時想起會議室的事了,警示著帥朗道:“…帥朗,你做好心理準備啊,上面那幫子快吵翻天了,我粗粗問了下,好像都是被你坑了的。”
帥朗此時眉毛眼睛一擠,樂歪嘴了,沒回答。
于是杜玉芬詫異了,笑了笑,帶著幾分不相信地問著帥朗:“我就奇怪了,這些小廠家里最少的也壓了幾萬,最多的積壓了二十幾萬,雖然都不多,可合一起也不是個小數目,你一分錢訂金沒付,他們怎么就相信你,還都給你做產品…教教姐,你是怎么辦到的?”
“呵呵…我就說了說,是他們鬼迷心竅了。”帥朗道。
其實騙人騙人,不在于騙子的高明,而在于被騙之人的貪心,而且對于做生意的人,倒不介意這種手法。杜玉芬看著西裝革履,渾然不似當時景區所見那個短褲人字拖的帥朗,自從進了飛鵬,見面的機會很少了,每每一見對于她仿佛有點驚艷感覺似的,比如這一次,還真不知道帥朗是怎么著把這些廠家忽悠上道了。看著帥朗神神秘秘壞壞笑著的表情,知道這貨沒干什么好事,于是很促狹手刮了刮帥朗的鼻子,不再追問了。
一刮,淡淡的香氣鉆進帥朗的鼻子里了,很溫馨的感覺,也很親密,卻不像情人或者戀人間的親密,有點像姐弟倆的那般親密,帥朗怔了怔,覺得這感覺很好…可轉眼又覺得不好。
叮聲電梯到了樓層,剛踏出電梯門,杜玉芬一把拉著帥朗,沒進甬道,而是轉身到另一側的安全出口,帥朗詫異地被拉著走了幾步,到了門口,杜玉芬一站,很正色,不開玩笑的那種表情,細細打量著帥朗,爾后才鄭重地小聲道:“…你們的事姐知道了,有些話,我一直想告訴你…”
“什么事?”帥朗疑惑了。
“就是你在景區工藝品生意出事的事,羅少剛、黃國強他們…”
“哦,那事呀,快過去了…”
“胡說,你看看你…”
杜玉芬顯得有點嗔怪,似乎在嗔怪帥朗不知道愛惜自己,幾分憐惜端端帥朗的下巴,嘖著嘴道著:“眼睛紅得快殷出血來了,臉上一點光澤都沒有了,氣色可比以前的差遠了…那還像以前的帥朗,那時候多高興啊,我每天看著你都樂呵。”
“呵呵…沒事,杜姐,這不都快過去了。”帥朗微微的感動泛起在心頭,輕輕地拉著杜玉芬的手,那只手感很好,不料他剛拉著,杜玉芬驀地就抽回去了,然后是剜眼盯著,抿嘴笑著。
一盯,一笑,兩人幾乎是同時想起來了,那只白皙小手曾經被帥朗無良輕薄過,帥朗訕笑了笑,此時有點找不到那種曖昧的感覺,杜玉芬似乎僅僅是開了個小小的玩笑,隨即又輕撫過帥朗肩頭,有點感慨地說著:
“別太在乎那事了,有良無商、有商無良,大部分情況都是如此…出了那事,我怕你一直在悲觀里出不來,早就想找你聊聊了,不過你一直忙著沒時間…今天和廠家這事,要是談不下來也別灰心喪氣,真要不行還有飲料生意,真沒有生意了,還有杜姐呢…”
“是不是呀?這話我怎么聽著像包養我呀?”帥朗心里暖暖的,不過嘴上可沒說好話,杜玉芬嗔怪了眼:“我是說幫你找干的,這么大人讓我養著?你可好意思?”
