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雜的車站,清晨來往的車流和剛到站的人群如潮涌了出來,閆副總接著電話,遠走了幾步,找了個稍安靜的地方一只手壓著耳朵大聲說著:
“…小秦,是我,你說吧…哦,你們那兒也一樣…對,我們這兒也差不多,貨根本就不缺,我剛和林總通過話,不知道那兒出漏子了,包括咱們和正濃貨,七八家的都涌進火車站市場了……你們先回公司吧,林總正等著呢…我這兒出了點事,貨柜和三輪車蹭了下,非要賠三千塊錢,正和他們協商…”
叫嚷著通完了電話,先是有點氣悶,回頭又有點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身處的現場,就在火車站廣場邊上,車剛到這兒就和一輛電動載人三輪車蹭了下,緊接著就來了n輛三輪、兩輪電動,圍著貨柜車不讓走,指著車上凹下去的一片非要賠個車錢,司機也是當地人,推推搡搡叫囂著根本就沒撞著,是三輪車撞貨柜了,一爭辨一亂,就有更多的目擊者站出來了,口口聲聲咬定就是貨柜撞三輪了。
人一亂,車一多,說不清了,今天的來人閆副總還專程叫上此地的區域代理陳麗麗,這個半老徐娘也不是個好惹的茬,拍著大腿和一幫板爺兒罵上街了,說什么火車站沒幾塊好料,結伙搭伴,不是宰客就是訛錢,少給老娘來這一套。那些三輪車的爺們更惡心,有人喊著爺們辦事根本不用套,那叫硬艸…氣得陳麗麗跺腳指人噴唾沫,口水戰開干了,引得里三層、外三層打醬油路過的圍觀,閆副總知道惹不起這幫城里流氓無產者,趕緊地報警,這些人,也就忌憚警察,普通市民他們根本不尿你那壺。
車站里也來人了,讓三輪和貨柜都靠了邊,誰撞誰了你們一邊說去,等著警察來的功夫呢,又是一次親眼見到叉車和貨廂聯合上貨,那貨源充盈得緊,貨場這幫假公濟私把叉車開出來送貨,度比平時快了一倍不止,這場面看得閆副總心驚肉跳,可不知道那兒出了問題,趕緊地向林鵬飛匯報。
匯報完了,又接到了景區秦苒的電話,知道今天又是白忙一場了,安排著陳麗麗處理這事,趕緊地回公司內林總,這事出得蹊蹺,林總一大早到公司等著了。到準備走的時候,11o的警車才珊珊來遲了,閆副總又等了一會看處理現場,可不料意外來了,被撞的那輛三輪車不見了…應該趁亂溜了,陳麗麗和巡警大倒了一番苦水,11o巡警倒也負責,詢問了現場若干三輪車主,這些胡子拉碴、歪瓜裂棗的爺們異口同聲:
“不會吧?誰報假警啦,我怎么沒看見呀?”
是啊,這地方這么大、路這么寬,又是大早上沒堵車,怎么可能撞車?回頭巡警們都懷疑此事的合理姓了,重點詢問陳麗麗和司機,特別是報案的陳麗麗,明明受了一肚子氣,又被警察問來問去細節,待把這罵人細節講出來,那倆巡警也笑得作不成筆錄了,有人笑、有人惱羞、有人趁亂起哄,亂嘈嘈誰也搞不清所以然了。
閆副總知道又著道了,這類找人鬧事使絆子花不了幾個錢,而且就查出是誰來也沒治,火車站一天流動人口上百萬,敢在這兒找生活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只要沒偷沒搶沒殺人放火,巡警也懶得管這些碰瓷訛人未果的事,明顯在息事寧人了。
沒有摻合進現場處理,直接驅車回了公司,一路上隱隱地覺得有點小覷這幫人了……………………………閆副總離得近,比秦苒先到,秦苒和葉育民扔下大車車隊加趕回來之后,閆副總和林總已經坐在辦公室有一會了,倆個人都是愁眉未展,說起來其實景區和車站市場和公司整體的業務比起來不算很重要,這些人的來頭也不算很大,可就在眼皮底下,像好好的一口鍋里掉了顆老鼠屎一樣,看著人難受,想起來郁悶、說起來頭疼。
這不,頭疼的事又來了,秦苒把用手機現場拍到了幾張圖片遞給林鵬飛,邊看邊匯報了一下經過,看得、聽得林總又是下意識地直撓額頭,較量了幾次都落了下風,這一次緊鑼密鼓,釜底抽薪,下了大力氣要把這幫人斷得干干凈凈,可不料還是搬了塊大石頭砸自己腳了,渠道共享白白讓正濃得了點現成便宜,渥爾瑪的代理拿回來了,廠家也撿了個大便宜,可市場還是巋然不動,賠了夫人又折兵不落好的事都讓飛鵬攤上了。
千言萬語歸結到一個問題上了,林鵬飛看完把手機遞回給秦苒,臉上稍顯苦色問了一個大家都關心的問題:“這貨源哪兒來的?沒斷的時候還只有正濃的貨,怎么斷了他們的貨源,反而連咱們的貨他也有了?秦苒你覺得呢?”
