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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解憂(上)

無線電子書    在清朝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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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比來時駛的快,約莫小半會就停了下來,慧珠透過窗幾外看,此地是一條古舊幽暗的青石深巷,巷子兩旁是一座并排起的磚瓦院子。不待多看,一處院門吱呀打開,小祿子就張羅著進院。

  院子里陳設極為簡單,只有正對院門的一明兩暗三間屋子,青石板鋪設的百步見方的院地,并一棵老槐樹、一口水井,以及東面的一間草頂灶房。

  許是察覺了慧珠的打量,迎出門外的中年婦人畏縮著道:“夫人,婦人家屋舍簡陋,委屈您了。”聽到說話聲,稍行在前頭的幾人回頭,婦人不由更是膽怯,跟在禛身后的一位漢臣摸了摸額頭,低聲斥道:“去灶房,沏茶水。”婦人慌張的福了個身,急急回了東面灶房。

  由了這個插曲,慧珠倒有些歉意,接下來的時辰,皆是就著小娟的攙扶,眼觀鼻鼻觀心的靜到一旁。直至看見一名衣衫半舊的老漢潑了醋在水蛭的身上,及水蛭圓滾滾的身子縮小,又拿了一個細木條子刨落水蛭,卻不再處理傷口,不由出聲道:“血口沒止住,又沒給傷口消毒,若是遭了贓物染了傷口怎么辦?”話落,屋內眾人顯然敦促不安,眼神惶恐的望向慧珠。

  洪水未退,身處災地,自是沒有宮里那么講究。慧珠自察失言,又轉念一想,咬禛的水蛭是從惡水里生長,惡水又漂浮了死尸、家畜尸體,極易染了疫癥,她可沒忘康熙五十年那場時疫。于是又道:”小心駛得萬年船,這里可配有消毒傷口的藥水?”

  眾人面露為難,慧珠想了想,再問道:“那烈酒呢?”…又一次問了消毒的物什,卻一無所獲,無奈道:“醋,方才拿的醋總歸有吧。”眾人依舊沉默,老漢上前嘆道:“水患全淹了,道路也不通,從水患至今,前日才疏通了路,你們還是一撥過來的人,又怎會有這些烈酒、鹽等物。方才那點醋,已是僅有的。”說完,老漢搖頭出了屋。

  慧珠望著老漢佝僂的背影,一時間五味雜陳,陡生羞愧之心。婦人在一旁躊躇良久,瞄了瞄自家男人的臉色,攪著衣服盯著腳:“婦人這其實還有點米酒,不知道哦啊成不成。貴人老爺腿上傷口滲出了血,婦人家鄉有土辦法,拿了竹葉搗碎摸上,正是去水蛭咬傷清血的。”

禛惦記著水患一事,隨意的點頭允了,小路子忙接話道:“如此,有勞了,搗些竹葉過來。”說著,又掐看了時辰,補充道:““看能將就些吃食不?眼看著晌午了。”婦人是早就得了自家男人的話,昨晚就備了食材,倒也答的順口。慧珠心知禛他們還有政事要談。就叫住道:“大嬸,我主仆二人也隨你一起去吧。”婦人不敢不從,領著慧珠主仆去了屋外  竹葉好尋,隔壁院子就有竹葉,慧珠摘了些,用清水洗凈,將它們搗碎分成兩份,就這婦人準備好的溫水,米酒,與小娟一人端了一份回了正屋里,給禛兄弟清洗傷口。正屋里,禛兄弟和三名漢臣正圍著一張有些殘舊的八仙桌討論水患一事,見慧珠主仆進來,也未暫停歇話,仍舊討論的正是熱烈。

  商討間,禛并不多言,大多都是由三名漢臣侃侃而談,至多時不時插上半句,或提出意見。慧珠從三名專營水田河壩農事的漢臣的神情來看,他們對禛頗為推崇,由此可見禛句句是說在了實處,想來他事前也是下了許多功夫。

  一時,禛在桌上下意識的“篤篤”敲打了兩下,道:“畿輔一帶是三代時期的井田之區,可是今年雨還沒下半個月,地里的莊稼就已經淹沒在水中了,這難道是地利不如從前了?不,其中人的原因不少。”四人洗耳恭聽,禛道:“直隸、保定等地平地千里,多是低洼之地,卻少有溝渠排水。”允祥搶言道:“正因這兩點,今年雨勢一大,才造就災情嚴重,流民過多。若是造了溝渠,或是儲水,說不定還能造福。”

  真也不惱被告搶言,點頭道:“夫水,聚之則為害,而散之則為利;用之則為利,而棄之則為害。依朕看來,若是用了這水,也是一利。”因屋內只剩知情之人真也不隱瞞身份,略一沉思,道:“朕七八年前,就已開始著手了解江南等地的水田。朕認為,既然江南可建水田,防止水患,并旱澇保收,北方也同樣可以。十三弟,朕打算借此機會,以京畿周遭開始開展水利營田,從而再推廣至整個北方。”