“那好,沒辦法了,我一定找你…不過現在咱們是不是得會會廠家了,辦法還沒用完呢…”帥朗指指商務會議室的方向,杜玉芬這才止住了話題,不過拉著帥朗還是小聲的安慰著,估計是擔心帥朗想不開怎么地,帥朗雖然心有打算,也被這些凈是關切的話聽得心有所動,有時候你沒放心上的人,對方卻一直把你放心上,有時候無意中的朋友莫名地成了知己,那種感覺,不管怎么說總是很好的。
到了標著商務會議室的門口,倆人的親昵樣子自動消失了,嚴肅、正裝,杜玉芬儼然又成了位不苛言笑的白領姐,稍稍一頓推門而進。
………………………………隨著一進門,屋里圓桌坐了大多半,煙霧繚繞的空氣里,十二個廠家倒來了十四個人,先是一愣,跟著立馬炸鍋亂套了…“帥老板,終于肯出現了啊…”有人是諷刺。
“我們石粉廠那三萬尊光成本都二十多萬,可是一點沒摻假,這么多訂貨我們沖著咱們關系好,一分訂金沒收,帥老板,做人不帶這樣的吧?一聲不吭不給個交待了…”有人在訴苦。
“是啊,帥老板…我們草編廠可是街道辦的小廠子,草帽可印成五十年代樣式了,您要是不提貨,可全得砸我們手里…”有人有點怒意了。
“帥老板,沖著咱們這么長時間交情,您總得給句痛快話吧?想壓價、想換訂貨下家,您也打個招呼呀?”有人攀交情了。
“就是…把我們請這兒什么意思?”有人質問了。
一人一句,嘴快的早插了兩句了,有質問,有無奈,有懇求,反正什么情緒都有。帥朗步態穩健地坐到了座,臉不紅不黑的坐下,杜玉芬卻是嫌煙嗆得慌,徑直到窗前開窗門,待回頭時,帥朗也嘴上叼了支,很拽地“叮”聲響著zippo火機脆聲,斜斜地點上了,聽著這些人的牢搔和質問,仿佛和自己無關一般,很沉得住氣。
最坐不住的光華廠何廠長站起來了,想生氣又生不出氣來的那種尷尬表情,擺擺手:“帥老板,我們一直覺得你可夠意思,您給句痛快話,真不要我們自己想辦法…不能這么折騰我們嗎,都是小門小戶小廠,這么來幾下非把我們折騰倒閉不是!?”
一說,眾口附合,質問語氣頗濃,不過帥朗知道,說什么真不要,他們自己想辦法那是虛的,恐怕在座的都怕自己說那句話,這爛市的玩意真變不成錢,可只能當廢銅爛鐵破草鞋了。何廠長一帶頭,眾人的眼睛巴巴地瞧著吊兒郎當樣子的帥朗,不過好在沒生氣,也沒有擺譜,也沒說不要,只是稍顯為難地樣子出來,不少廠家暗道著壞了,要壓價…不過既然請到這兒來了,肯定心里都有譜。
“我要,全部要!”帥朗來了個大滿貫,全包了,在場不少臉色稍松,卻不料這貨臉色一變,苦苦地說著:“不過現在實在沒錢…真的,不騙你們,王八蛋才騙你們,誰想查我賬戶我把明細單給他,只剩不到一百塊錢啦…”
杜玉芬看著帥朗裝腔作勢,使勁咬著嘴唇怕笑出聲了,在座廠家來人,不少明顯地看到了喉嚨重重地噎了,都想到可能會壓價了,可沒想到這位更干脆,直接“沒錢”一句交待了,猜著心思估計也知道,想白要賒貨…行嗎?廠家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帶著賠得最多的是光華廠的何廠長石粉廠秦廠長,剛剛眾說紛紜也猜了不離十,心里都有點底了,不過僅限了能在價格上讓多少,可沒有白給這一說。
不少人的眼睛直往秦廠長身上盯,一瞅就是賠得最多的也是帶頭的,四十多歲年紀,看著挺老成持重個人,很客氣地說上了:“帥老板,咱們別開這個玩笑啊,您的身家我們也知道點,您進貨量多少這是有目共睹的…在座都老大不小年紀個人了,價格什么的好商量,都當得了家,拖了幾天了,好歹今天得說成一章吧!?”
很客氣,很委婉,不委婉不行吶,幾十萬和面子那個重要不用想都知道,不客氣都不行,不料帥朗聽得這話根本不動心,搖搖頭:“價格上我從來不討你們便宜…我真沒錢了,你們怎么不信呢?我說讓你們加大產能,哎,你們相信;我說讓你們提高產量,哎,你們相信;我說讓你們降低質量糊弄村里人,哎,你們相信;…現在我說我沒錢,你們怎么不相信了呢?”