“這個…”秦苒眼前過電影似的全是帥朗那副促狹的眼神,那是一副胸有成竹、一副春風得意、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形象如此的清晰讓她不好開口了,側眼看看葉育民,難為地說著:“…這個我真說不準了,帥朗這個人一直隱藏在暗處,關鍵時候就跳出來讓我們屢屢受挫,咱們防這么嚴他都能鉆了空子,正濃沒準早被他鉆空子了,再說現在杜玉芬和他走到一起了,這個杜玉芬原本就是搞銷售的,她要從正濃的地市級分銷商手里調貨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不過咱們的貨,我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手的…”
“你看清了,兩個貨廂,都是咱們的貨?”林鵬飛問道。
“看清了…他們把叉車都開到景區了。”葉育民接了句,說著心里的郁悶:“…林總,我覺得對他們不能客氣手軟,我們拿下了渥爾瑪的省代,斷了他們搭售的貨,今天干脆把可口可樂和統一系列作為搭售,免費上貨,這純粹是惡心咱們…大不了咱們也來個出貨搭售渥爾瑪,沖擊景區市場,讓他們無利可圖,自動走人。”
“…幼稚,我問你,你在景區沖擊,他要回市區搗亂你怎么辦?市區的市場可比景區大多了,而且你無法確定他究竟有多少貨源…我再問你,你敢保證你這么做就能銷售出去?你的眼睛只盯價格,昨天你白去了,沒看到人家怎么做市場的,那是曬著毒曰頭一箱一箱給攤主們扛貨,包括你在內,公司的配貨的、銷售的哪個能做到這一點?…還有,這幾個人資料你看了沒有,帥朗,派出所一堆案底,他父親就是鐵路乘警;程洋、羅少剛、黃國強,除了這個叫黃國強的還正正經經開了個旅行社,剩下這三個連正當職業也沒有…還有牛必強,鐵路職工。這個濟源來的皮定方,也是混中州的老油子。今天早上火車站門口就把咱們的車堵住了…他們要組織幾十號人跟你干仗,你怎么辦?…小葉我不是打擊你啊,工作能力你是有的,不過在實踐中你要真干成點什么事,工作能力有時候不重要甚至很次要……”
林鵬飛很意外地教育了葉育民一番,這個市場營銷專業畢業的大學生要真碰上那伙人,恐怕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了,更何況這些人根本沒有什么道理可講,只要管用的法子就敢用,而對于正經門道來的葉育民,恐怕是能用的辦法,未必都管用。
僵住了,又一次被突兀出來的新情況給僵住了。請著倆位屬下坐下,幾個人商議起帥朗手里的貨源,行內人知道行內的門道,商議之下倒也找出了幾種途徑。
第一種葉育民有點不確定地猜測,他們是虛張聲勢,手里沒有多少貨,充其量是從正濃旗下那個批商手里拿到了貨,做這種生意都是雁過拔毛,誰也不會白給,過一手就會被扒一層,那么他的利潤空間就會下降。即便是能以分銷價從其他地方竄回點貨源來,加上長途運輸和人工費用,利潤空間同樣要被壓縮。結論是,他們不了多久。具體多久呢,葉育民揣度著,給了一個很樂觀的估計,能一個月撐死了。
一個月!?這個時間聽得林總直蹙眉頭,時間足夠夜長夢多了,不過數曰出了這么多事,要一個月,還沒準被攪和成什么樣子,而且葉育民一直想促成的對抗也存在問題,如果人家就是拿飛鵬的貨搭售,根本不需要多少量,況且大批量走正濃的貨,飛鵬是一點法子也沒有,總不能你還能控制了正濃的走貨吧?閆副總提醒注意杜玉芬這個人,萬一杜玉芬以分銷價從正濃旗下其他代理商手里拿貨,那情況恐怕還和以前一樣,飛鵬根本進不去,更別說還有另一種可能,萬一李正義陽奉陰違,明面上和飛鵬合作,暗地里帥朗這幫人,那可更難辦了。
理雖然不辨不明,可問題卻是越辨越多,貨源在哪兒?這些人會不會沖擊市區市場?李正義是陽奉陰違還是確不知情?是不是李正義旗下的批商和已經離職的杜玉芬做了手腳,如果其中有問題,問題究竟有多大?如果要強行介入,可能對現在市場產生的沖擊將會有多大?而如果迂回找辦法,再斷景區和車站的貨源,又將從哪里著手?帥朗這幫人能在飛鵬的嚴格控制下鉆空子,那鉆正濃的空子應該不會太難,現在又有了杜玉芬,這個口子怎么補起來,將是一個新問題。
問題越來越多,越討論越覺得有點頭昏腦脹,不知不覺早飯的時間過了,不知不覺上班的時間到了,不知不覺太陽已經高高升起,當秘書電話詢問正濃的李總預約要來時,林鵬飛氣咻咻地說了句:“就說我不在!”