  原來如此,真竟早在多年前已有打算,她一直知道他對農事重視,沒想到竟是籌備多年。這讓她不由想起康熙末年,她陪他養傷圓明園,他就一心搗鼓水利營田一事,看來就是世人都認水利營田,用水為利,先必須治水!這治水卻往往極難,是一項費時費力費財之事。”另一名漢臣接著說:“水患淹地頗多,皇上也去河壩親眼看了,許多地方皆有損毀改變。若真要水利營田,先需得到京城各地查勘河流原委,水勢特點,水害程度,以及造成水害的原因,再治理河道。”

  屬院子主人的漢臣道:“京城之地,說來就是直隸。而直隸之水總匯與天津,以達于海。至于具體如何,又需要實地考察。但現在雨水未停,水患可能再襲,當務之急,還是得要安撫流民賑災啊!”禛眼里賞過贊賞,贊同道:“等汛期過了,洪水全退,能盡心與水利營田,也是入冬的事。現在緊要事解決流民。”

  一提此事,眾人臉上無不黯然,允祥愁眉苦臉道:“流民饑民聚集之地,恰好是京城周遭。每次天災后,皆有文意橫生,就是早早做了準備,都要死傷甚多。而今年生在皇城外圍,疫情極有可能傳到京城。如此只有封閉入京城門,可個各省政事皆需每月傳達唉。”話至一半,已是連連嘆息。

  聞言,禛眼里一冷,心頭大怒。他登基不過三年,國庫空虛不說,先有青海叛變等戰事不斷,后有棚民暴動,現在京畿重地又近乎全毀,若是再讓疫情傳至紫禁城里,他還有何顏面當這個皇帝!念及此,冷聲命道:“水患后一切事宜必須妥善處理,疫情決不能蔓延至京城!”眾人惶恐,連允祥在內齊齊跪地。

  禛陰鷙的目光掃過幾人,沉聲道:“先從各地調糧食,再將朝廷存的糧食算在內,自明日起即刻糧。草藥之類也不可少,夏日正是疾患病時節,各種防治藥草必須盡快抵達京城。至于那些死尸、或疑似有疾的人”聲音陡然劇降,冷酷道:“全部燒毀,一個不留!”

  眾人大驚,高呼不可;允祥率先對道:“此次死傷慘重,且京畿之極多為土豪劣紳,他們與各地達官顯貴皆有往來,若是將死尸、有疾之人盡數燒毀,必會引起大勢反對,就是八他們也會緊抓此點不放,反對皇上!再說,輿論一起,又是京城周邊,只怕會有失民心,還請皇上三思。”

  慧珠已為禛清過傷口,正要放下褲腳,卻忽感禛腿上大力緊繃,剛止過的血水,隱隱往外冒出。慧珠心頭氣極,恨禛不留心自個兒,卻又明白允祥所說。古人常言死者為大,若是禛執意燒毀死尸,遭至反民詆毀也是可以想見,就怕那時不是失去民心可以歇事。

  想到這里,慧珠忽覺不公,心為禛不平。禛自登基以來,兢兢業業于朝廷,且不說他作為丈夫、父親、兄弟如何,但就為一個帝王,他無疑是讓人欽佩的!然,偏偏他一心為流民做想,卻反要以此受逼,何其公平?可若是不以此法杜絕災后疫情,稍一不慎,疫情傳至京城的話…

  為何水患流民偏偏是在京畿重地?慧珠無聲自問。

  正一籌莫展之際,腦中念頭一閃,慧珠猛然抬頭,就見禛沉著面,眉頭深鎖,終究心頭不忍,擱下手里的棉布,起身說道:“皇上,臣妾曾在書籍中見過水患后的處理事宜,不知當講不當講。”禛危險的瞇眼,目光審視不放,直至慧珠忍不住的身子微顫,才一派淡漠的道:“說吧。”

  慧珠反射性的撫上胸口,稍舒了口氣,避開禛如電的視線,背過身道:“水患過后,最應防范的是鼠類以及蚊蠅帶來的疫情,其實死尸倒不那么嚴重,并不是非要燒死不可。”禛眼睛微微一閃,面部繃緊,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慧珠,道:“說下去。”慧珠本有些猶疑,不知模糊的記憶可是有用,卻聽禛如此一問,只得老實說道:“將死尸全部聚在一起,然后尋了未被水淹的山地,挖地唔,六尺一下,將尸體埋入其中,便不會遭至疫情。”

  說完,一回身見眾人面露懷疑,又道:“其實說水患后的疫情,也就是鼠類以及蚊蠅在死尸、動物尸體上衍生,帶了惡疾傳至人。只要將尸體埋入未淹過水的高地,鼠蠅接觸不了,便可無關死尸之事。”話一頓,復又隔著紗縵迎上禛的目光,福身道:“臣妾認為,大力滅蚊滅鼠才是防治疫情的要之事。”

  (算是挽救四四的形象,咳咳咳…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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