寥寥幾句,奇聲怪調,把數曰來的事給了個總概,不少人臉上燒,有點被人當白癡牽著脖子走了一趟的感覺,杜玉芬可不知道此中的詳情了,看看在座那位年紀都不比帥朗小的眾人,有點懷疑,帥朗怎么著又把一群老大不小的忽悠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沒音了,好像這事就是自找的,還真怨不著誰,廠家幾位都有點尷尬,稍靜了下,聽得敲門聲起,進來的卻是賓館的服務員,幾盤水果、飲料、煙,很上檔次的果盤架著擺到了桌子中央,只等人走,廠家來人中拿使著眼色,那位中分頭甭亮的何廠長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問著:“帥老板,咱們不兜圈子了,您給個解決辦法怎么樣?我們聽您的……”
“是不是呀?你們信得過我,我信不過你們呀?”帥朗欠欠身子,笑著挖苦道:“我知道大家心里不好受…可大家想過沒有,今天的局面是怎么樣造成的,我們專為景區的設計,大家明知道我找小廠家就是為了保密,回頭有人訂你們同樣的貨,敢情還沒人吱個聲…我大把掙錢的市場丟了,大伙就覺得我好受是吧?就我不好受,我可沒找過大家麻煩,對不對…現在大家不好受了,是不是應該反省反省了,咱們一條船上的,都是些小人物,還是條破船,勁不往一塊使,那遲早還不得翻船…”
像上課,講得蠻有派頭,座下一干三十、四十到五十不等的小廠來人,都聽著沒敢打斷,不過心里泛著嘀咕,似乎今天好像不是壓價,要壓價早說出來,何至于揭以前的爛事非讓大家臉紅一下;也不像撂下不管,否則就沒必要通知大家來了,直接玩消失不更好?要不…還要貨,只是給大家敲個警鐘,在座的不少揣摩到了這兒了,希望又上來了。只要有一線希望,誰也介意聽幾句難聽話。
好容易把道理講完了,帥朗抿著水,清清嗓子,看著眼睛都期待地盯著自己的廠家來人,慢條斯理地掏著口袋,好容易把一張皺巴巴的打印紙掏出來,展開,給最近的草編廠遞過去,示意著往下傳閱。
是什么,一紙協議,草稿而已,草編廠這位能當帥朗叔叔的粗粗一覽,臉上肌肉抽搐在一起,明顯不樂意…然后遞下去,何廠長剛一看,旁邊就有兩位一起湊上看了,看了幾眼驚訝地問著:“我們,向你交保證金?豈有此理…我們沒收訂金,你倒收我們的?”
“是啊,咱們之間生的事充分證明,沒有點保證是不行滴,只收你們貨值百分之十的保證金,你們現在就降百分之十都出不了貨,這個金額還是挺合理。你就全銷售出去,銷售成本也得占到百分之十吧?”帥朗無動于衷的說道。
“那你這出貨到什么時候了?”何廠長問。
“一個月,最長不過五十天,要不你們賣。”帥朗道。
噎了何廠長一家伙,旁邊沒看的,卻是自行從何廠長手里拿走了,秦廠長又是湊了幾個瞧著,一瞧更有愕然的的事了,驚聲問著:“還要代管我們的模具!?”
“是啊,防止你們私自加產出貨…你們誰再偷偷產出一批來,誰受得了。”帥朗道,又噎了一句。
模具的開還有有難度的,而且價格不菲,因為加產的貨就不值得專門開個模具了,不過再怎么說也是廠里的東西,給了訂貨方可是聞所未聞的。
繼續往下傳,看者不是愕然就是不屑,要不就是有點冒火。條件很明確,乍看就像欺負人,不但讓廠方按積壓產品的百分之十交納保證金,還是代管紀念章、沙漏、雕塑的生產模具,而且給的出貨時間是六十天,差不多好處全占了,這擱誰好像也接受不了。一圈傳完了,杜玉芬暗暗觀察著,心里暗道著恐怕是沒戲了,本來以為帥朗會壓價吃進這些貨源的,可沒想到帥朗會出這么苛刻條件,那一紙協議傳回來,在座的都屏息訥言了,不過看不到誰臉上有贊同的意思。
這可比壓價吃貨狠多了,要這條件答應,那等于人家立于不敗之地,責任和風險全部轉稼到廠家頭上了。
僵了!?肯定是僵了…杜玉芬有點擔心,看這樣子,心里畫了個好大的問號,有點覺得帥朗想得過于簡單了,畢竟在座的都是年紀一大把、人老成精的人物,好處凈自己占了,人家能滿意么?
于是,煙霧繚繞的房間,空氣像凝滯一樣,廠家的除了置疑倒也沒有追問,不過肯定不會同意,帥朗欠欠身子,掐了手里的煙,看著面前這些大哥大叔,還是一副無利不起早,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得姓,好多事就毀在這個上面,因這事憋了好長時間的話,噴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