爾后,摔了電話,摔了之后又想著這事摔不得,安排著閆副總出面會會李正義,跟著對著秦苒和葉育民下死命令了:“查他的貨源,一定要查出來…特別是咱們的貨源,他要是真從外省竄貨,這事不管多大代價都得處理…”
這事嘛,燎到眉毛了,不辦不行了……………………………………郁郁青山、滔滔黃河,山不轉水轉、水不轉路轉,景區路轉上兩個彎,過四五公里,杜玉芬狐疑地四下看看,奇怪地問著:“還有多遠?”
“那,到了,那兒就是,小平房…”帥朗說道。
第一次攔飛鵬的貨柜就在這條路上,要來看得是貨倉,走的卻是景區通往五龍高路口的公路,所指地方是景區邊上的一個小村落而已,景區開之后,留守的村民大部分都靠著景區做點小生意養家,旅游業一興起,這里的生活倒也殷實,不少人修起了兩層小樓,帥朗所指是一幢破舊的老房子。
“哪是倉庫?”杜玉芬不相信地問,那像倉庫,跟鄉下的茅廁倒差不多,就是大了點。
“嗯。”帥朗道,瞥眼看杜玉芬不相信,很失望地說著:“杜姐你太官僚了吧?這不但是倉庫,而且是我的臨時住所,要不你以為怎么會有這么快的市場反應度?那是因為咱一直就住在這兒,村里在景區擺攤掙錢的就有十幾戶,我們晚上收工回來喝酒打牌都快成哥們了,這市場做得夠牢固吧?哈哈…”
“呵呵…是不是呀?”
杜玉芬又是個意外之喜,可沒想到還有這茬,怨不得帥朗和景區的攤主們稱兄道弟,同氣連枝,沒準很多事晚上早密謀好了,只是這段時間一直注意著市場變化了,忙著配貨、結算,景區和公司兩頭跑,還真沒注意到帥朗在這兒生根落戶了。
電叉車嗚嗚響著,拐進了小路,前行不遠嘎然而止,跳下了車的帥朗徑直上前開著院門,老式的院門,舊式的掛鎖,杜玉芬詫異地看著,這個老院子有兩三分地大小,要是院子里…嘩聲院門一開,不用想了,都在眼前了,進門的帥朗“嘩”聲一扯雨布,成堆成跺碼著飲料箱赫然在眼,目測兩堆大小,足有兩三千件之多。
“哪兒來的?都是正濃的貨。”杜玉芬喜色一臉,笑著問。
“杜姐,我欠你多少錢來著?”帥朗答非所問。
“問這個干嘛,還怕你欠下我呀?”杜玉芬大方了一句。
“不是,欠款和貨源是一個概念。”帥朗道,謎底出來了。
“什么意思?”杜玉芬沒聽明白。
“這就是你的錢呀?呵呵…”帥朗笑著道:“你的錢都是隔一天才結算,一天壓一天,所以我手里永遠有你十一萬多的貨款,那,都變成貨了,除了今天賣的,都在這兒了。”
“你截留了?”杜玉芬愕然一臉。
“對呀,咱剛開始就說了,我連我自個都不相信,怎么會相信李正義這么老實,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放大銷售量,把的節余都存下來了,平時都扣個五六百件,十四、十三號下雨嘛,那兩天景區這邊下雨下得大,連一百件都沒出完,光那兩天就存了三千多件…你那天告訴我小心,我就想了想,其他問題我不怕,就怕他們抄我后路,斷我貨源,本來防著李正義獨吞這個市場的,可沒想到這倆人能聯合起來……”
帥朗靠著飲料堆,笑著說道,很得意,這一手留得解了燃眉之急,估計現在那倆家要炸開鍋了。
“哦,截留了點呀,我以為你多大本事找到貨源了呢?”杜玉芬也靠到飲料箱了,揶揄地道了句,微微有點失望,今天不管怎么說,因為這事心情蠻爽,一爽免不了要刺激帥朗,這話說得很有激將味道,帥朗笑著道:“貨源不是找不到,可找到不劃算呀,不管批價上貨還是竄貨,都得搭上運費人工,飲料單件的利潤本來就薄,運到這兒不掙錢呀?”
“存了多少?”
“七千三百多件,賣出去還你錢還有富余,你夠意思,我可不坑你,一半天就給你錢…”
“別老提錢,我還怕你欠下呀?”
“喲,那好啊,我不還了啊?”
“你敢…”
杜玉芬踢了一腳,不過這一腳踢得很輕很曖昧,說話的語氣也如出一轍,帥朗嘿嘿笑著趴到了飲料堆上,看著杜玉芬打趣著:“杜姐,是不是昨天晚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一個勁想我……”
長長地拖著說“想我…”,杜玉芬眉頭一皺時,帥朗話音一變,后面一補充成了“想我欠你的貨款…”
又說中心事了,調戲了句,杜玉芬伸手要揪帥朗的耳朵,帥朗嘿嘿笑著躲過了,本來被兩個公司圍剿是絕無勝算,即便是有存在的貨源也是杯水車薪,不過杜玉芬被帥朗這種樂天的態度感染著,心情倒一點也不覺得郁悶,說笑了幾句,帥朗把杜玉芬請進了房間里,老式的房間還是磚墻,胡亂地貼著畫勉強能當墻布,屋子里很簡單,一張折疊床、一張舊桌子,上面放著電熱水壺,帥朗麻利地倒了壺水開上了。
看著這一切,杜玉芬不知道覺得心里那個地方有點堵,訕訕問著:“這些天,你一直住這兒?”
“是啊?”帥朗給杜玉芬拉了條凳子示意著坐下,提醒著凳子缺條腿,小心點,杜玉芬本來有點黯然,又被逗笑了,就聽帥朗解釋著:“其實這就是你們看報表,看出貨量,和實實在在做市場的差別…別說我一天截留幾百件,就是截留幾千件也現不了,這幾天找我的代理商不少,綠爾的、藍莓的,我差不多都上了點貨,除非我自己愿意走,誰要是想趕我走,沒那么容易…大不了我推個手推車零售,誰耐我何?”
“呵呵…這個我相信,哎對了,你們那車可口可樂和綠茶那兒來的,都是飛鵬的貨。”杜玉芬想到一茬了,出聲問著。
“假的。”
“假的?”
“別誤會,不是假貨,是假像…昨天晚上我們以零售價買了二百多箱,放車屁股后充門面呢,里面幾層都是純凈水…”
“賠錢充門面?”
杜玉芬看帥朗不以為然,有點哭笑不得了,這以零售價買回來,再以批價賣出去,里外一翻賠大了,一件得賠三四塊錢,還不帶油錢,這個小伎倆瞞得了一時,可瞞不了一世,杜玉芬興喜過后恐怕是想到了以后,弱弱地問著:“那你說調了兩車皮貨什么的,也是假的。”
“對,假的,外地調貨那有這么快,再說調上貨搭上運費,還掙什么錢呀,不賠就不錯了。”
“和藍莓、綠爾達成什么協議了,也是假的?”
“對,假的,他們產品又不怎么樣,每年就趁著旺季瞎賣點,誰跟他們干呀?”
“那…”杜玉芬聽到一系列謊言之后,可不知道心里開始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愕然地問著帥朗:“意思是,你就剩這么點貨了,而且手里根本沒有貨源。”
“對呀,就是這樣。”帥朗道。
壺開了,帥朗顧不上答話了,快步上前,端了壺,倒了杯水,放到了杜玉芬面前,杜玉芬倒沒有心思喝水,愕然地看著帥朗,帥朗也同樣看著杜玉芬,奇怪地問:“怎么了,杜姐?你不至于感動成這個樣子吧?”
“呵呵哈哈…感動!?是挺感動。”杜玉芬驀地笑了,點點頭,所有的事都清楚了,一大早大起大落了兩三回,本來以為無計可施了,可沒想到咸魚眨眼翻身了;本來以為翻身陽光燦爛了,誰可知道是回光返照了一下,一堆喜人的景象,都是假像,僅僅靠存貨支撐不了多久,景區和車站兩個地方出貨量這么大,用不了幾天仍然是巧婦難為無米炊的局面,沒有飛鵬和正濃兩個大公司的一流品牌坐莊,市場遲早還要易手。
“我今天終于明白了…”杜玉芬笑了幾聲,湊上來,看著樂滋滋一臉的帥朗,很無語的表情點評著:“…你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占著飛鵬的市場、賣著正濃的貨、用著我的錢墊本,從頭到尾直到現在,還是什么都沒有,對不對?”
“你這是表揚還是諷刺我…”帥朗撓撓腦袋,貌似很誠實地道著:“不過說的倒是事實。”
誠實之外又帶上了幾分得意,杜玉芬笑著道:“既然是事實,就不存在感彩啊,不是諷刺也不是表揚,市場向來是強者才有話語權的,在每年旺季,誰手里掌握著貨源,誰才有話語權…你想過沒有,你手里的貨還能幾天?”
“算上今天,能三天。”帥朗豎著三根手指,看樣并不著急,擺活著:“明后天把綠爾、藍莓的貨和正濃的存貨搭配出貨,兩天沒問題…”
“兩天!?”杜玉芬重重吐了倆個字,很氣結地看著帥朗,又是那副小富即滿的小農意識,算計得蠻清,不過眼光太淺了。或許,僅僅兩天還不足慰籍被公司開了的那份憤懣。杜玉芬臉側過一邊,很不服氣地說著:“兩天你就滿足了?”
“在倆個大公司的擠兌下,能多呆一天都是意外之喜,何況我呆了十三天,貨全出手后,怎么著也掙了小十萬了,算算這么多辛苦,這都算達到我事業巔峰了啊…有什么不滿足的?你不滿足呀,杜姐?”帥朗臉左右湊著,像在觀察杜玉芬的表情,杜玉芬回頭稍顯不滿,正要訓斥一句,突然間捕捉到了帥朗這副鬼鬼祟祟、眼光問爍的表情,要說的話一卡,不吭聲了,瞪了帥朗兩眼,像是靈光一現,喜色重來,指著帥朗:“假的,少蒙我…我就不相信你要老老實實把市場讓出來。”
“呵呵…咱們終于有共鳴了,我都說了,除非趕我走,我怎么會自動走呢?這么多年累死累活給人打工,也沒賺著什么錢,好容易有機會了,就趕也不能走啊。”帥朗話鋒一轉,從小富即滿又回到永不滿足了,大概就是想探一下杜玉芬的虛實而已,探的結果是,這娘們的野心,估計是被激起來了。
“那你說怎么辦吧?路上我想了不少,要是搞到了正濃的貨也不算很難,但是肯定拿不到分銷價了,真要搞成本就高了,我以為你有門路了,結果你是虛張聲勢…這個貨源要是解決不了,說什么也白搭,三天呀?太短了…”杜玉芬看帥朗這么說,直接說到問題所在了。
“不短了,咱們能三天,你覺得正濃和飛鵬的聯盟還能三天嗎?”帥朗突然問。
嗯?有點意思,杜玉芬一想,有所玩味了,旋即明白了,讓自己出現在這里,同樣是一個疑兵,一下子出現如此大批量的貨源和正濃的前副總,人家不懷疑李正義有貓膩都不可能,笑了笑,點點頭,不確定地問著:“你是說,趁他們相互猜忌,找個破綻?這個不好找吧?”
“也未必吧,接下來飛鵬肯定是惱羞成怒,因為沒有達到預期目的,你算算,他們拿到了渥爾瑪的省代,又給李正義渠道共享銷售了一筆貨,總不能都好過了,他們自己難過吧…所以呀,林鵬飛肯定要向李正義施壓,讓你緊縮貨源,控制出貨量,把咱們困住…”帥朗道。
“是啊,問題就在這兒,幾百件好說,可景區和車站需要是幾千件,今天你打了別人的措手不及,一開始拉貨,這里的事肯定紙里包不住火,他們萬一知道你在虛張聲勢,李正義也控制出貨了,上哪兒找這么大的貨源去?”
“誰說要上正濃的貨了?”帥朗突然話鋒再轉。正猶豫的杜玉芬愣了下,就見得帥朗壞笑著,壓低著聲音生怕別人聽到一樣道了句:“現在是虛虛實實、亂七八糟,不過誰也判斷得出正濃的百事是主流貨源,所以他們的主動精力要放在對正濃施壓上,正濃呢,現在有兩萬多件貨已經通過飛鵬的渠道出貨了,貨款未到之前肯定處處受制,受制的還一肚子怨氣,這樣的話兩家的合作關系就非常脆弱了……咱們給他們兩家火上澆油,讓他們亂掐亂懷疑,然后殺個回馬槍,再搞點飛鵬的貨怎么樣?”
“可能嗎?”杜玉芬嚇了一跳,被這個大膽地想法聽愣了。
“怎么不可能?沒去干怎么知道可能不可能。”帥朗道。
杜玉芬不信,很不相信,眼睛里閃著懷疑,這個想法太過大膽,現在的市場雖然混亂,但亂得有一定限度,比如那個批商幾十批、幾百件亂賣貨可能,但要像景區和車站兩地數千件的吞吐量,放那一家公司都是拿得出來的數字,這么大量,要無聲無息暗地搞出來,那難度可想而知。
所以,很難,難到杜玉芬又覺得帥朗是在忽悠了,帥朗干脆附耳上來,悄悄地說了幾句話,杜玉芬旋即難色消散了幾分;然后帥朗又附耳上來,笑著又加了幾句,天平開始傾斜了,端坐不動的杜玉芬臉上慢慢浮著笑容,似乎有點相信了,又過了一會兒,倆人成了埋頭密謀的樣子,密謀了好久,等杜玉芬從租住地出來了,已然是一臉笑容可掬、陽光燦爛,看著帥朗,點點頭,干脆就是院子里摸著手機拔著電話,是給李正義的電話…“喂,李總呀,我是杜玉芬…什么事?沒什么事,就是給您道個歉,昨天我態度實在不好,對不住了…我是說還欠著公司的貨款,今天我回結下賬去,方便話咱們一塊吃頓飯怎么樣?好聚好散嘛…在公司工作這么多年了,再怎么說也有點感情,萬一公司真有什么需要,我隨時愿意為李總和公司效勞啊……哦,不方便呀,沒關系,沒關系…那改天吧…”
客套、言不由衷加虛情假意,扣了電話,杜玉芬聳聳肩笑著道:“口氣很生硬,估計這兒的事他知道了。現在恨不得再開我一回呢。”
“繼續。”帥朗靠在門邊,微笑著,似乎在欣賞著杜玉芬的表演,說實話,女人是天生的謊言家沒錯,這話說得情懇意切,還真不像有芥蒂的。接下來,杜玉芬又拔了個號碼,卻是秦苒的號碼,就聽杜玉芬又換了一副老大姐的口吻:
“秦助理吧…我杜玉芬,干什么?沒什么,其實我覺得咱們都是女人,應該有那么點共同語言吧,公司間的競爭鬧成私人恩怨就沒意思了…要不我提個折衷的辦法?你們每件比分銷價再低一毛五,我們就上飛鵬的貨,我們大老遠拉貨也不容易,還不如干脆咱們雙贏呢…呵呵,別拒絕的這么快嘛,商量商量,分銷價供貨也不是不行,別以為我不知道,車站的銷量是個平穩型市場,一年四季都有量,比其他市場的條件都好,你們舍不得丟…要不這樣,你們開個價,我把市場還給你…呵呵,當不了家呀,那趕緊匯報去吧,我可有點等不及了啊…”
掛了電話,杜玉芬一嘴謊言說得連自己也不相信了,笑著道:“你教的這不是瞎扯嘛,肯定沒人相信。”
“就沒指望誰相信,水攪得越渾,這事才越好辦…下一個。”帥朗道。
于是杜玉芬,又拔上電話了,這個電話,卻是直接拔給林鵬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